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诸位老爷坐定,只见一面如冠玉的青衣公子揖礼道:“侄儿林晟见过叔父,因常在外游学,至今才登门拜见,还请叔父恕罪。”林海笑答:“即是游学,自然学有所成方可归家,何来怪罪之说?你今儿既来了,便是常住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与林福说去。”林晟谢过后又与黛玉见礼,黛玉忙回了。及至贾琏处,拱手道:“一路山高水长,有劳贾公子送妹妹回来,我已在乐福楼订好明日的酒宴,还请贾公子务必赏脸。”贾琏自然笑应。林海见贾琏如此识趣,便道:“自夫人仙去,我身子愈发不好,唯有黛玉让我日日挂心。姑苏林家五代单传,幸得本家支持,我已决定让林晟子孙承继我家香火。睿明,日后黛玉可教你忧心了。”林晟笑道:“叔父严重了,妹妹的事即是我的事,叔父放心即可。”
此时林福进来禀道:“老爷,杨大人来了。”将离与未离两个将将打起帘子就见一黑面男子进来,此人身高七尺,体貌魁梧。及见林海便笑道:“如海兄,几日未见身子可好,我今日来非为公事。听说贵府宗祠之事,特来讨杯酒喝。”林海也笑道:“杨兄好杯中之物,不必用睿明做幌子,今日我子侄俱在。睿明你已见过,他旁边那位便是我内侄贾琏,这是小女黛玉。”杨大人笑赞:“都是好孩子。如海,我今日来可是要看你过宗祠的,并不是水酒就能打发的。”林海道:“你还这般急性,宗祠早已开过,你且放心吧。我百年以后,这两个孩子还请杨兄多加关怀。”杨大人笑允。
与林家诸人用罢午饭,贾琏方才回到自己院中,昭儿凑上来道:“二爷,这林老爷放着姑奶奶娘家不用,偏信不知哪个穷山恶水出来打秋风的穷亲戚,简直不把咱们贾家放在眼里。我看那林公子全身没半个荷包玉佩装饰,素净的很,一看就是个死读书的呆子,二爷何不禀明老夫人的意思,回去后也不用咱二奶奶吃二太太的瓜落。”贾琏看了他半晌,幽幽道:“如今倒是要你来教我做事了,滚下去。”昭儿退下后,旺儿道:“如今,他可越发不将您的话放在心上了,一味的攀高枝儿。奴才昨儿还见他训斥院里的小丫头,这府院咱们是暂住,哪有说亲戚家丫头不济事的。”贾琏道:“我心里清楚,可总有二太太的脸面在。”旺儿见主子下定决心,只应了声是便不在多言。
清荷园这边,紫鹃正领着几个小丫头在耳房绣花,见雪雁扶着黛玉回来,忙取了手炉迎上道:“天气这般冷,姑娘很该坐了轿辇,手也这般凉,雪雁也不提醒着,若是冻病了可如何是好。”黛玉笑道:“真是好大一通啰嗦,不怪雪雁的。我见一路银装素裹,恨不得多看两眼,倒累得你数落一番,可见咱们紫鹃很有说教的本领。”紫鹃边打帘子边道:“姑娘惯会取笑我,姑娘心情这般好定是少爷很是懂礼。”见雪雁服侍黛玉解了斗篷坐下,忙又拢了小被子上去,复又取了盏热茶。黛玉放下手炉亲捧了茶,喝了半盏道:“你又是从哪儿探听的小道消息?”紫鹃笑道:“倒也不必我探听,只少爷将咱们院小库房堆了一半,便知这人极是重视姑娘,我猜姑娘知道后一定会看,已登记在册,姑娘瞧瞧?”黛玉接过册子看罢道:“大半女儿家用的到的精巧玩意儿,还有珍稀药材,我这位哥哥也算上七窍玲珑。取我珍藏的学士图回礼吧。”雪雁见紫鹃要去取,忙上前拦住道:“姑娘那般重视此画,恨不能日日拿出赏玩,怎舍得送出?”黛玉笑道:“正是因为哥哥是读书人,这画才合时宜,雪雁如今越发小气起来,紫鹃取了送去罢。”雪雁见黛玉心意已定,方不加阻拦,只闷声坐在门边。
半晌,紫鹃拿了赏回来,见自家姑娘在窗下看书,上前禀道:“少爷听说是我送回礼,忙叫人迎了出来。见了姑娘送的画欣喜不已,叫我回了姑娘下次万不可送贵重礼物,只姑娘抄的书或捡最近的画即可。”黛玉道:“珍而重之视为待客之道,兄妹相处自不必太过拘束,这次是初见,自然这般方才长久。”紫鹃笑着说:“也是姑娘仔细,我看少爷脾性相貌俱佳,姑娘的福气在日后呢。”黛玉听言合上书道:“千挑万选的哪里就能差了呢,你陪我再去看看父亲吧,哪怕只是在门外听着父亲睡了也是安心。”紫鹃复上前为黛玉整理衣服,去了上院不提。
晚间,紫鹃服侍黛玉睡下后,见雪雁还在廊下守着,便问道:“雪雁,今日并非你值夜,可仔细冻着。”雪雁见是紫鹃低声道:“我只午后劝了姑娘一回,姑娘到现在都不理我,凡事只叫你上前,可见姑娘是恼了我。紫鹃姐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紫鹃奇道:“明明是你先不理姑娘,自己坐到一边去的。姑娘不是爱闹小性子的,你明早好好斟茶道歉。主子们的事,咱们为奴为婢的还是少插嘴的好,这要被那起子爱搬弄是非的看到,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姑娘呢,你呀,下次可得仔细。”雪雁道:“我也是为姑娘好啊,明明姑娘那般喜欢,库房画作那么多,偏捡这幅送。”紫鹃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声些吧,库房画再多,万没有哪幅能比上学士图的。少爷是读书人,总不能叫姑娘送仕女图、山水画吧?你仔细想想,快去睡觉吧,明早还得服侍姑娘呢。”雪雁诺诺应是。
紫鹃见她屋里灯熄了,方进屋回黛玉道:“姑娘可是休息罢,这般熬着,身子可经不住。雪雁已经歇下了。”黛玉道:“雪雁是我打家里带出来的,对她我总有两分耐心,今日的话可不许小丫头们传。”紫鹃打下帘子道:“姑娘安心,今儿就我们在屋里说话,并无其他人,雪雁也是真心对姑娘。”黛玉幽幽叹道:“真心也得分场合,总这般冒失,日后我何般自处。”紫鹃为她掖了掖被子,劝道:“姑娘,夜深了,不要多想,以后会好的。”黛玉合上眼睛道:“紫鹃,你也去休息吧。”紫鹃见黛玉面露疲色,也不多劝,只留了盏灯,便去外间小榻歇下,歪了半晌没听见里间声响,便也放心下来。
晨起紫鹃正给黛玉梳头,就见雪雁端着水进来了,雪雁放好了水道:“姑娘,这是少爷送来的香露兑好的水,说是洗完脸又香又白,能美肤的。”黛玉漱完口笑道:“能是多金贵的汁子,倒要你这般夸赞。”雪雁应道:“姑娘,我昨夜想了会子,您与少爷初见,出手小气到底不好,还是姑娘顾虑周全。雪雁从小就是个愚笨的,姑娘可别与我生气。”黛玉道:“你如今能想明白也好,虽不在荣府,也万不可做出格的事,你是我打小带出来,自是情分不同。凡事多思多想,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得先噎下去,或问紫鹃或是问我。别急冲冲把话一股脑儿倒出来,别人见了可不笑话。”雪雁笑道:“姑娘疼我,我以后一定多思多想,绝不多言。”说罢便接过紫鹃的活儿。紫鹃见两人说开了,便去收拾床铺,只留这主仆俩说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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