这边林海对前来请安的林晟道:“府中可还习惯,几个管事昨天有见过罢。”林晟笑道:“福叔的安排,叔父尽可放心。今年田铺的收益俱在,叔父可看?”林海道:“你做事我向来放心,田铺管事或有不尽心的,尽管罚去,咱家没有奴才高过主子的。我百年后,留给黛玉的不过十万私房,你是她哥哥,需给她看顾一门好亲,她的嫁妆这些年收拾的差不多,都放在祖宅。你是男子,若日后疼爱小妹,也切记祖宅祖田不得变卖,更不可让玉儿带走。”林晟郑重道:“侄儿知晓。”林海笑道:“我早知你是老成的,如今朝廷动荡,大驸马心思不安,以前依附义忠老千岁,义忠老千岁坏了事,现下又与忠顺老千岁勾结。皇帝登基不过数载,你可借我过身三年避过清洗,三年过后便是你大放异彩之时。睿明,我对你有信心。”林晟见这位叔父眼中溢满光彩,心下惋惜岁月蹉跎不待人。林海接着道:“若日后进京,对荣府可留一二分颜面,但任何时候先以林家为重。我过继你的子嗣,一是我不想抢三哥孩子,二是你有状元之才,本朝总有好事者言子不过父。睿明,此后幸苦你了。”林晟应道:“叔父,一笔写不出两个林,有我在一天,定会顾全林家与妹妹。”见林海神色不济,便起身告退,又烦将离好好照顾,才放心出了上院。
花卷见自家主子神色自若,奇道:“我这几日光听外院丫头嚼舌说林老爷身子愈发不好,见少爷这模样,便知市井之言没错,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林晟笑道:“你这个呆花卷,这句话用这不对。现在天色尚早,你与我再去几家铺子,爷带你涨涨见识去。”转完自家在扬州的铺子,便叫上属下往郊外去。
才到外郊,林晟等刚勒住马,就见庄子的管事林滠上前请安,林晟止住他,问道:“最近庄上可有异动,对待农户不必严苛。”林滠到底行完礼才道:“少爷,咱们庄子的规矩向来一等的好,倒是东边林老爷家的庄户们有些异动,说是城里老爷不大管事。”“咱们进屋去,你给我仔细说说。”
小丫头奉茶后,林滠见林晟并无不悦,方才道:“他家庄上的管事赵德子常常在外宣扬自己岳母是林老爷奶婆子,不知道为林家出了多少力。林老爷是他岳母奶大的,如今就是克扣些瓜果也不算啥。还有些话太过腌脏,我就不学给少爷听。总之,这个赵德子很把自己当回事,言语外还艳羡着城里的管事,说是在铺子做贪的更多。”林晟笑道:“林老爷是他岳母奶大的,怎么说的跟他奶大的似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传出这样的话没得叫人笑话,你仔细留意着,有空替我理理他的舌头,免得别人觉得我是纸扎的老虎。”林滠为难道:“可是这与少爷的名声有碍,那些庄稼汉都说少爷不算正经林家大爷。少爷,到底还是要考功名的,这是还是得林大人出马。”林晟闻了闻杯盏的茶,放下道:“这些人我还没放在眼里。林滠,我把你放在扬州,你需得在我回姑苏后,成为我在扬州的眼睛。”“是!”
没过几日,林海到底还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冬日逝世,那天连雪都没下。消息传到京城,皇帝拟赐谥号怀文,又听近侍说林御史家只一女,正惋惜着,就见替皇后送汤的侍婢常春笑道:“皇上恕罪,奴才祖籍苏州,前儿我家乡来人说了件稀罕事。我们那儿的大家林氏后人将扬州林大人家事管了,打算以后有孩子就过继呢。”“哦?是哪家的孩子,我记得苏州林氏人不少。”常春见皇上并无怪罪,继续大胆道:“苏州三房叫林晟的。”皇帝一听是他,脸上倒无半点喜色,问道:“林三郎答应了?”“说是宗祠都开了。”皇帝道:“你退下吧。”常春见皇帝脸色不大好,想着自家主子交代的事完成了,恭敬行礼退下。
皇帝想了想,叫道:“李晋,去给我查。”黑影在殿中一闪。不到两天功夫,皇帝要的一切就摆在玉案,看罢前因后果,皇帝气极反笑,“好你个林海,连我都敢算计。李德去把皇后请来。”李德自门外应是。不大会功夫,皇后便来了,她先给皇帝请了安,见皇帝脸色不好,奇道:“皇帝是昨夜没有安枕吗,气色仿佛不大对。”皇帝笑道:“你看看这些罢,林海这个老狐狸,把自家后路安排的倒好。”皇后接过来便放下,劝道:“既是未曾拥有,便不该强留。这皇位是皇帝千辛万苦换来的,切不可因小失大。”皇帝道:“梓童,你可有怨?”“您是皇帝,无错。臣妾所依附的只有皇权,目光所及、心之所向只能是皇帝。”皇帝黯然,然后宣人拟旨,“赐原扬州巡盐御史林海谥号怀文,追晋忠正公,其子林晟,恩封一等文靖侯兼一云骑尉。”皇后听罢,笑道:“此乃国事,臣妾在这儿是逾矩。”皇帝亦笑道:“你是国母,朕想你听完总能安心。”见皇帝无事,皇后便也退下了。
旨意传到扬州,林家人虽诧异,依然恭恭敬敬接了圣旨,复又供了起来。才送走了天使,便都聚在议事厅中,林润严肃道:“皇帝对江南的重视可见一斑。睿明,我的人打京中传来消息,接替扬州事宜的是忠顺老千岁的门徒黄益生。老忠四家效忠义忠老千岁不成转投的这位,又将荣府的女儿嫁给如海,目的就是想将整个林家与忠顺王绑在一起,你父亲虽与你母亲琴瑟和鸣,但立场始终忠于皇帝。我怕这位黄大人给你使绊子啊。”林晟道:“父亲留下的政务,我早已梳理完毕,上达天听。这位黄大人怕是只能在御史府上做文章。”林润道:“如此,杨大人这步棋就不要走了,皇帝尚且对如海重视,这位黄大人想必不会在丧仪上给你难堪。”“话虽如此,我已让管家收拾好行装,妹妹那里也让未离与将离看顾。父亲的丧仪结束,便可立即启程回姑苏。”林润见他行事井井有条,便不再多言。
林海的丧仪并无人捣乱,只稍冷清了些。
期间,贾琏主动找过林晟,提议帮忙,被婉拒后,见林府上下不一不妥,心中也觉得林晟可交,愈发亲近起来。待丧事完毕,林晟与贾琏赔罪道:“家中一直乱糟糟,不得闲,劳烦世兄挂心。不日我将携妹妹回姑苏老宅,土仪礼物等我已叫花卷备好。烦世兄帮我带到京都与众人赏玩,另五万银票烦请递交老太太,替我谢过她多年看顾我妹妹,这五千的小额银票是单谢贾兄的。”听完这席话,贾琏笑道:“林大爷自谦,若日后进京,咱们兄弟也要多亲近才是。我家老爷与姑妈兄妹情深,看顾林妹妹实属小事一桩,哪里还担得林兄弟一个谢字。这钱,林兄弟还是收回吧。”林晟道:“贾兄虽是大家出身,不见得将这几个子儿放在眼里,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贾兄收下。”贾琏见实在推诿不得,只得接了。
送走了贾琏。又跟黄大人交接完毕,即便这位忠顺的爪牙想在政务上做文章,也愣没找出半分纰漏,又想着这位林大郎如今大小也算是个侯爷,只能好生送客。扬州政务一结,林晟就带着黛玉回了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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