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和大刘说的是晚来一会儿，结果一直到晚上下班都没露面，王彩娥几次想给他打个电话，都犹豫再三作罢。
彩娥妈倒是打来一个电话，让她下班的时候回家一趟，等王彩娥过去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
王彩娥刚想坐下来说会儿话，彩娥妈却立马站了起来：“我给你收拾了一些东西，都在院子里晾着，我找个袋子给你装起来。”
“啥东西？”
“都是磊磊小时候用的，现在不用了，你拿去看看能不能使上。”
王彩娥跟着老太太到了院子里，她看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搭着几块油布。
“这几天你先给他铺点这个，省下光祸害被子褥子，等过一阵好了，你再撤。”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把油布从晾衣绳上撤下来叠整齐放进旁边的一个布兜里，递给了王彩娥，就在王彩娥伸手接的时候，她觉得不太对，她看到老太太的圆圈红了。
“咋了？”王彩娥小声地问了一句。
这一问，彩娥妈绷不住了，她嘴一瘪，眼泪就流出来了，洇湿了脸上的皱纹。
“厨房里还有点东西。”老太太迅速地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囔着重重的鼻音说。
王彩娥跟着老太太进了厨房，彩娥妈把一包东西递给她：“这是下午我炒的糊盐，你空里给温东远洗的时候放上点，好得快。”
“你这是咋了？啥事？”王彩娥问。
“……”彩娥妈的眼圈又红了，“嗨呀！这是自个的儿，自个的儿媳妇，活该啊！”
“咋了到底？”
“我这一阵身上不好受，从你那回来中午睡了一会儿，睡醒了才想起来给你炒糊盐，这一忙活就耽误了做饭了，都回来了，一个伸手的也没有，看电视的看电视，逗孩子的逗孩子，就那么等着！”
“那你不会支使他们？”
“还支使？自个养的儿自个认了，就那个儿媳妇！说话叭叭的，光一张嘴，啥活也不干！”
“俺爸呢？”
“别提那个老家伙！上午出去，下午睡觉，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人活不干一点！”
“不行我去说说保国，在家里住着还能啥也不干！”王彩娥说。
“你别说！说了还不知道惹起什么事来，他做不了他媳妇的主，你还是先忙活你那边吧，这个家就这个样吧，等我干不动了，我看他们咋办！”
“那你不能生气啊，生气还不是气自己？你要累了，往那一躺就说不舒服，他们爱咋着咋着！”
“我不生气，”彩娥妈点点头，“徐四那，你也上点心，这俩人再好也是俩人，别傻乎乎的什么都给了人家，到最后自个难看。”
“我知道。”
……
王彩娥听老太太唠叨完往家走的路上，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老太太在自己家里，哭还要躲到厨房去，自己当闺女的却无能为力。
徐四到底干啥去了？屁都不放一个！王彩娥在心里骂道。
回到家，向萱在屋里写作业，王彩娥先去给温东远收拾好，把老太太给的油布铺上，然后才去做饭。
不知是饭晚了，还是忙活累了，王彩娥这顿饭吃得很少，没滋没味的，她觉得心里很乱，哪边都扯着，却又没头绪。
“妈，过两天考试完了，我们班同学都去青岛玩。”向萱扒拉着饭，对王彩娥说。
“人家去人家的。”
“……”向萱看了一眼王彩娥，没说话，继续吃饭，但是那失望的眼神还是刺了王彩娥一下。
“人家妈妈有时间，能请假，我这是和人家合伙干的，我要是不去，不光咱不挣钱，还连累别人不挣钱，你觉得好？”王彩娥开导女儿。
“同学都说了，好多家长都去不了，就几个家长跟着，说赵子成的爸爸给包车。”
“那也不行，你是女孩子，我不放心你。”
“钱彤彤的妈妈说带着我俩。”
钱彤彤是向萱的同桌，她家也住在这边，两家都认识。
“那也是钱彤彤的妈，不是你的妈。”王彩娥刚说完，就看见向萱的眼睛里面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不忍心，立马把后面的话拐了个方向：“你要是想去也行，但是你得想好了，人家的妈妈不可能事事都给你做。”
“嗯！”孩子毕竟是孩子，向萱带着惊喜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用手抹了一下眼泪，还以为王彩娥没看见。
自己的妈刚刚对着自己掉泪，现在女儿也这样，自己心里的烦躁委屈该对着谁哭去？王彩娥又想到了徐四，这个时候他在的话，帮不上忙，听听自己唠叨也好。
到底是有什么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想到这，王彩娥突然心里猛的一沉，昨天晚上他说他要离婚，不会今天就去离吧？
不可能！王彩娥在心里劝慰自己，离婚哪那么容易，说离就离。
王彩娥的心更乱了！
第二天，徐四还没有来。
第三天，没来。
……
徐四在第五天的早晨，出现在了王彩娥的面前，他蹲在他办公室的门口抽烟，王彩娥推着小车还没走到跟前，徐四就站了起来。
王彩娥远远地站住了，有一种巨大的，莫名的委屈让她的身子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嗓子发紧，她看着徐四的方向，眼泪模糊了视线……
徐四回头看了看豆腐坊的门口，伙计都在里面干活，门口没人，徐四把手里的烟头扔了，一步跳下门口的台阶，几步跑到王彩娥面前，拉起了她的手，拉着她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刚一关门，两人就立刻楼到了一起，徐四两个胳膊使劲勒着王彩娥，把她抱得离了地。
“死人！这些天上哪儿了，一点信儿都没有，你要急死谁？”王彩娥把脸埋在徐四的怀里，两手使劲掐徐四的后腰，一边掐一边压着嗓子埋怨。
“想我了？”徐四搂着王彩娥，任由她掐，好像一点也不疼。
“你知道这些天有多少事？你不说帮忙，还得让人家分出心来担心你！你什么人！”王彩娥说着，抬起脸幽怨地看了一眼徐四，没成想这一看，把王彩娥吓了一跳，徐四的脸颊和脖子上，有好几道已经结痂的抓痕。
“咋了这是？”王彩娥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感觉到了结痂的凸起。
“我离婚了！”徐四说。
“……真的？”
“真的，都办利索了。”
“你……怎么这么快？”
“快还不好？”
“……好，就是太突然了。”王彩娥重新把脸贴到徐四的胸前，她不想让徐四看见自己的脸，按说她应该惊喜，可是却没有，不光脸上没有，心里也没有，反而觉得多了一些压力。
“我该回去了，小秦该来了。”王彩娥说。
“再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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