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公里的强行军，队伍早就变了形，像一盘散沙在蠕动。
要说体力最好的，也就许三多和成才，虽然也是硬挺，却挺得比别人都直。
许三多和成才一人拉着一个人，那是精疲力竭的吴哲和拓永刚。吴哲跑得都有些迷糊了，而拓永刚也摔倒了无数次。
拓永刚看许三多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说：“42，没看出来，你小子藏得挺深的。”
许三多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说：“什么？”
成才是听懂了的，他恼火地转头瞪了一眼，说：“你什么呢！”
拓永刚冷笑：“我说错了吗？”
许三多不说话，只拉着吴哲闷着头跑。
倒是成才沉不住气，看拓永刚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摁到地上揍一顿，“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吴哲有气无力地插进话来：“我说你们，在这种时候还有力气吵架。”
拓永刚愤愤地说：“谁吵架了？王八蛋才吵架！”他挣开成才的拉扯，向前猛冲。
吴哲说：“许三多，别理他，他是心里窝火。我们都看得出来，教官那是针对你，也许是想激怒你，也许是想激怒我们，总之绝对不安好心，别上他们的当。”
许三多说：“我知道，我不会上当。”
回到宿舍时，兵们都已经没有个人形，松松垮垮的站都站不直。可一听说明天要进行实弹射击，一个个立刻来了精神。
拓永刚傲气十足地宣称，明天一定要用子弹让死老A服气。
许三多说：“没那么容易。”
这一句彻底惹恼了拓永刚。他说：“你什么意思？”
许三多说：“他们很强，比你想象的要强的多。”
拓永刚说：“你一直都说他们强，我怎么没看到他们强在哪里？找茬的手段倒是挺强。你愿意像孙子一样被训，那是你的事，缩头乌龟没资格跟我说话。”
成才挡在许三多身前，死盯着拓永刚说：“你说什么你？把刚才话的收回去。”
吴哲也觉得闹的有点过，说：“27，有点过了。”
拓永刚也拉开了架势，提高了音量说：“我就说了，怎么着？”
成才说：“你凭什么说他？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
拓永刚被噎了一下，眼看要翻脸，吴哲连忙说：“27，你冷静一下。成才，你也别恼。大家都是一个屋的兄弟，有话好好说。”
拓永刚恼得脸红脖子粗，说：“我能好好说吗我？有什么好说的？”
成才和他对峙着，不吭声。
许三多拉拉成才。
成才转身对着许三多，盯着他，声音又冷又硬：“许三多，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顾好你自己，不许你多管闲事。”
许三多奇怪地看着成才。
成才死盯着他不放，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自己的目标要自己去努力，而不是靠别人的牺牲成全。别忘了那天你答应了我和伍六一什么，你答应我们要好好顾着自己，不再为别人拼命。你答应了就要做到。”
许三多说：“我尽量。”
成才咬牙：“不行，一定要做到。”
许三多看着他不说话。
成才咬牙切齿却又莫可奈何，转头瞪着拓永刚和吴哲，说：“你们不是不相信他的话吗？我告诉你们，老A确实很强，就算不是普遍的强，也足以毙掉我们所有人。我是狙击手，在和老A的对抗中，我毙掉了四个。最后一个被我瞄准的目标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抬手就毙了我，那个人就是袁朗。许三多一再告诉你们老A很强，就是要你们提高警惕，不要掉以轻心。不领情就罢了，别在那里说些废话。”
吴哲若有所思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明天很可能会有陷阱。”
拓永刚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火气一上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现在气头一过，也冷静了不少，说：“什么陷阱？”
吴哲说：“说不上来。不过照目前教官的作风来看，明天肯定不好过。”
经过这一番闹腾，拓永刚对成才倒是有些另眼相看，就是对许三多有些疙瘩。趁许三多去水房冲洗的机会，拓永刚问成才：“41，42一直都这么逆来顺受的？”
成才说：“他那不是逆来顺受。对于他来说，任何逆境都是考验。”
吴哲说：“我明白了，他就是那种精神力量异常强大的人，从容面对，从不畏惧，绝不退缩。面对困难，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
成才点点头，说：“对，他就是这种人，只要是想做的事，他都能做得到。他是连我们团长都服气的人。”
拓永刚咂咂嘴，说：“整天闷不吭声的，看不出来。”
成才说：“他本来话就不多，来这里之前，他一个人守着一个空荡荡的连队守了半年。”
吴哲和拓永刚很惊奇，拓永刚说：“他很差吗？”
吴哲说：“胡说八道，差了能来这里？”
成才长长嘘了口气，说：“他不差，他是最好的兵。”
许三多默默地爬上床，准备休息。
拓永刚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说：“42，刚才我说话太冲，是我不对，给兄弟一个面子，别跟我计较。”
吴哲笑着说：“27，哪有你这样的？这歉也道得太理直气壮了吧。”
许三多说：“没事，我没放心上。”
拓永刚说：“39，人家42可比你厚道多了。”
许三多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为着明天要发生的事。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爬起来，说：“我拜托你们一件事，行吗？”
吴哲说：“什么事？”
许三多说：“明天，还有以后，都不要和教官对着干。他找咱们的茬都来不及，咱们不能自己往他手里送把柄。尤其是你，27。咱们中有人能挺到最后，有人也许会中途退出，但是我希望是问心无愧的那种。”
拓永刚说：“什么叫问心无愧的那种？”
吴哲说：“你是说非不可抗拒因素，比如分数扣完，或者受伤之类的？”
许三多点点头，说：“对，我希望咱们能一起挺到最后，即使有再多不满，或者不愿意留下来，也等到挺下来之后再做决定。”
吴哲笑着说：“这个好。我来之前还激情满怀，来了之后才发现竟是白日做梦。死老A每天这么高压政策外加鸡蛋挑骨头，我还真没把握能撑下来。不过呢，三多这么一说，我就有了目标了。撑过三个月的训练，然后当着屠夫和烂人的面说拜拜，那感觉绝对爽。”
拓永刚也笑了，说：“39，你挺坏的。不，坏的是42，这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许三多说：“这个不是坏，就是想大家都坚持到最后，行吗？”
拓永刚说：“行。我也很想看看到那时死老A的精彩表情。”
成才说：“我一定能留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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