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人物】灰原哀，江户川柯南，服部平次
“呀，工藤！终于回来了？”
服部已在酒店的一层等候多时。一见我和宫野志保小姐走了回来，他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注意到了我身后的女孩。他低下头来，凑近我的耳朵悄悄问道：“……工藤，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她是谁啊？”
“沼渊己一郎的合作者……从今以后，也是我们的新同伴。”我回答道。
“哦？”
服部抬起头，与宫野志保小姐对视片刻。
她有些惊讶，“哎呀，杯户侦探？连你也是工藤新一的队友吗。”
“对啊！我在表面上和乌丸集团合作……对了，你们的表情怎么都这么严肃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服部问道。
片刻的沉默。
“沼渊……已经自裁了。”
“什么？！”
……
在那最后的一刻，沼渊己一郎没有被我说服，反而是对自己举起了枪……
我未能阻止他。当我扑到他身上时，子弹已经贯穿了他的大脑。
也许是我的话在无意中伤害了他。但我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沼渊的许多想法，本质上确实只是他自己的臆想……而且，我说话的语气已经足够平和了啊！
……是我做错了吗？我不清楚。但毫无疑问，他的死确实与我脱不了关系。虽然，他也夺走了别人的生命……
“工藤新一，你应该知道……面对那样一个情绪失控的拿枪者，如果他没有自我了结，那出事的也许就是你了……我说的没错，你的行为确实很莽撞……”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我向前踱步，放眼望向四周。
原本光鲜亮丽的酒店大厅，此刻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墙上的装潢都被烧得灰白，地上的座椅也七零八落，被熏得发黑。他成功地毁掉了这座酒店。
“这里在几天前，还是一副繁华的样子呢……如今却变成了这样。”宫野志保小姐也不禁喃喃道。
沼渊己一郎，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样一片破败景象，到底有什么意义？
……至此，这场以被杀死为目的、没有回头路的远征，已经宣告终结。
在服部的掩护下，我和宫野志保小姐悄悄地回到了车上。等阿笠博士回来，我们便可以离开杯户町，回到博士的家去了。
不过，这里却还是有一些情况，在不断地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你们是什么意思！一直站在酒店外面干等着，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快进去捉住沼渊啊！再不进去，会让他跑掉的！”
这里仍然有不少奇怪的警员正和目暮警官对质，目暮警官几乎是被他们围住了。他们一直与目暮警官争论着，想让他无视人质和火情，立刻进楼搜查、捉住沼渊。这显然是无理的要求。
而且，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些警员的穿着打扮，显然不是杯户町本地的警员，而更像是米花町的警员。
米花町的警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服部走了过去，帮助目暮警官解围。
服部向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好，我是杯户侦探服部平次！我们刚刚从酒店里出来……”
那些奇怪的警员一看服部过来了，便立刻将他围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问他问题。
“杯户侦探！沼渊己一郎现在怎么样了？捉住了吗？”
“沼渊己一郎有没有同伴？如果有，你们捉住了吗？”
“那个同伴是什么人？”
奇怪，这些人似乎很在意沼渊有没有同伴……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明确知道沼渊不是一个人的，应该只有我、服部和博士才对……
这么多问题，让服部都有些难以应对。经过一番犹豫之后，他向警员们宣布，
“当我们上去的时候，沼渊己一郎已经死于自裁！他也没有什么同伴，只有他一个人呀……”
“诶？！不会吧？”
“真的吗！”
对于宫野志保小姐在这件事中的介入，我们确实需要做隐瞒。服部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说出关于她的事情。
我十分疑惑地望着那些怪警员。听到沼渊“没有同伴”之后，这些警员们似乎很是丧气……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就好像沼渊同伴的信息对他们很重要一样……
这时，一个想法在我的心中萌生。既然是米花町的警员，而米花町存在地下犯罪组织……这些怪警员，该不会和那个组织有关系吧……？
……不，应该是我想多了。在如此公开的场合下和目暮警官对质，如果是冒牌警员的话，怎么敢做出如此行径……
就这样，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些怪警员。服部大致介绍了酒店内的情况之后，便甩开了他们，回到了车上。
汽车发动。
——那一瞬间，我偶然瞥见，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正停在酒店外的不远处……那算是一种老爷车了，再加上全黑的配色，很是显眼。
那辆车……是谁的？怎么会停在这里？
不过除此之外，那辆车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可疑地方了。所以，我也没有过多关注它。
很快，我们就离开了杯户町，开上了通往米花町的高速路。
……
对于宫野志保小姐来说，米花町是一个值得她怀念的地方，她生在这里，又从这里逃跑，如今又回到了这里……当然，这里也是那组织老巢的所在地。
当天晚些时候，我们便回到了阿笠博士在米花町的家。
这是一座独栋的实验室型建筑。进去之后，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书架，以及许多电脑和实验设备。科研的气氛很浓。
送我们回来之后，服部便驱车返回了杯户町。博士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去，实验室的大厅中只剩下我和宫野志保小姐。
“沼渊己一郎……他其实很怕死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被乌丸集团和组织的人突袭过好几次……防不胜防的进攻让他很是恐惧。”
她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向我讲述着沼渊己一郎的事情。
“……他认为自己迟早会被杀死。但是他又觉得，如果投降的话，实在太对不住自己了……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壮胆的理由，也就是‘战斗到被敌人杀死为止’。”她说。
“这个，其实……当时对你们的有些突袭，是我和服部故意制造的，我们想引出沼渊来，和他好好地谈谈，寻求合作……但是，一直没有成功过。”
我从书架上取下足球，在原地颠球玩。咚！咚！咚！我很喜欢在颠球的时候思考问题。
“是吗，”她叹了口气，“沼渊己一郎这个人很固执，根本就没法说服。那个时候，连我自己多少都信了他的话……虽然我隐约觉得他不对，但又不知道他具体是哪里不对……我对他一直很犹豫。直到他最后开始杀人，我才下定决心要和他决裂。”
我想了想，说道：“战斗至死什么的……我说过，这只是在给自己安排葬礼方式，他并没有真的思考如何在战斗中取胜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定性为输者……似乎很壮烈，但本质却还是逃避问题……”
“你说得对。”
她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两手相扣，摆在腿上。看上去，她的心情很沉重。此刻的宫野志保小姐，正深陷在一个反思自我、反思过去的大坑之中。
这样的一副忧郁神态，与一边踢球一边分析的我完全是两幅模样。咚！咚！咚！
“而且，沼渊的反社会性是很重的。”她继续说道，“从鸟矢町的市民不再支持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愈发对人类世界憎恶……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说人们都很自私、堕落、愚蠢……后来沼渊之所以杀人，大概也与这样的世界观有关系吧。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那些人确实看不清这里的恶劣局势，不是吗？对那些居高临下的犯罪集团，很多人也是纵容甚至支持啊……虽然我不会因此去杀人，但……”
“不对……我在天台时就已经说过，想凭几个简单的词汇就给‘人’定性，这才是真正的愚蠢行为啊！”
我说，“人是复杂的，也是聪明的……人们始终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路来走下去。如果大家真的像沼渊说的那么坏，那鸟矢町的市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支持他，不是吗！
“人们在后来之所以不支持他，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是人们没有理解他，也许是人们被欺骗了，也许是人们对他的信任不够……总之！这需要耐心地去思考，耐心地去应对……沼渊己一郎显然缺乏这份耐心。”
“……是的。”宫野志保小姐说道，“这个社会的情况，其实也是这样吧？主流论调将人们说成是懒惰无能的，以此来贬低大多数人，却从来不去认真考虑一下每个人的状况……为那只有少数人能获利、多数人为其充当工具的压抑社会做辩护。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名叫步美的小女孩，我在逃亡的路上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工藤新一，你知道优选制吧？”
“优选制？那不是在学校里实施的制度吗……学生通过评级来考资历证，靠资历证来在社会上立足……”
她说：“没错。就像这个社会的整体情况一样，真正能获利、能得到资历证的只是少数学生……多数学生则被指责为是‘懒惰的’……将这社会的精英主义弊病体现得淋漓尽致。
“步美她为了考下资历证，将自己常年关在家中狭小的房间里去应试，与社会基本绝缘，也无法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不过在有一天，她从家中逃了出来，自我在外放纵了一天，还对自己喜欢玩的游戏进行钻研，思考出了不少游戏战术。真的让我非常惊讶。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作为大脑发达的高等动物，人的本性就是擅长思考的，人能进化到如今地步也全靠思考和实践，人类绝不是什么‘懒惰的动物’……只不过，每个人所思考的领域并不一样。试图用‘懒惰’这种简单的词汇来定性人类，确实很愚蠢。”
我说：“这个嘛，我觉得……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她把时间花在研究游戏上，这也是在消磨时间、逃避现实吧？不过……她之所以会对逃避现实下功夫，也是因为优选制所带来的现实压力太大了啊！”
“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又回到优选制和精英主义上去了呢。”她说。
“确实是这样……这些根本就是将‘人’贬低，是对人和生命的不尊重……许多犯罪行为的根源也在于此，不是为了成为精英，就是因为被精英欺负而长期不满、发泄压力……”
“是啊……”
聊到这里，她不由得笑出一声。她用一副饶有趣味的眼神望向我，感叹着：“真是没想到啊，工藤新一……我们的看法竟如此接近，以至于能这般深入地交流起来……”
“嘿，这个嘛……也没什么啦……”我不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对了，有个东西，我想让你看一看呢。”
“哦，是什么呢？”
……
我将那本《东部都市联合历史》交给了她。
这个国家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前的1876年。
那个时候，名为乌丸莲耶的大富翁对这片荒芜的土地进行了投资，由其麾下的乌丸集团开发土地、建造和发展城镇，还依靠乌鸦来大规模清除土地中的害虫……
在那之上，慢慢建起了米花、杯户、鸟矢、奥穗4座城市，为这片废土带来了生机……1903年，在四座城市的基础上，才建立了东部都市联合，而乌丸集团自然也就成了这个新兴国家的统治者。
后来，又陆续在各个城市设立议会，建设了警务系统……最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那么……这些耳熟能详的历史，有什么特殊的？”她疑惑地翻阅着史书。
“其实，如果仔细钻研一下东部都市联合的历史，就会发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我一直有个猜想……”
“猜想？”
“没错！我觉得，现今在这里所盛行的精英主义，其源头就隐藏在乌丸集团近百年来的活动轨迹之中……”
听到我说的话，她顿时愣了愣。
我继续说道：“在当年的早期开发时代，这里的自然环境很贫瘠，开发起来较为困难，自然需要由乌丸集团对人员、技术和物资等进行严管，以提高开发效率……
“就这样，逐渐形成了由乌丸集团的少数人垄断物资技术的局面，多数人不得不完全听命于他们，像工具一样受他们指使……这就是精英主义的根源啊。
“经过百余年的发展，最终演变成了一种崇尚少数人、贬低多数人的文化氛围，也就是如今这副样子……虽然那恶劣的自然环境早已不复存在，但这样的文化却存续了下来，因为它对乌丸集团是有利的……”
这样一条思路，足以解释当下。长期以来，这一直被我坚信着。
“所以，如果要清除当前的精英主义压抑氛围……重点就是把它最大的维护者——也就是乌丸集团，把他们一举捣毁……”
作为一名侦探，自然是要不断地去追寻真相。对现实进行调查之后的我，选择从过往的历史长河中找答案，最终的成果即是如此。
宫野志保小姐沉着脸，思索着我所说的话。
很快，异样的笑容就在她的脸上展现出来。那副表情，就像是淘金者看到了黄金一样。
她托着下巴，说着：“真是有趣啊，工藤……你这条思路，确实可以说得通呢。过去，我也怀疑过压抑氛围的来源是否是那组织或者乌丸集团……但，我思考得不如你深入……”
“哪里，哪里！这算什么——对了，有件事我必须问你一下。”
“什么？”
“你说过，那种药物会让变小者慢性中毒，最终全身器官衰竭……这个，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工藤？”
“……”
这件事情，总是让我觉得心情沉重。我们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受到威胁……
我再三确认着，“只要服用了解药，就可以摆脱生命危险，对吧？”
“是。”
“一定能做出解药吗？你确定吗？”
这时，她摸了摸衣服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副旧mo磁盘。她无奈地笑着，拿着它，把它展示给我看。
“apoptoxin4869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面。”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竟然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我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是我当时从组织带出来的。既然资料都在这里的话，通过反向破解来制作解药，应该是可行的……不过，需要时间。”
“……好吧。”
祝她早日成功吧。
“还有一件事情……”我说道，“因为是变成了小孩的缘故，我是给自己安排了假名的，也就是‘江户川柯南’……这样更安全嘛！我看，你也安排一个假名为好……”
“……”
她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灰原哀’这个名字就可以。”
如此爽快的回答，就像是已经事先想好了很长时间一样。
“灰原哀……那我就称呼你为‘灰原’喽？”
“随意。”
这家伙，总感觉是故意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啊——
……
不久，她就征得了阿笠博士的同意——对解药研究可能有用的器械，全部可以被她借去使用。博士也愿意提供相关的化学原料。
不过博士告诉我说，她要的许多材料都很昂贵。看来，这个药的制作成本很高啊。
在那之后，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待在实验室里，从事着解药的研究，十分忙碌。一项为致命毒物研究解药的浩大工程，就这样启动了。
等解药研究出来，那我们就可以从死亡的阴影下获得解放，并变回大人的样子了！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并且，这也会重创那些用毒物去杀人的黑衣坏蛋……
……说到这个，围绕那黑衣人的组织，仍然有不少谜团未能解开。
根据目前我已知的情报来看，黑衣人组织主要活动于米花町。他们绝不可能是乌丸集团的手下，也不是盟友，和乌丸集团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变小药apoptoxin4869是由宫野志保小姐，也就是灰原研发的。目前看来，它应该只是被黑衣人组织掌握着，乌丸集团对此药物大概不知情。
“他们就像个地下王国……不断地对米花町进行着渗透，很多东西都被他们蛀空了。这里虽然表面上还是归乌丸集团统治，但实际上却早已是另一回事。”
灰原偶尔会向我分享一些关于他们的情况。不过，在谈到他们的时候，她总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她的心中，对他们大概还是有点恐惧。
“这个组织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到底想干什么……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内部管得很严，规矩很多。每个人都必须穿黑色的衣服，像乌鸦一样……每个人都被抹去了本名，只能用一个酒的名字来当作匿名代号……”
“组织里面都有些什么人啊？”
我试着询问，但她却不愿意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有些事情，我必须警告你，工藤。
“第一，虽然组织不知道apoptoxin4869可以使人返老还童，但如果组织还是一直用这个毒物去杀人的话，迟早还会有第三、第四个变小的人。那样的话，返老还童的药效也将被他们发现，我们会处于危险之中……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灰原，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两个人变小吗？”
“应该是的。毕竟药物在几个月前才刚刚被我做出来……第二，你还记得一个叫楠田陆道的人吗？你应该知道他吧？”
这个名字，服部对我说过，我确实有印象。
“……是用假名混进对沼渊的搜查团，还在石村神社杀人的那个家伙吗？”
她说，“就是他。他当时已经发现沼渊在和我合作行动了，还一直猜测我是宫野志保和沼渊的私生女……”
什么嘛……听到这样的猜测，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工藤……我记得，他已经和组织汇报过这个情况了，组织是知道沼渊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的。后来，楠田又自己推理出我就是宫野志保……”
“什么？！”
“不过，楠田应该还没有把他的新想法告诉组织。在他来得及做那件事之前，他就已经自裁了……万幸！”
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好险……
“组织暂时应该想不到返老还童这种事……但他们肯定已经意识到，沼渊和宫野志保有关系了。所以……请小心吧，工藤。调查沼渊的我们，说不定也早已被盯上了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忧郁。
确实，一把尖刀正时刻悬在我们的头上。不过我想，我们一定会、也一定能去阻止这些坏蛋——只要，我们把每个步骤都走对……
一场红与黑的较量，正在暗中不断进行着——！
【“这次的这批货很重要，必须要从他们手里抢过来……”
留着一头金色长发的黑衣男人正抽着烟，说着，“可惜……雪莉不在，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这，也是没办法的……”
“哎呀，你天天都记得那小姑娘吗？”外国人面孔的金发女人也穿着一身黑色服装，正坐在他身旁，对着镜子涂口红。
“那是当然……”
男人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要不你参与一下吧，贝尔摩德？毕竟，你在他们那里……”】
【file.19革命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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