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霖表露出来的模样很是狰狞，被吓住的不仅仅只有熊亶，坐在大厅中央的夬同样身上满是鸡皮疙瘩，狠人他见过不少，敢对自己下毒手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易霖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了。
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上凉飕飕的，外面风吹进来之后难得有了几分冷意，易霖非常优雅地对着众人笑了笑，然后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熊亶公子，你有眼力劲，应该明白我并非拿从前的伤疤出来糊弄你，这些伤疤全都是昨夜与剑邪大战时候留下的，新鲜得很。”
熊亶点点头，暗自吞了吞口水。
“先生愿为社稷安宁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此乃大义！他日，本公子回楚定然昭告天下，让先生名动四方！”
熊亶敬了易霖一杯，双手平举，然后饮下。
易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熊亶，而后也缓缓饮下了杯中的美酒，那装着‘剑邪’人头的箱子被熊亶的下人妥善保存，夬拍拍手，门外来了不少的舞女与乐师，很快殿内略显沉重的气氛就被打散了，随着眼前的美人长袖蹁跹，舞姿动人，熊亶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再加上他今日的酒也是夬府中特制，度数较高，很快便上了头。
一旁的夬哪儿能看不出一脸猪哥的熊亶在想什么，笑道：“公子看上了什么，随便拿。”
“楚国与齐国向来关系亲近，贵的东西在下给不起，舞女与财物多少还是能够支援一些的。”
熊亶一甩手，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番自己形容，而后对着夬大气地说道：“既然大人厚爱，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财物已经留在了大人府内，待本公子回到了楚国，定与族中长辈美言，永结齐楚之好。”
一位妩媚的舞女听话贴在了熊亶的身上，半推半就与熊亶从离开了大厅，随着他与他的下人离开，厅中的歌舞渐停，夬示意这些人先收拾一番下去，空寂的大殿很快就只剩下了易霖和夬二人。
易霖有条不紊地吃着手里的点心，喝着小酒，夬从主坐上面下来，坐于旁侧客位，非常谨慎地问道：“大人此次准备支于相国大人多少财物？”
这件事情关乎他的安危，如果太少，后胜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必然会有所隔阂，如果日后他万一不小心做事出了什么纰漏，后胜恐会给他穿小鞋。
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易霖望着白碟，莫名感慨道：“我倒是不差这点钱。”
“但他什么都没做啊……这钱给他，我心里不舒服。”
夬鬓间有汗，他非常谨慎地抬起眼皮，目光一闪而过，便有忙不迭低头看着地面，看着眼前的桌面，火烛，熏香，玉碟……
“那大人会给小人多少？”
他非常明白一个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的原则。
那就是在与易霖交往或者交易的过程往来之中，易霖不给他，他就绝对不能伸手去拿，便是明晃晃放在他眼前的宝贝，没有易霖的允许，他就不能多看一眼。
对方是一个游走在规则与规则之外的边缘人，平日里总会给人容易相处的错觉，但一旦犯下了什么事情，却连跟对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笑里藏刀，喜怒无常，却不露山水。
易霖端起小酒与他捧杯，夬不敢拒绝，立刻一饮而尽，等待着易霖的回复。
“你做了事，要一份酬劳是应该的。”
“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夬沉默了许久，在心中默默揣度着自己的价值大概是多少。
多了，自己容易出事儿；少了，后胜那儿不大好交待。
“小人想要五百两黄金。”
这个数目在夬的心中其实有点过了，但对于易霖拿到了三万黄金，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夬认为只要有对比，自己这点小钱易霖根本就不会在意。
“嗯……你猜猜我准备给你多少？”
夬喉头微动，苦笑道：“大人就别拿小人寻乐子了，小人这猪脑子，哪儿能猜到大人在想什么？”
“我给你五千两，后胜那儿你也好交待。”易霖淡淡开口。
数目一出，夬的双腿忽觉发软，瞪眼道：
“五……五千两？！”
“多了还是少了？”易霖瞟了夬一眼，后者立刻跪着爬到了易霖面前，语无伦次叩首道：“多了多了多了……多了！”
“小人就办了这点儿芝麻大一点儿破事儿，大人给小人五千两黄金，小人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他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易霖缓缓将一块桂花糕放入了嘴中，平静说道：“这钱不是你的酬劳。”
“它是用来保你命的。”
“天下的时局太乱，罗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今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在我这里，你的命值五千两黄金。”
短短的几句话，竟然说的夬感恩戴德，就差点涕泗横流。
易霖的话可以是假话，但那五千两黄金不可能做假，能有这样的待遇，夬竟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有条不紊地吃完了手中的食物，易霖用毛巾擦了擦嘴，起身朝着门外缓缓走去，留下一句话。
“钱财你安排完之后让人送到我的府邸，如果熊亶没有发现人头作假，就不要杀他，这个人日后我有大用。”
阳光于正门刺入，温度正好，铺就在跪伏于地的夬后背，暖意漫散全身，他抬起身子看着易霖走远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被光辉沐浴，露出几分神圣感。
“你不杀熊亶，等他回了楚国，一切事情就会大白，到时候会给你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国的王室本来因为楚南公一事，已经对罗网非常生气了，如果现在他们知道你又骗了他们三万黄金，估计日后罗网想要再在楚国的地盘上面苟且会很困难。”
姜如姬没懂易霖走得这一步棋究竟意欲何为，但是至少她明白易霖不可能因为好心或是心软就放任熊亶离开，他这么做了，肯定又是想了什么阴谋诡计。
易霖安稳地坐在院子中央，手中拿着一些兵法看着，神态很专注，对于上面神神叨叨的叙述他全然不感兴趣，喜欢看兵法只是因为他喜欢看故事。
看故事可以打发时间。
“熊亶有大用。”
“他的能力并不出众，甚至算是一个废物。”
易霖合上了兵法，将它递给了一旁的红鸳，悠哉游哉地站起身子，走到了姜如姬的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面色带着少许的疯狂，仿佛轻吟。
“若是他那么有能力，我就不用他了。”
“用不用得好这个人，不是看他能力怎么样……而是看我能力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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