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旧城比都城都好。”
“可不是吗，干净整洁，看的就舒服，如厕也方便，用水也方便。”
“最主要，旧城现在富的流油！达官贵人们来观看竞技赛，总要花费吧？”
“贵人们近期纷纷在旧城购买地契，建别院，旧城家家户户都受益。”
“当初咱们祖上就不应该搬到都城去！”
……
竞技场，武则天圣驾抵达时，十数万都城百姓等待的同时，羡慕议论着。
人声鼎沸。
武则天很远就听到了百姓议论的内容。
武则天注意到，十数万人拥挤在赛场阔地，竟井井有条。
大量带着红袖章的百姓负责维持秩序，人群被分割成一个个小方块。
其中还有一些妇人孩子，穿梭在人群中，兜售一些零嘴小吃。
竞技场最边缘，几个灶台烧着水，大铁锅中冒着腾腾白色热气。
似乎是免费的。
寒风中，议论的百姓，时不时就有人走过来，自行用水囊装水。
“圣皇帝驾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声的百姓忙转身，看到御辇时，纷纷低头下跪。
武则天登上城头后，吩咐道：“让百姓平身吧。”
武承嗣抢着冲城下竞技场大声喊道：“圣皇帝恩准，平身！”
“谢圣皇帝！”
武则天并未立刻进入城楼，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竞技场，及周围密集的人群。
“诸卿看看，这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方阵，像不像排兵布阵。”武则天忽然指着百姓所在的区域，笑着询问。
众人面色瞬间变白。
武则天不提醒，他们还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可现在看着，除了没有拿武器外，井然有序，俨然就是一个个军阵。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李宪。
武则天眼神余光，在问出这句话时，就一直在观察李宪。
李宪从始至终，面色都十分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李宪，你在旧城按照街巷，把每一条街巷所有的人都组织起来，分为青壮组、女子组、童子祖、匠人组。”
看不出端倪，武则天选择更进一步，直逼问题核心，询问道：“这让祖母想到了军中，每一营的各种兵种，想到了什长、伍长这些军中最基本单位，你想要做什么？”
闻言，许多人的面色变得更白。
紧盯着李宪。
武则天的这个问题，咄咄逼人，十分诛心！
李宪抱拳平静道：“为了动员民力，为了更好的管理好一座城池。”
“历朝历代，其实就如何管理好一座城池，始终做的都很差。”
“朝廷无法承担雇佣太多衙役胥吏的支出。”
“就以旧城举例，有人丁三万余，可衙门的胥吏、衙役总共不足二十人。”
“这点人数，就连管理一个城池的缉拿盗捕都捉襟见肘，更别说做其他事情。”
“下官修缮旧城、改造旱地，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可又没有足够的钱粮，只能克服困难把百姓组织起来。”
“青壮组、女子组、匠人组他们的运行，都是由百姓自己选出，朝廷的权力只能长臂管控，没有权力的直接控制，就不会出现，底层胥吏、衙役利用手中鸡毛蒜皮的权力，对百姓进行压榨。”
“不会出现因权力产生的腐败化现象。”
“组织起来的百姓，在朝廷推动有利于民生的大政时，可以发挥廉价高效的作用。”
“这一点，祖母了解旧城的变化，应该明白。”
“同样以街巷为单位，组织起的百姓，也可成为城池管理，官府之外，一个十分有力的补充。”
“街坊青壮组的存在，可以确保每一条街坊的安全，实现夜不闭户的良好治安环境，同时一旦发生盗捕，也可配合官府缉拿。”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比如清洁整洁街道之类的，通过有效的组织，每一条街坊就变成了一个共同的集体。”
“就是一个更大的家。”
“以往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现在这个更大的家出现后，街巷内部就成了家内，街巷周围分区包干的区域，就成了这个大家庭的门前。”
“就可以实现，低成本，有效有序的城池管理。”
“下官不光要在旧城推动这一治理城池的理念，如果下官将来有更大的施展空间，一样会继续推动。”
至此，李宪停了下来。
群臣惊诧看着李宪。
李宪给了他们太多震惊了。
李宪早知道武则天一定会注意到百姓组织，他早准备好了。
武则天深深看了眼李宪。
她岂能听不懂这个嫡孙的言外之意：你要用我这把刀，给我更大的权力，我就一定会继续推动这一理念。
把问题重新抛给她，要看她的魄力。
如果她不敢了，怕是还会让这个嫡孙胸中嘲笑，她到底是一个女人。
就算当了皇帝，依旧是个女人！
李宪的解释很合理，也的确让她动心了。
这套治理城池的理念，的确让人耳目一新，并且经过检验是行之有效的。
当然，这也不能打消，她对李宪藏兵于民的怀疑。
“不要试图激将朕，也不要小瞧了祖母的魄力！”武则天目光凝视城下一个个方阵，笑着说道：“这江山朕都能坐，纵观天下，纵观你李氏皇族，何人有朕之魄力！”
“去做吧，祖母看着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话中，武则天转身直视着李宪，伸手拍了拍李宪肩膀。
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鼓励晚辈勇敢去做事的祖母。
只是，李宪却感觉到，武则天手拍在他肩膀上的力度。
以及手重重掐住他肩膀的动作。
这分明就是在对他说，朕有这个魄力让你蹦跶，也有信心，你逃不出朕的手掌！
李宪浅笑着，直视着武则天，重重点头：“孙儿绝不让祖母失望，就如今天的竞技，也绝不会让祖母失望。”
群臣看着这对祖孙，这一刻，只觉得浑身发寒。
一时间，城头压抑的让人窒息。
就在此时，武延基满面激动，从人群后面悄悄挤到武承嗣身边，“爹，刚刚赌坊管事送来消息，李宪押了两百万贯，他的旧城队胜。”
他们武氏诸王父子就等着李宪押注。
把李宪从旧城赚的钱，全押上，报李宪二十万贯讹诈之耻。
是故，武延基虽然看似是和武承嗣说悄悄话。
可故意不高不低，确保周围人全都听到了。
众人瞬间色变，惊骇看向李宪，紧接着看向武则天。
只见武则天的神色，相较于武氏众人的激动得意，十分凝重，眼神更是尖锐犀利的看向李宪。
死寂！
两百万贯，豪赌押注一百五十倍赔率的武氏虎豹坊。
这一消息，令城头瞬间陷入死寂。
武氏父子高兴于李宪上当，可其他人则看出，李宪这分明就是赌上一切。
宛若一个歇斯底里的赌徒，豪赌要武氏诸王倾家荡产！
狠！
太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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