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完后就紧紧盯着子渊。
人之双眼，被誉为灵气所钟，有无天资，有无气运，有无城府，大抵都能望的出来。
若说人心好似深潭幽泉，那眼眸就如同深潭中一盏灯火。
心正身直则明亮通透，心邪诡异则浑浊泥泞。
这关乎本心，若子渊修为足够，老人根本不会多此一举。
但现在两人修为差距摆在那里，云泥之差，他只需轻轻观望，便可大体望出些事情来。
眼神清澈，通透明亮。
没有因洞天世界而心生贪念。
老人了然，扶冉微笑，愈发认为自己运气上佳，等了无数岁月，可算是找到个合适的人。
“前辈，要是我拒绝的话，您会不会直接把我丢出去啊，晚辈觉得吧，能从那骸骨平原里找到出去的路……”
老人扶冉的手僵硬在空中。
子渊看着老人，略作犹豫，拱拱手，分外真诚：“前辈，晚辈认为，此方洞天世界唯德者能有之，或如前辈一样大神通者方可占据，晚辈才疏浅薄，德体不勤……”
开什么玩笑！
让我去对付那些上古凶兽的魂魄？
连你个用‘止境’大神通的顶尖修士老儒生都没法办到，让我打肿脸充胖子顶上去？
那什么洞天世界，谁知道是不是你画下大饼，要是我呆呆的一口答应，然后让我在这里修炼十年再去对付凶兽魂魄，找谁哭去？
子渊可没那兴趣！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子渊侃侃而谈，话语真诚，眼神坚定，打定主意绝对不掺和进这事里，搞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实在不行，给他一年时间，自有把握破开此方世界
老人缓缓转身，看不出神色变化：“你知道此方洞天世界的来头么？”
子渊实话实说：“不知。”
老人拇指摩挲着拳头大小璀璨珠子，平静道：“这洞天世界，是上古惊天动地大战后遗留之地，本为一小片空间碎片，吸纳无数精华璀璨凝聚，外面那骸骨平原，便是拜此天地所赐。”
“莫要因此便觉邪恶不妥，生死相依，死生轮回，这方世界中人，皆为当初战死之人血脉，没有这方世界，他们是注定要在上古死绝的。”
“也正因如此，逆天改命活下之人，尽管流淌人杰血脉，天资骄人，但处在此方灵气微薄洞天世界，只能平白没落，此生无可能进阶洞天。”
“曾经有无数人想踏出无尽森林，皆为天骄人杰，绝代风华，离开城池刹那，便会灰飞烟灭，香消云散。”
老人说话时，言语温和，语气平静，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悲。
但……没用。
子渊双拳紧握，神情悲恸，几欲痛哭，那模样，好像死的不是众多天才，而是自个一样……
老人嘴角抽搐，所幸亿万年的修身养性让他忍住没出口威胁这小子。
顿了顿，老人心平气和道：“赢子渊，这洞天世界的好处，相比不用我多说你也知晓，我跟你说两件事。”
还说？子渊连忙摆手，“前辈您不用说了，此方世界远不是晚辈可以拥有，晚辈觉得您还是找……”
下一秒子渊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了，老人温和嗓音缓缓升起。
“第一，此地人杰地灵，远远超乎你想象，大千世界人才俊杰，此地独占三分，若放至灵气充沛之地，六境修为信手拈来。”
“第二，洞天世界本就为镇压凶兽残魂，界壁之厚，堪比大千世界，除非你可超越下三境，中三境，结成金丹继而到抵达上三境顶峰，才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击碎而出，前提是没有我干涉之下。”
听到这里，子渊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满脸悲戚，抬头望去，心想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子，恁大的人了，胡子一大把还威胁人。
老人熟视无睹。
伸出第三根手指：“至于最后一事，如何镇压残魂，我早已做足准备，你只需出手，将那十六道漆黑石台收集起来，放置特定方位即可。”
他瞥了眼子渊，面无表情：“决计没有任何难度，没有任何生死之说，只会大有裨益。”
子渊收敛神色，正襟危坐，“前辈所言句句属实？”
老人双手负后，看着远处心神嫩绿树丫，轻轻开口：“骗你有何好处。”
子渊挺直，双手覆于膝盖，洒然笑道：“前辈，我辈天地修士，夺而其上，顺乎本心，争正不邪，方可开劈大道，道心坚定，于天争，跟地斗……此事我帮定了！”
老人似笑非笑，“装什么读书人，现在不拒绝了？”
子渊大袖一挥，丝毫没有被识破后的脸红，振振有词，大言不惭。
“前辈这就多虑了，晚辈也算是观遍大半听潮阁武库，其实这就是我在里面从一本极好的书上看来的，很有嚼头。”
犹豫了一会，子渊依旧保持着姿态，语气不太确定：“前辈，真的这么简单？实际上，要是在难点也没关系，为了这洞天世界……里面的人，晚辈也豁出去了。”
老人点点头，指着远处溪水，“漆黑石台沾不得因果，碰不得天道，上面每一道阵法，皆为无数岁月，在此地自然刻画而下，非大气运之人触碰，只会坏了我的布局。之后不要让那徐家小女娃来碰触石台。”
“老朽故步自封已积年岁月，先前是第一次破例外出，瓷瓶便已新生裂隙，你非此地之人，又怀大机缘，人间气运，所以收集石台一事，你最合适不过。”
子渊眨眨眼，整理衣裳，语气坚定。
“义不容辞！”
老人伸手点来，子渊只感觉眉心一痛，整个洞天世界的信息全然涌入脑海。
哪里有部落，哪里有灵宝，哪里迈着神兵，哪里又封印了什么凶兽魂魄。
一看便知。
再度睁开眼后，子渊便发现出现在无尽丛林上方。
“三日时间，应当足够了罢？速速前去。”
“十五枚石台而已，一日足矣！”
子渊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豪迈无比！
离去时，在确定老人没有‘看着’自己，子渊板着脸走了一小会后，然后蓦然扬头发出震天响大笑。
子渊大摇大摆，走的极慢，活脱脱占了便宜的小人姿态，白衣白袍，两只大袖甩的飞起。
结果被一杆没有吊钩的鱼竿抽在了屁股蛋上。
腾云驾雾被抽到了毕方部落上方，但他笑声仍然快意万分。
老人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一件事。
子渊走到溪边，坐到棋盘前的时候，十有八九就想好了答应这场交易。
因为子渊在那古老棋盘四角，发现了几枚大字，精雕细啄，浑然天意，仅仅望去便让人如沐春风。
子渊还夸了句写的真不错。
四个字，一个人。
子渊当时就心想，能写出这么好字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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