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婶聊完天的王彩娥情绪突然变坏了，她没心思再买别的菜，拎着手里的两根葱就往家走，一路上拉着一张脸，就跟谁惹着她了似的。
刚拐过楼角，王彩娥看见一个高个子的毛头孩子在单元门那，他骑坐在自行车上，正对着单元门上的对讲机说话。
王彩娥没理会那孩子说啥，自顾自的拿钥匙开门，正在这个时候，从对讲机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引起了王彩娥的注意，那是向萱的声音。
“你不用去找他们，我们靠的是实力！”
王彩娥留了心，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耳朵支棱起来。
男孩说：“你不懂！实力归实力，选票归选票，现在就剩你们两个队，不把她们pk下去，你们怎么能代表咱学校出去比赛？就她们那水平，出去了也是瞎耽误工夫，再说了，她们也忙活着呐！她们班有一个住在我们家楼上，他说下周的pk赛，谁能给他们班多拉一张选票，就一天不用做作业，你发现没？他们敢这么弄，肯定是他们班主任同意的！你看看人家，咱班主任不行，太死性！”
“反正，我觉得我们班肯定行……”
“你这是找谁？”王彩娥扭过头问那个男孩。
男孩楞了一下：“我？我找我同学。”
“你同学是谁？”
“我同学，温向萱，怎么了？”
男孩刚说完，单元对讲机里突然咔哒一声，温向萱在楼上挂掉了话筒，骑坐在自行车上的男孩也听见了那声咔哒，他看看对讲机，又看看王彩娥，好像明白了什么。
男孩匆匆说了句：“再见，阿姨。”然后蹬车跑了。
王彩娥从后面看着男孩的背影，脸拉得更长了。她上楼回家，进门之后王彩娥看见向萱坐在她屋里的桌子跟前假模假式地写作业，王彩娥把两根葱往边上一扔，大声问向萱：“刚才楼下那个是谁？”
向萱背对着王彩娥，她听见王彩娥的问话，停下了写字的笔，却没转过头来。
“问你话，你聋了？”
这次向萱站起来了，转过身走了过来，怯怯的。
“刚才楼下的是谁？问你呐！”
“同学。”向萱小声说。
“同学？你同学咋知道咱家住这？你说的？”
“……”向萱垂着头没吭声。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和男同学说你家住哪干啥？有毛病是不是？”
“……他问的。”
“问你你就说？你傻？不长脑子你？他找你干啥？我和你说，上学就好好上学，别学那些早恋的毛病，孩子皮还没褪，哪来的这些毛病！”
“根本就不是！”向萱不高兴了，“说说话就是早恋了？”
“那他咋不去找别人？你让他来的？”
“不是。”这次向萱回答得倒是干脆。
“不是你让的，咋我在家的时候不来，就出去这一会儿，他就来找你？找你干啥？”
“不干啥，就说说学校里的事。”
“有多少事在学校里说不完，还跑到家里来，哎，对了，我听见说比赛啥的，啥比赛？”
“……学校里组织的健美操比赛。”
“你参加了？”王彩娥问。
“……”向萱没吭声，算是默许。
“谁让你参加的？你都初三了，还有一年就初中毕业考高中了，你捣鼓这个干啥？这个高中考试能顶分？”
“……班主任选的，不参加不行。”向萱嗫嚅着。
“咋不行？我说怎么上次摸底考试，你一下子掉到级部四十多名了，就是弄这个弄得是不是？不行我去找你老师，不参加这个东西！”
“不行，下周就决赛了，你这个时候不让参加，我们班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和你有啥关系？好好上你的学，考上重点高中比啥都强！”王彩娥说。
温向萱没说话，这时候她抬起头来直视着王彩娥，脸上有一股子倔强，王彩娥看着这张小脸，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发现向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闺女随爹，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向萱的模样像极了温东远，也是一笑眯眯眼，尤其是温向萱有两颗小虎牙，一笑就露出来，更显恬静。
女儿模样虽说像温东远，可王彩娥知道，两人的脾气秉性却不太一样，温东远性子软，胆子小，虽然平时一副少爷脾气的赖样子，遇上事情怂，不能顶事，向萱不太一样，她骨子里有一种倔强，就像现在，向萱瞪着王彩娥，王彩娥知道她不服。
“看啥？不行就是不行！还有，你告诉你刚才那个同学，再来家里影响你学习，我就去找他家长，让他家长教育教育他！”
王彩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然后提起那两棵葱进了厨房，刚进去，就听见向萱咣当一声把自己的房门摔上了，王彩娥没防备，吓了一跳。
“啥毛病？才多大？就管不了了！”王彩娥嘟囔了一句。
向萱返校的时候没和王彩娥说一句话，王彩娥干生气也没办法，向萱出门之后，王彩娥还跑到阳台，从阳台窗户伸出头去看着女儿走远，女儿一走就一星期，从家里还带着一肚子气，这让王彩娥说不上什么滋味。
给老师的电话王彩娥犹豫了半天没敢打，她文化低，平时拉几句家长里短的闲篇还可以，和老师说话怵头得很，再说，不让向萱参加集体活动，万一真像向萱说的，影响了班级成绩，班主任再给向萱穿个小鞋啥的，那就太不划算了！
向萱气鼓鼓地走了，王彩娥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心里还挺不安，觉得对不起她，周末特意买了一些向萱爱吃的放在家里，结果，晚上向萱回来的时候却说吃过了，不饿。
“你在哪吃的？”王彩娥问。
向萱看着王彩娥，满眼满脸的兴奋，上周娘俩的不愉快看来是忘了：“我们老师请我们吃的！”
“你们老师咋这么好？”
“……我们给班级争荣誉了！”
“争啥荣誉？”
“我们班健美操比赛全校第一！”向萱兴奋得满脸放光。
“……”王彩娥看着向萱，脸上的表情仿佛冻住了，又是这个健美操比赛！有上星期的经验，王彩娥压着火没表示出来。“比完了？”
“妈，你看我们还拍了照片。”向萱把一张照片递给王彩娥看。
照片上是一群学生簇拥着老师围坐在饭桌边上的照片。
“啥时候照的啊？”王彩娥心不在焉的问了句。
“今天下午，赵子成拿他爸的拍立得照的，接着就能出来照片，你看，这是我们吴老师。”向萱说着伸手指着照片上的人给王彩娥看。
“嗯，嗯，看见了，”王彩娥答应着，还是没忘了刚才的话题：“你们这就比完了是吧？”
“学校里比完了，市里的还没开始呢！”
“还要出去比？”
“嗯。”
王彩娥一阵烦躁从心头升起，明年就毕业班了，这时候还要扯出精力弄这个，这个老师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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