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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绛珠还泪落红尘 第六回:逢变故黛玉入贾府

眼看这一日一日飞速而过,贾雨村也来者林府待了好长时间了,但以他的才华,怎会满足于做一个区区的教书先生。但也没有别的去处,也只得在这林府磋磨时间。

且道这日,林如海忽的命人将他请去书房,贾雨村这心里直犯嘀咕,猜不准是为了什么事,也只好先去了再说。刚到书房,便见林如海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模样很是憔悴,见他来了,这才勉强提起了几分精神,却不急着说是为了什么事,只道让他先用茶,等他用过茶后,这才娓娓道“先生也来林家好些时日了,承蒙有先生的教导,小女学识才学得如此,真是谢过先生了。”

“林老爷言重了,这本就是作为先生的本分,再加上小姐天赋异禀,聪慧机敏,自然学得快。”

“是这样的,今日请先生来,是有件事情要与先生商量,还想请先生帮我这一个忙。”说着,便轻轻咳了几声。

“林老爷请讲,只要是雨村所能办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见此,林如海从椅子起身,缓缓走到窗前,语气颇为沉重道“自夫人离世后,我岳母家便派人来送信,说是要接小女过去。但那时拙荆刚才离去,小女又情绪不定,实在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过去。近日,我这身体是愈发不济了,恐无法照顾好她,恰又逢她外祖母家又派了人来问,她跟着先生学习这些时日,已然是好了很多,便想着将她送到她外祖母家去待一段时间,等我大好了,再接她回来。但苦于林某身边无甚可用之人,只好劳烦先生,不知先生可愿走这一趟。“

贾雨村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却未给出反应。

见此,林如海继续道“放心,这一趟,必不会叫先生白跑的。林某也知道这的确是有些难为先生了。之前听闻先生有意于官场之道,我那丈人家或许能帮到先生。我那二内兄贾政,现任职为工部员外郎,且为人谦恭厚道,待我修书一封,你带去,将此信交予他,剩下的,便只需要静候佳音就是了。“

听到此处,贾雨村的脸上就像是乐开了花似的,忙起身应承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林老爷了,此次护送小姐一行,便包在我身上,还请林老爷放心。”

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充斥着一些雾气,带着点湿润的味道,多了几分凉意。波涛一浪接着一浪的打在厚重的船身上,发出哗哗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耳边时不时袭来一阵阵带着点凉意的风声,将他长长的腰带都卷得飞了起来,高高的漂浮在空中。贾雨村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点。

雾色渐渐散去,晨曦微露,浅浅的暖光透过宝宝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上,铺下满地的金光。原本有些不平的波浪,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点点波光在上面跃动着。贾雨村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那是难掩自得,就算是满身的露色也无法掩盖他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他一扫之前的抑郁阴霾,眼中炯炯有神,透着股势在必得的意味。

“小姐,这江上露气重,快些披件衣裳,这要是又病了可怎么着”说话间,便将一白色的披风给拿了过来。

肩上一重,黛玉微微侧过头去,将搭上来的衣服紧了紧,没有说话。复单手撑着头,垂眸看着手里的书。

“小姐,快别看了,你都差不多看了一整晚了,这眼睛,怎么受得住啊,仔细熬坏了身体”

黛玉还是不发一言,只薄唇轻颤了两下,一滴泪珠便从眼中滚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的,直往下落。一旁侍候的丫头见了,忙伸手拿手绢去给她擦,黛玉却把脸转了过去,无声的推拒着。

丫头也急了,语气又是心疼又是难受的“小姐,好端端的,怎又哭了。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口无遮掩,但求小姐可别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见此,黛玉微带着些哽咽的道“我自己的身子我心中有数,犯不着你操这份心来。”说罢,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那丫头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多说无益。自家小姐的脾性她自然是了解的,这性子一上来是无人能劝得了的,也就不再多言,只在一边静静的侍候着。

黛玉心中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糟践自个儿的身子。但只要一想到母亲离世,父亲又要将自己送去那从未去过的外祖母家,心中便难受得紧,眼泪也就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掉。

脑中不由得回响其临行前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黛玉,我有件事要与你讲。此前,你母亲方才去时,你外祖母家便派了人来,想接你过去,但那时你尚还在悲伤之中,怕你过去了,外祖母瞧见也伤心,便借故推脱了。近日,你外祖母家又托人来传信,说你外祖母牵挂你得紧,想接你过去。我想着,你现在也大了些,为父身体不济,又恐无力照付好你,便答应了下来。你此去你外祖母家,那边的规矩可能与家中不甚相同,切记事事要小心谨慎,可别叫那些个人瞧了笑话去。那边的姊妹兄弟们又多,不比在家中如此清冷,凡事你心中要有个度,可别乱了礼数。”

想到此处,眼里又泛起了湿意,一眨一眼间,颗颗晶莹便顺势滑了下来。黛玉伸手去抹,刚抹掉就又涌了出来,竟好像擦不完似的,她赌气般的,抹了一次又一次,越抹越委屈,越是难受,心中一股闷气再也憋不住的,趴在书案上,将满是泪水的脸埋了进去,低低的啜泣着。肩膀也随之耸动着,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就好像那被雨珠敲打的花瓣一样,无助而可怜。

早在之前,黛玉便听母亲提起过,这外祖母家中很是显贵,乃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地位显赫。大舅舅贾赦,乃当朝的一等将军。二舅舅名为贾政,为人端正方直,位居工部员外郎一职,官从五品。既是如此贵族大家,这府中的规矩自然也就相对比较繁多,稍有行差踏错,便少不了招人笑话。黛玉此行,前路未卜,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模样,加之又是第一次离开家,又少不了思乡离愁,眉宇间似是有抹化不开的忧伤。

好容易终于到了金陵,贾雨村方才一下船,便有一婆子打扮的人迎了上来,“敢问,可是姑苏林府林姑娘的船?”

这一问,贾雨村便知这人大抵就是贾府派来接船的人,遂答道“正是林小姐的船,不知嬷嬷可是贾府的人?”

“那就是了,老身是荣国府派来接林姑娘过去的。还请先生和林姑娘随老身而来。”

黛玉方才在丫头的搀扶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下了船,见这嬷嬷言语间满是厉色,一副精明相,虽心下不喜,但仍是客客气气的道“那就有劳嬷嬷带路了。”

那嬷嬷闻言抬头一看,竟有些愣住了,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叹,没成想这林姑娘竟然是个如此妙人,这通身的气派,一看便知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还隐约透着股书香气温出来的温婉之气,谁瞧了,心里不多生出几分敬意来。

林黛玉坐在软轿里,眉眼之中透出几分愁色,心中虽有些将要见到外祖母的期待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对这未知的贾府的忐忑难安,想到此处,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轻轻将掩住小窗的帘子挑起一角,微微侧头往外面望去。只见那大街上有拿着糖葫芦叫卖的,有推着些糖糕正在招揽行人的,还有好几间杂货铺错落在其中,上面挂着好些没见过的新鲜古怪的玩意儿,却瞧不大清楚。来来往往的妇孺老人们,穿着粗布麻衣,游走于期间,看着好不热闹。可黛玉性子沉静安稳,向来是不喜欢这些个过于喧杂场合的,只图个新鲜罢了,仅只看了一眼,便将那帘子给放了下来。

过了不久,轿子便停了下来,黛玉还以为已经到了,心想这么快便到了吗,正想着,便听外面传来那嬷嬷的声音“林姑娘,还请先下轿,这外门的轿子是进不去的,得换另一顶轿子才行。“黛玉听闻,这才起身走了出来。一抬头,便被眼前这场面给震惊了一下。但好在她从小被培养出来的修养,不至于让她显出失态来,眨眼间,便将那几分慌乱很快的掩了下去,叫人瞧不出半分破绽来。

只见那朱红漆的大门上,嵌着两个金色的铁环,仔细看,上面还刻着似是狮子的图样。门前还立了两个大石狮子,镌刻得栩栩如生,往那一站,甚是威武,看起来气派极了。而最为惹眼的还是,那高高悬挂着的,写着“荣国公府”四个大字的匾额,字体浑然天生,逑然有力,一笔一锋间,尽显威严逼人之势,再加上,字体整体透着金色,于威严之中又多了几分贵气。

见此,黛玉心中便更加谨慎了些许,这荣国公府既如此气派,那规矩自是较为严苛的,果然是应了母亲的话,这地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一言一行,都得仔细当心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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