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啊!我就在这里啊!
她嘶吼着,伸出手想触碰那个声音的来源,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墙阻挡开来。
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悲伤,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尖锐,几乎就要将她的耳膜刺破。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捂住耳朵躲开这可怕的声音。
这是她应得的,这是对她的惩罚。
强烈的负罪感从她的心中升腾起来,让她几乎窒息。她慢慢的下落到无尽的黑暗中,身上原本镶着金边的袍子渐渐暗淡,满头乌黑的秀发慢慢干枯,头上精致的发冠染上了脏污的锈迹,身边的荧光被污点沾染。
——来啊!你为什么不来!
那原本温柔的充满思念的呼唤着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丝恨意,那恨意像是滴入水杯的墨水,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直至污浊了整杯液体。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
心脏轰鸣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忽然柳甘棠的身躯整个爆炸开来。袍子,发冠,长如瀑布的秀发像是被蜘蛛啃食过的蝶翼四处散落开来,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蜷缩起来的柳甘棠。
——你才是让柳家覆灭的罪魁祸首!
尖锐的声音猛的戳穿柳甘棠心中最害怕的念头,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脑袋里一片空白。
被撕的细碎的心这下子更被碾成了齑粉,就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这一刻,柳甘棠失去了一切的感官,像是一块石头一般跪在原地不能动弹。
“傻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带着些玩味的声音忽然在柳甘棠的耳边响起,柳甘棠僵硬的将头转过去,却不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惊诧的看着这张脸,柳甘棠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怎么?看到姑奶奶我这张沉鱼落雁的脸被迷住了吗?”那人详装自恋的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极为夸张的伏首弄姿。
“……”柳甘棠依旧一言不发,像个被吓傻了的鸭子一般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人。
装自恋恶心人也是有忍耐时长的,看柳甘棠就就没有什么反应,那人实在装不下去了,她伸手在柳甘棠的眼前晃晃。“喂喂,回魂啦回魂啦!”
柳甘棠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蒙克呐喊式抱脸大吼出声:“我曰曰曰曰曰!卧槽槽槽槽槽槽,尼玛啊啊啊啊啊!是二从身啊我去!”
那人被柳甘棠忽然的大吼震的耳朵生疼,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但还是不忘吐槽。“是二重身不是二从身,你这前后鼻音不分的毛病能不能稍微纠正一下?”
“你、你、你……”被她眼前这个女人吓坏了,柳甘棠颤抖着指着那个疑似是她的二重身的家伙,结结巴巴,差点就没忍住嘤嘤嘤起来。
很是不爽的拍掉柳甘棠的手,那人嘴角挑起一抹挑事的微笑,一脸不屑的说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二重身吗?我当然会知道你的一切事情。”
听到这句话,柳甘棠终于冷静了下来。
二重身,通常是指隐藏在每个人心灵中的另一个看不见的自我,实际上就是自我人格的一个投影。在正常情况下人们是看不见这个所谓的投影的,当人们看到这个所谓的二重身的时候往往都是在处于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下的。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二重身其实就是在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下产生的幻觉。
柳甘棠看着黑魆魆的四周,又看了看明明身处黑暗看起来却异常清晰的自己,越发肯定自己要不是在做梦,就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疼痛。
“幸好幸好,这是在做梦,要这不是做梦那我就真的惨了,马上就要去蛮族了,要是疯了我该怎么上路。”柳甘棠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那人听到柳甘棠的喃喃私语,眼角忍不住抽抽起来。虽然遇到这种情况先判断自己的状态是十分正确的,但是难道她连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吗?
这个地方这么玄妙,她一句幸好自己是在做梦就完了?就不想想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梦么?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啊?我这是在哪里啊?难道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咩?”柳甘棠摸摸下巴,开始思考起该怎么缓解压力。
果然不能靠她!那人很是无奈,但她也知道那不是她的锅。她在那个年龄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么?一切东西都只会看表面,一切都只会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因此她也失去了很多东西。虽然时间已经不能倒退,但是她却能教会这个十六的她,怎么才能真正的看到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
怎么才能不再失去。
“你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那人弯下腰,双手温柔的捧住柳甘棠的脸颊,一双跟柳甘棠一样清澈的黑色眼眸直直的看着柳甘棠的双眼,温柔却掩藏着狠辣的目光似乎能将柳甘棠的灵魂看破。
这里不是梦吗?柳甘棠这么问自己,脑袋里忽然一片混沌。
“你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那人又问了一次,眼神依旧温柔。
毫无由来的恐慌忽然将柳甘棠的心脏攥紧。像是为了摆脱被恐惧紧缚的命运,柳甘棠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柳甘棠心中大喊着否定着,但是她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脑袋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微微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为什么!
柳甘棠在心中无声的嘶吼着,但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她好像是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半的她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旁观着另外一半的歇斯底里。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段最痛苦的时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就像是被黏在鸟胶上的画眉,没有了展翅飞翔的能力。
“嘘,没关系的。”看出了柳甘棠的不安,那人亲昵的将额头与柳甘棠抵在一起,神情异常的温和。“不要听,不要相信。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
有力的手臂环住意识混沌的小孩,带着心疼渐渐收紧,将柳甘棠埋入了一个充满着佛手柑与苦橙清香的温暖怀抱。被这熟悉到悲伤温度吓了一跳,柳甘棠开始变得不知所措。悲伤与痛苦的回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柳甘棠的脑内闪过,让她不敢再伸出手去触碰这个温暖。
似乎是发觉到了柳甘棠的胆怯,那人的怀抱收的更紧。她的嗓音温暖而沙哑,带着些微的颤抖与笑意。“没关系哦,我不会走的,永远都不会走的。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你再也想不起来,就算你再也不会在意,就算你再也看不见,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一直吗?明明是她从以前就最期盼的保证,但是柳甘棠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甚至忍不住再次流下了眼泪。
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悲伤,那人的手指摩挲着柳甘棠的头发,不住的亲吻着柳甘棠的头顶,心疼的抚慰着柳甘棠。
“你到底是谁?”柳甘棠的声音异常的冷静,泪水却顺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滑落下来。
那人松开柳甘棠,柳甘棠仰头,没想到那人也是一脸泪水。那人带着万般的柔情与心疼,轻轻的在柳甘棠的头上留下怜爱一吻。
“我就是你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不被允许的咒语,原本稳定的空间一瞬间扭曲了起来,柳甘棠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消失在了那人的怀里。
那人看着空荡荡的怀里,脸上温柔的神色立马就变回了冷酷,嘴角也再也看不出笑意。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恶心的时刻。”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从那人的背后传来。
“我这叫作真情流露,没心没肝的老不死。”那人声音冷冷的,稍微回头瞥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什么叫没心没肝的老不死!”那声音的主人被那人鄙薄的神情气了个半死,顿时就要跳起来打那人,却被那人一指头按在原地不能动弹。
“怎么?我说错了吗?连自己唯一的后代都不放过的老祖宗。”那人手指头向后一送,那声音的主人就被弹到了几米远。声音的主人坐在地上不忿的揉揉脑袋,对着那人大吼。“什么叫连自己唯一的后代都不放过,若不是你要死了我那时也不会对自己的后代的身体下手!我又不是变态!”
不是也差不多。那人的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这么几行字。
“瞅您这话说的,我那时候不是还没死呢么,您就巴巴的附上身来了,若不是我神魂强大,那这身体不就是你的了?”那人抱手冷笑,一脸挑衅的看着孩童模样的柳家老祖宗。
实在是被那人挤兑的有点火大,但是柳家老祖宗也没敢发火,只能委委屈屈的像小媳妇似的看着那人,不敢再说话。
若不是当初他不想就这么死去,那么柳甘棠可能就不会被他牵连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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