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晚啦。”
易霖站在蜃楼上面，一只手安静地掌着蜃楼边缘的栏杆，笑意浅浅的望着不远处伫立于水面之上的东皇。
这是二人第一次正面相对。
只是易霖的那双眼睛东皇很难忘记。
曾经他借着蜃楼窥视天机，见过这双眼睛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这双眼睛很红。
杀机无限。
现在的这双眸子里面看不见任何的杀意，只剩下了深邃。
“是东君让你来占领这艘船的么？”
东皇疑心很重，这么多的下人里面，有这个能力与心机的人也就只有东君了。
易霖平静回道：“不是，她只是一个女人，哪里来的这胆子？”
“我得到了黄石天书，找到了幻音宝盒，打开了里面封存的秘密，知道了很多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想办法占领这座蜃楼。”
此时的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有许多时间陪着东皇唠嗑，因为没有了紧迫感，现在他显得格外轻松。
此时别说是他，就算是红鸳和姜如姬，因为掌控了蜃楼都能够正面同东皇战斗。
她们研习过海市，里面的诸般奥妙是东皇不曾知晓的，能够尽可能地发挥黄石女仙留下的手段。
非常可怕。
东皇站在海面上，此时看起来竟有些狼狈。
“就算你能抹掉我留下的禁制，也无法掌控这座蜃楼，上面的手段诸般，一个人无法完全控制。”
“想要驱动这艘大船，我是不二的人选。”
他聪明，识时势。
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易霖既然能够化解他的手段，一定实力不俗，还知晓蜃楼的规则运行，此时若是交战，他定然占不着任何的便宜。
所以他准备跟易霖合作。
不过东皇明显低估了易霖，也想不到从一开始易霖就想要杀他。
“给你一个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易霖没有立刻拒绝东皇，海风掀开他的青丝数缕，飘逸灵动，眸中有着促狭。
“东君不喜欢你，红鸳也不喜欢你，如果你能够击败她们，我就认可你，与你共享一部分蜃楼的秘密。”
他全然不担心，二女修行了逍遥游与魂兮龙游不短的时间，再加上他的指导，武功已然造化通神，完全有足够的力量驱使蜃楼上面的规则。
至于东皇……他的确很强，但他再强也不过就是一个通天凡尘境的人，与天人合一的黄石女仙相比，他的那些力量的确显得很微不足道。
东皇蹙眉，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形下他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向来对自己的力量十分自信，唯独面对蜃楼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十分渺小。
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过于巨大。
“剑邪大人说话可算话？”
东皇看着的易霖的眼睛，语气高深莫测。
易霖摘了一瓣不知从哪里带来的柑橘塞进嘴里，缓缓咀嚼，面容之上笑意浅浅。
“你试试。”
他如此说道，转身朝着蜃楼的深处走去，上面修建的亭台玉阁楼实在是精美异常，值得好好观赏一番。
不久之后，身后便传来了可怕的战斗撞击之声，东皇不断用自己深厚的能力冲击着船身上面的道则。
声势浩大，附近的海面上掀开了数十米高的骇浪，玄光铭文流转，观星阁之中，两个女人静静立在星辰之间，模样神圣。
易霖答应了东君，将东皇交给他来杀。
试想这一幕，他竟觉得熟悉。
似乎在许久之前，红鸳也这么做过。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主人。
身后惊天大战持续，月神静静站在了极远处的一座观望台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强大无比的东皇，却吃力地抗击这蜃楼上面的规则。
她忽然明白，其实易霖没有骗她。
东皇从离开蜃楼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阴阳家就输了。
可笑的事情是，阴阳家占领了蜃楼这么多年，却不曾想最后对于蜃楼的认识竟然如此浅淡。
放在从前，她固然知晓蜃楼非同寻常，却无法料到蜃楼居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上面的那些道则看似弱不经风，却连东皇都无法击破！
后来船身外面有呜咽之声传来，声音不算很大，却十分动听，像是琴音流水，从亘古传来。
船身发生了剧烈的摇晃，却不是不稳定的轻摆，而是震动。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船上面一些留下的阴阳家弟子有些惊惶，恢宏浩荡的气势从船身散开，似乎有什么一只在沉睡的东西觉醒了。
轰隆隆！
蜃楼内部雷声滚滚，一些隐藏在狭小角落的铭文闪亮，发出了光辉。
这些铭文都是阴阳家从未点燃，被尘封多年的隐匿部分，现在被姜如姬唤醒之后，具有了生机，可怕的力量自船身散发而出，滔滔不绝。
蜃楼之外的东皇仿佛感召到了某种特殊的力量，惧怕后退，然而船身侧面的玄纹竟然演化出了无数玄门枷锁，封死了东皇后退的路途。
这些枷锁避无可避，一旦缠绕上来，不可挣脱！
东皇嘶吼着，黑袍下面的神力鼓动，将黑袍震荡的猎猎作响，却全然无济于事。
噗哧！
一道血光而过，一条枷锁穿透了他的胸膛，带出了猩红的鲜血！
“啧啧，我还以为这人的血是绿色的呢。”
易霖走到了的月神的身边，嘴中的语气嘲讽味道十分明显。
月神不语，眸中迷惘。
她曾经想要在阴阳家大施展手脚，然而只不过是短短一日的时间，阴阳家……没了。
就连东皇都成了笼中的困兽，如此强大的人，被像是狗一样欺辱着。
这样剧烈的反差让她觉得荒谬。
夕阳生，残霞尽。
被切断了手脚的东皇躺在了蜃楼船头甲板上面，无神的双目望天。
是一个小老头。
胸口一个大洞，断气了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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