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人物】灰原哀，沼渊己一郎
她是……宫野志保？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阵电流穿过了我的大脑。
她怎么会……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着疑惑与惊愕的情绪，我与面前这神秘的女孩僵持着。我不停地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惊讶吧？”
她紧瞪着已经愣住的我。
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愈发显露，“沼渊君，我可是一直在看着你哦……从鸟矢町开始，一直跟到这里。”
这种诡异的话语，让我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我不敢随便回她的话，只得故作镇定盯着她。
好家伙……这种氛围……
“我知道，你因为追求自己心中的正义，被人们和同事所针对。你选择背叛大环境……”
她背着手，向我的方向迈了一步，
“对吧——沼渊己一郎先生？”
……
这——她的那种发型，那种神态，那种表情……我相信，只有宫野志保本人才会拥有。
正常的小女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种地方……
“没错啊……”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但……
没错……你就是宫野！不会错的！
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宫野志保啊！我的偶像啊！！
只有宫野本人，才会说得出这种话啊——！
“宫野！！你——你终于来了啊啊啊……！”
顿时，我激动得抱住头，抽泣起来。
一下子，洞窟里似乎也不再昏暗了，森林里的黑暗仿佛也褪去了。
我一个人在这黑暗的地方待了这么久——
神明大人！这种局面，是你给我的礼物吗！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让我见到光明！
宫野！我多么想得到你的帮助！我是多么、多么想把这一切分享给你啊啊！！
有救了，我终于有救了啊——
很久没有，像这样激动过了。
呜呜呜啊啊啊啊……
“呵……”看到我这副样子，宫野她冷冷地笑着，“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嘛，沼渊先生。”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一直都想见到你，一直都很想！”我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去——这副样子，像什么话呀。
“宫野……你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是我永不忘却的信仰！你知道吗，这次我在鸟矢町的行动，就是在向你与邪恶势力做斗争的壮举致敬！”
我越说越觉得激动。毕竟，能够与我心目中的偶像交谈，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啊！！
“啊，我知道。鸟矢町……”
“你看到鸟矢町发生的事情了吗？你已经看过了吧！怎么样、漂亮吗？！”
我喘着粗气，兴奋地向宫野大喊着，希望能得到她对自己的认可。
“我看到了……你不是被所有人都背叛了吗？”她冷淡地回答道，“你落得惨重的失败，仓皇出逃……”
“……什、什么……”
听到她这种回答的一瞬间，我愣住了。自己大半天的努力，竟然被她这样轻描淡写地形容……
宫野……你，难道也瞧不起我吗……不会吧……
“不过，你并不是完全失败的。”所幸，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至少在一开始，你成功将人们都动员了起来，让鸟矢町的警署系统换了主。这种难以置信的事，你已经做到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连宫野都瞧不起自己……那我的精神支柱会崩塌的。
“只是到了后期，人们都背叛了你，你的同事也不信任你……”
“……对啊，你说得对啊。”
诸多不好的回忆，又被我想了起来。可憎的世界，虚伪的人们，傲慢的同事……
“那些市民……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们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要帮敌人！我做的，难道不是对他们有利的事吗！他们还敢说我是滑稽的小丑！还有我那些窝囊废同事……”
宫野用关切的眼神打量着我。她放下随身携带的背包，蹲坐在我的对面。一支蜡烛被她点燃，将整个洞窟照明。
周围一瞬间变得亮堂，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亮。
“人类嘛。”她摇了摇头，“很多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己摧残自己，不想走好路，偏偏要固执地走对自己有害的路。”
“对啊！像这样愚蠢的人反而占多数，这算什么呀……”
她说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果然，我们的观点不谋而合啊——
“对了，宫野，你是怎么……变成这副小孩模样的？”
“这个呀……”
接下来，是一番令我匪夷所思的对话。
宫野说，她吃了一种名叫apoptoxin4869的特殊毒物，变小是它的副作用。她所在的药品公司涉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底细，她试图对抗他们，就被灌了这种药。
“原来是这样吗……是什么样的底细？”
“你确定要打听？也许会动摇你的世界观。”
“唉，人都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还怕那些有的没的呢？”
听到我的话后，她用一副略有收敛的笑脸对着我。
她告诉我，那家药品公司已经被一个地下组织控制，沦为他们的下属公司。
“而且，米花町许多本应归乌丸集团管辖的事物，都已经被他们秘密控制。你可以说米花町是东部都市联合的国中之国。”
“……啊？”
“怎么样，很荒诞吧？但是，这就是事实。”
我一下子被惊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在东部都市联合的其他城市，根本就无法想象。
不过，我早就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我记得，乌丸集团之前就怀疑过米花町可能存在异常状态。但米花町的吞口shi长始终汇报说一切正常，报表什么的也都在正常交，乌丸集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所以就没再调查下去了。
如果宫野说的是真的，那吞口大概是在存心帮这个组织做隐瞒。
我不觉得宫野是那种会开这样玩笑的人。
“我也被算入为那个组织的一员……他们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和纪律，要求成员穿黑衣，给成员设置匿名代号，要求完全服从上级的少数人，等等。”
这几个，听上去实在是太耳熟了！
“……这些破规矩，都很正常吧！乌丸集团这边也有类似的规定，据说我们以后必须穿绿衣……”
“……然后，也是要完全服从上级！我们这些下级总被看不起，”我又想起了那痛苦的过去记忆，“这次鸟矢町事件，就是因为早川航大那家伙经常欺负我们、欺负人们。”
宫野似乎对我说的事情很惊讶，“乌丸集团也是那副严密控制、等级森严的样子吗？那……怪不得。”
她叹了口气。她所传达给我的，是一份无可奈何的情绪。
“受组织的影响，整个米花町都和他们一样在划分等级，”她皱起眉头，严肃地向我说道，“大部分人被贬低为少数精英的附庸，据说‘一辈子都必须当工具人’，上层精英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这个……米花町之外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鸟矢町的情况和你说的都差不多。”
宫野所说的那些，对于我来说，其实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家里是很穷的。最开始，因为警署的福利待遇比较好，所以我选择了当警员。在那之后，我足足当了十几年的工具人。
每天完全服从所谓的上级，不敢有一点抱怨。上级天天欺负人，也不敢说出来……直到在宫野的影响下和那几个同事进行反叛，才终结了这一切。
以前我还认识几个同事，因为受不了巨大的工作压力，转而靠欺负无辜平民来解压！一群恶棍……后来都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之前我还了解过，奥穗町的学校都在奉行优选制，”宫野托住自己的下巴，继续向我说道，“以培养少数精英为目的、只有少数人能获利的学校……”
“优选制是乌丸集团搞出来的东西，鸟矢町也有的。”
这一切说到头，好像都能和那乌丸集团搭上关系。想到这个，火气又窜上了我的心头，
“乌丸集团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们把早川航大这种恶棍驱逐出去，他们却反过来把我们赶尽杀绝！好家伙，好家伙！”
宫野笑了一声，向我无奈地摆了摆手，“类似的场景，我在米花町早就见证过无数遍了呢。”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呀……”我越说越觉得气愤，“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病态……”
……
今天这是头一次。我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如此直白地抒发自己的内心观点。
宫野志保……在我深陷困境之中的时候，是她来这里找到了我。这么多年来，她也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内心想法、正常和我交流的人。
一种强烈的温馨感，在我的心中涌现。我，真想感谢她。
不管是对乌丸集团的怨言也好，对等级森严氛围的不满也好……
许多事情我也早有过深入思考。但是，我身边的人们大多不理解我，根本没法在他们面前说。身边那些可恶的、愚蠢的家伙们，他们说我是什么——是滑稽的小丑！是恐怖分子！可恶啊啊——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终于，现在得到了倾诉压力的机会。多亏了宫野，多谢宫野。
“……宫野？”
“怎么了？”
“……”
一下子，我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但很快，激烈的情绪就先于言辞而迸发出来。
“宫野！”我再一次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来、从来都没人理解我，都在针对我！只有你……只有你才懂我啊！！我……”
泪水不停地从我的眼眶中溢出。
世界在我的眼中扭曲、旋转，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混乱又陌生。
她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明白你的意思，沼渊君。”
“……啊？”我有些愣住。
“沉沦在黑暗的世界中，却又在黑暗的世界里找到了一盏明灯。这，确实是一段奇妙的经历呀。”
一丝会心的微笑在她的脸上闪过。她转过头去，凝视着洞口之外，
“能够找到另一个和自己处境相像的人，我觉得，这就可以说明我们的路还没有走完……继续走下去吧。”
嗯……
一番看似简短的话，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宫野说得对，路还没有走完。
“其实，沼渊君也给我的想法带来了很大启发，”
她向我阐述着，但是语气变得断断续续，“鸟矢町的反叛事件，让我看到了一些原本想、想不到的可……可能性……”
突然，她就像突然失去了意识一样，身体向前倾倒。
——好在，即将着地的那一瞬间，她及时伸手撑住地，支撑住了身体！
“宫野！没事吧！”我赶快伸出手去扶住她，“怎么回事？！”
突然发生的情况，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她向我挥了挥手，拒绝了我的帮助。然后，她自己撑着胳膊重新爬了起来。
“没事的……这是……apoptoxin4869带来的症状。”她的手背贴在额头上，背靠岩壁，急促地呼着气。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
“什么症状？”她的话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她无言地向前凝望着，一言不发。
最后，她终于张开了口，“作为引发程序性细胞死亡的毒物，apoptoxin4869，会为变小者带来慢性的全身器官衰竭……”
说到最后，她还自嘲般的笑出一声。
我被这番话惊到了。
也就是说，我面前的女孩正面临慢性的全身器官衰竭。
也就是说，她的寿命有限，在不久后就可能死去。
——我的天！
“那怎么能行！”我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宫野，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啊！”
“没办法的……除非服用解药，但哪来的解药呢？根本没有实验设备。”
她长叹一口气，
“我只能在最终逝去之前，尽可能地多做一些事……所以才会来找……”
“啪嗒”
就像她对我做的一样，我也伸过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问题简单……我们把实验设备抢过来，不就行了吗？”
她愣住了。
“或者，”我继续说道，“直接抓一个科学家来，逼他做解药。”
“这也太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向宫野比划着，“这是为了救你啊！而且，既然那组织拥有那种可怕的毒物……那么，对我们这些反叛分子来说，不就应该很迫切地去获取解药吗？！”
……
片刻之后，她终于微微点了点头，默许了我的想法。
没想到！对于这种小事，宫野居然会这么犹豫不决——不就是抢个东西、抓个人嘛，还以为她会很果断利索呢。
……
在那之后，我和宫野一直保持合作，在那个树林的洞窟里生活了下来。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谁也找不到我们——不管是乌丸集团的人，还是米花町的那个黑衣人组织。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我的背包里除了几把枪、子弹和压缩饼干外，也没带什么别的东西了。宫野倒是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她的背包里有水、食物、火柴、袋子等等，还有个小锅！
——有一天，我正试着用布擦枪时，她提着一大袋绿色的东西回到了洞窟中。
我一看，那是一大袋的绿叶子。
“宫野，你……收集这么多叶子干什么？”
“这些是荨麻的茎叶，”她把那袋子放在地上，取出叶子，放入小锅中，“煮熟之后是可以食用的。毕竟，食物总会吃完呢。”
当天中午，我们的午餐就是荨麻汤。宫野说的没错，这东西虽然看着古怪，但确实能吃！
“你看到那边的树了吗？”她一边喝着汤，一边把不远处的几棵柳树指给我看。
“那不是些柳树吗……怎么了？”
“柳树的树皮里有水杨苷，和阿司匹林比较接近……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提取出来当止痛药。”
“喔……”
我还见到她向袋子里填充沙土，然后又把袋子的一端捆了起来……她说那是简易的净水器。
宫野不愧是干科学家职业的，什么都知道！
就像这样，我们两人就在那个地方住了下来。吃、喝、住暂时都不是难题。
……
深夜，我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宫野正背靠岩壁，就那样坐着入睡了。
不知道这时候是几点。我看着她，熟睡的她实在很安静……
我一个男人，身旁是一个小女孩，总有一种父亲带小孩的感觉。当然，我很清楚宫野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孩。
现在想想，她会来这里找我，这真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就这样孤身一个人来找我，她不觉得危险吗？
也许她在鸟矢町的时候，就已经判断清楚我的品格了吧。
……
我以前从未与哪个女性共同生活过，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洞窟中与她生活的这段经历，对我来说，确实是前所未有。
我感到，自己对宫野，愈发怀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在最初对她只是偶像般的崇拜，而最近几天，我的心中似乎又多了一些额外的意识。
我想，多少也许是爱上她了吧？
但是宫野那副小孩子的外表，又阻碍我去进一步表达好感……算了，算了。
和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共同生活，就这样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谁也不会来打扰。这，算不算一种幸福呢？
也许，这只不过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逃避吧。外面的世界实在太苦、太黑了，还有人追杀我们。
可是，宫野有病在身。她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必须得给她找到解药。而要想得到解药，那就得有实验设备，也就是迟早要回到城里面去。
更何况，如果真的一辈子住在这个森林中，永远不去在乎外界的死活，我感觉又不太好。
我想，我们是逃不过命运的。与那些恶人的殊死对抗是早晚的事情，总躲是不行的。
那么……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毫无头绪。
……
幸好，没过几天，一份报纸就为我们带来了转机。
感谢神明大人吧。
【“这个沼渊己一郎擅长用各种枪，对我们乌丸集团来说，是很危险的人物。你一定要捉住他……”
“放心啦！你们交给我，我就肯定会去办的！”
“那就拜托你了，杯户侦探……服部先生。”
电话被挂掉了。
男人将手机装回到了口袋中。
那是一个皮肤棕黑的男人，他的身后正围着一圈身穿绿色服装的人。
他扭过头，审视着身后的绿衣人们。诡秘的笑容在他的嘴角露出。
他将自己头戴的一顶白色球帽摆正……
“我们走吧。”】
【file.12守护天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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