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身躯破碎，赤金锁链没了支撑，依次坠落，四方元气愈发紊乱。
子渊熟视无睹，死死盯着身前白发老人。
深不可测，浩如烟海。
他很难想象，若这人先前出手，自己当下会是如何光景。
“你是谁？”
子渊双瞳紫光大盛，眼前老人虽温和儒雅，但谁知道是否是怒浪前的平静，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叶孤舟，游荡在深邃浩瀚的王阳。
自修行以来，从未有人给过子渊如此感觉，哪怕嬴政也不行。
“我并无恶意，并非毕方部落之人。”
子渊一愣，继而长出一口气，哈哈笑道：“晚辈见过老先生，先生神通广大，刚出现吓了晚辈一惊，若有不妥，请多包涵。”
老人哑然失笑，嗓音温和，看穿子渊眼中深藏警惕与不信任：“你身体里那宝物，本应在你紫府境才能显现。”
子渊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疑惑道：“敢问前辈，我身体里，有东西？”
老人见状不再说话，只是挥袖一扫，漫天赤金链条消散，冲天火焰亦是消散。
毕方城中，因战斗波及倒塌断裂房屋长桥，皆恢复原状。
一切都在眨眼中。
子渊沉默片刻，不在装傻充愣，“前辈是说，漆黑剑条，与前辈有关？”
他终于发现世间异样。
建筑桥梁复原之时，无论行人还是修炼者，皆静止不动，没有丝毫动静，眼神，发丝，呼吸，脉搏，悉数静止。
顶阶修士大神通，止境。
子渊心湖平稳，重瞳扫视四方，想要找出其中破绽。
老人既没有看见不知好歹的人的恼火，也没有望见天资之才应有的赞赏，他只是随手在子渊身前一抹，一个小小物件就被他捞到了手中。
正是缩小到拳头大的漆黑石台。
子渊面无表情，心想这这次要是能回去，先把那办事不利的徐凤灵吊起来抽一顿，管他男女。
老人丢回石台，面带微笑：“赢子渊，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说完他便摇摇头，“这么说虚伪了，老朽想请少年帮个忙，可否？”
子渊接住，抬头：“没有问题。”
老人欣然点头，转身走去，衣决飘飘，身躯空灵。
“善。”
下一秒，子渊眼前一花，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栋茅屋前，不远处摆着一盘残局，远处小溪潺潺流淌，青色鱼竿压在石子之下。
老人衣诀飘洒，姿态文雅，“坐，此地乃是此方洞天世界边缘，已有些时日没人来过了。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说明一下，免得你心有芥蒂。”
子渊犹豫了下，撩起衣袍，盘腿坐在黄土地上。
而那老人呵呵一笑，坐在了棋盘石凳上，拿出一只小小茶壶，两蛊普通石杯。
子渊脸色一黑，拍拍屁股，跑到棋盘石凳坐下。
然后他盯着棋盘，端起了下巴，仔细打量了起来。
茶香四溢，老人没给子渊斟茶，后者居然抓起茶壶，自个倒了杯！
这让儒生老人些许惊讶，既然哑然失笑。
果然，天生大气运，天道遮蔽，无法用推算，衍化，卦象占卜之人，是有些不同寻常。
砸吧砸吧嘴，发现这茶就是普通茶叶，顶多味道清香一些，子渊没由来颇为遗憾。
老人眼中笑意，毫不遮掩：“怎么，以为是什么上古灵宝？”
子渊答非所谓，盯着眼前棋盘，叹息道：“前辈，您这棋局，下的有点臭啊，边上这四个大字，倒是值点钱。”
儒生老人一愣，继而轻笑，开门见山道。
“先前你被拽入此裂隙，被红色雾气追赶，皆与我无关，至于你体内那黑铁剑条，跟我有些渊源，所以才可提前将其引出。”
“可以说，你此次进入洞天世界，我确实是算计了一点的，尽管你的目标本就是这里，但我终是动了手脚，所以在城外之时，挑选了不少遗留气机，让你感悟体验，算是补偿。”
子渊点点头，表示明白。
老人淡然一笑：“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要把你引入这里，为什么不惜丢下老脸不要，也要来跟你谈交易?”
子渊略微思索，想起了那日刚踏足城墙上见到的幻境，试探道：“跟城外凶兽有关？”
“没错。”
儒士老人起身，看着清澈溪流：“那是一场大战，旷古绝今，不可避免，来自人族跟妖族。”
“虽说还不到那种胜者占据天下大陆，败落异居荒原的地步，但终究是一场关乎大局的战斗，意义深远，那一局有太多的人因此陨落，许多人，包括我，难辞其咎……”
只是这些压在心头许久，积郁心中不吐不快的言语，老人说的太小，蕴含因果也太重，便是子渊竖起耳朵，也未曾听太清楚。
老人转身，跺跺脚，轻声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这下面封印着太多的凶兽魂魄，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松动，若放着不管，就会有很多人死，会有大麻烦，需要把他们狠狠封印住。”
子渊想了想，反问道：“我想知道，前辈为什么不出手？”
老人摇摇头，自顾自说道：“不一样的，这方洞天天地，存在了太多岁月，经历过太多时间长河，用来镇压那些凶兽魂魄，本就艰难，如同薄如蝉翼，以裂开一道缝隙的瓷器。”
“你终究是外人，又蕴含天地大气运，人间脉络，只要小心些，远远达不到让瓷器破碎的程度。”
“我则不同，作为双手捧瓷之人，哪怕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那裂隙愈发扩大，裂缝蔓延。”
“若只是这片天地碎裂，也便罢了，可这无尽森林中数不尽的性命，若死在此地，将连离开洞天，回归大千世界都做不到，只能化为幽魂，飘荡世间，转世投胎都遥不可及。”
说道这里，儒生老人转过头来，“所以我想，让你助我。”
其实老人还有许多话没说。
比如说他一只在试探赢子渊。
第一次是在子渊落下之时，用灰色光点，看其意志是否坚韧。
其遇见小女娃君梦机，观起心性。
倘若子渊有杀意，老人倒不至于杀他，但会让子渊在此地自生自灭，没有老人，子渊永远无法离开此地。
这是第二轮试探。
第三轮则是漆黑石台，若子渊是个犹犹豫豫，磨磨唧唧者，老人会把他直接丢出洞天世界，任他自己摸索如何离开裂隙。
至于第四轮，也是最后一轮，则是先前街道之上。
若子渊见死不救，懒于理会，老人同样不会让子渊来相助。
有些是刻意而为，有些是随性而至，子渊虽说没有件件做的让老人十分满意，但若说合格，还是大有余富。
之所以以老人大儒身份还如此，重重试探，精挑细选，近乎人心鬼蜮。
都是因为这个。
老人手中浮现一枚小小圆球，
光彩夺目。
如纳山河。
老人盯着子渊，一字一顿道。
“若是成功封印镇杀此方残魂。”
“我可在十年后，将此方大洞天世界，转交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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