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愈至正午，新郑的雪便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趋势，易霖拿出了自己的那柄铁剑，又带了一块磨刀石与铁盆，沿着的山路一直到了河水的源头。
苍山之巅。
云隐雾霾，四周的寒气袭人，远非山下可以相提并论，积雪在泥地上不化，常年如此，冻土极硬，草不再生，木不逢春。
惟剩山上的常青树片片，根已扎至山体深处，木秀叶荣，寒雪不可摧。
易霖找到了一处苍翠的大树下，将积雪放置于铁盆之中，使其慢慢融化，自己则将剑和磨刀石拿出，就着地上的积雪磨了起来。
动作轻缓而别有韵味。
第一次。
剑刃有轻鸣，嗡嗡而响，其势震云霄，一抹剑意冲天而起，激荡开无数的雪花飞散，涟漪顺天穹平铺而下，化作三千冤魂，肆意飞散，异象叠生，遮天蔽日，隐隐让苍山入夜。
远在新郑的人似乎察觉，他们目光远略，看到了苍山之巅云流阵阵，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接连变化着自己的形状，似是有一场巨大的风暴！
“怎么回事啊……”
“哎！你们快看苍山！”
“不会是鬼神吧……”
注意到了异象的新郑百姓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驻足望着远处苍山之巅上方的天象异变，嘴里骚话不断。
正在琉璃市带着下人购置新品的紫女几人看着苍山处，目光有几缕担忧。
她们自是知道易霖去葬剑，却不曾想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连天象都紊乱了。
凡人怎能不敬畏鬼神？
不由自主的，她们开始担心起易霖。
“哎呀~你们不要这个样子了，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家伙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嘛！”
红莲看着几人这副模样，玩乐的兴致都被打扰了，感觉甚是不舒服。心头却也觉得惊异，不由得多瞟了苍山之上几眼，不过短短的半天，易霖带给她们的震撼太多了。
“也是……不过区区一柄剑而已，川用了这么多年……是我多虑了。”
紫女缓缓呼出一口气，带着几人继续去挑选过年用的大红灯笼。
而此时，苍山之巅的易霖手中已然握住了一把冰雪。
平稳细致地放置于剑刃之上。
撒盐纷纷。
白色一抹，落于剑刃上，瞬间消失，化于水。
天上的异象散尽。
易霖未停，剑刃小心贴合磨刀石。
第二次。
腥臭弥漫，血雾漫散，整座山中红色氤氲，鬼哭之声不断，隐有猛鬼回魂，利爪索命，直直杀向易霖，勾勒出他身上的一抹血线。
一滴血，低落剑身。
恸哭之声顺着剑鸣迭起，易霖指尖沾血，轻缓细细抹匀在剑刃上，再已冰粉覆之，于是鬼雾消失，山间放亮。
剑无华，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三次。
粗粝之声。
盆中雪已成水，冰冷刺骨，易霖一手持剑浸于盆中，将自己的鲜血洗净。
朴实的铁剑呈现眼前。
听不见了怨灵哭声，也不见了杀气。
望着手里的这把剑，易霖竟有几分不舍。
当年他受人欺辱，于流亡路上从铁匠铺内偷走的一件半成品，一用就是十年。
十年磨一剑……而今，他终于也亲手埋葬了这柄剑。
此剑以人血拭，何止三千冤魂？既是一柄当之无愧的魔剑，世上除他之外，已无人能用，否则剑灵往生，必然弑主。
易霖叹息一声，他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留下一柄可能会引起腥风血雨的物什，亲手埋下之后，他才带着铁盆顺着山间小道而归。
路至一半，忽抬眼。
回望山巅，风雪茫茫……
……
回到了山庄内部，罡三递交给易霖一张密报，从秦国发来。
“掩日的来信？”
“不，是吕相。”
“哦……”易霖微微挑眉，拆开了信，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阅读。
其实没有什么好读的。
易霖从来不会指望吕不韦跟他之间能够像是一家子一样唠唠嗑，谈谈家常，二人立场不同，吕不韦不会做易霖的爷爷，易霖也不想当吕不韦的孙贼，二人之间仇恨值拉满，一封信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老匹夫说送我十万黄金，要跟我一笑泯恩仇。”
易霖看着信，荒唐得笑出声。
他很少笑，但这次是真的被吕不韦逗笑了。
一旁的罡三见易霖这副模样，心头有些发怵，他跟在易霖的身边算是许久，易霖此番反常的表现确有几分让人觉得恐惧。
“那……剑邪大人，这十万黄金，您……收吗？”
怀揣着忐忑的心境，罡三问出了这句话。
易霖身子微微后仰，在摇摇椅上自顾自地摇摆起来，将信递交到罡三手里头，淡淡吩咐道：“回他一封信。”
“就写在这封信的背面，不必格外找纸了。”
“是……大人，写什么？”
易霖张开自己的一只手，对准远方被云遮住的太阳，迎接着无形无数光辉，一字一句地平静说道：
“我杀你妈。”
罡三一怔。
莫名其妙的，他的心境竟随着这四个字颤抖起来。
身子酥麻一片……头皮炸开！
纵观罗网三十年来，可有人曾敢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内容……对吕不韦？
从来没有。
易霖此举……何等的胆大包天？
何等的猖狂放肆？！
“我说的不清楚？”看着依旧愣在原地的罡三，易霖端着茶杯在他面前晃了晃，让此人回过神。
罡三深深看了易霖一眼，对着易霖躬身拱手。
“遵大人之意，我等……这就去准备。”
易霖目送他离开，眼中浮现出一个老人的影子，漫天杀机。
“你狂完了，该我了。”他自语，热茶入口。
芬芳浸人心脾。
舒坦。
曾有一次机会，易霖可以亲手宰了吕不韦，但是他放弃了。
杀人乎？
不杀。
杀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能带给易霖什么呢？
他要……诛心。
PS：上一章已经放出来了。
我总是这么被飞卢针对。
写大秦的作者基本没有好下场的，天涯忘语都跑路了。
还好这本书目前订阅稳定，肥羊不愁吃喝。
【而且这本书也不全是大秦，只是借着大秦的名头写架空。】
写写江湖啊，女人啊，日常啊，玄学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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