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找上袁朗时，袁朗的手头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齐桓说：“队长，有点不对劲。”
袁朗都懒得瞟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什么不对劲？”
齐桓说：“42号不对劲。”
袁朗又懒洋洋地丢来一句：“找K是不是？”
齐桓说：“那小子跟个石头似的，连个反应都没有。虽说心理稳重是好事，可太稳重了也不好吧。我们这里狂风暴雨，人家倒是波澜不惊，咱们的手段全无了用处，又怎么能对其品性做出评估？”
袁朗终于舍得瞟他一眼，外加一个坏笑，说：“你小子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齐桓有些愁眉苦脸，说：“队长，我这说正经的。”
袁朗正视他，说：“好，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我问你，咱们用尽种种手段的目的是什么？”
齐桓说：“针对根本，淘汰，磨砺。”
袁朗点点头说：“确切点说，是寻找最符合我们这支队伍原则的兵，最适合和我们一起上战场的兄弟。你的想法也不错，有个性就能见其本性，像27，39，他们的个性就很明显，对逆境也容易做出激烈反应，需要不断打磨。而42则不一样……”袁朗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你觉得42怎么样？”
齐桓颇为不满地说：“太沉静，不温不火，没有血气……不对，他的血气只是藏得太深，很难激发出来。”
袁朗说：“为什么一定要激发出来呢？齐桓，你已经本末倒置了。”
“队长？”齐桓不明所以。
“你有没有注意他的眼睛？”
“眼睛？”齐桓疑惑的皱皱眉，随即有些沮丧和愤愤，“我一看他那双眼睛就来气，无论我如何吼如何骂，都不为所动，有时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袁朗咧着嘴，幸灾乐祸地笑着，说：“还是长着一副棺材钉模样，被叫做屠夫的小丑。”
齐桓都快哭出来了，说：“这还不是你害得，我这一世英名可全都毁了。”
袁朗立马撇得一干二净，说：“我可没害你，要怪就怪大队，谁叫他指定你来配合我？总不能要我背这个骂名吧，那以后我还怎么混？”
齐桓咬着牙，说：“你以为你的恶名比我好听吗？我叫屠夫，你叫魔鬼，半斤八两。”
袁朗又笑了，说：“行了，不气你了。你是见惯了反抗和隐忍，忘记人性中最原始的本能了。要不是私下里接触过，我的想法也会和你差不多。现在嘛，除非是训练科目上失分过多导致退出，我想他一定会通过这三个月的考验。至于最后一关，说实话，我也说不准。”
齐桓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
袁朗也没指望他能立刻明白，说：“我现在只担心一点，算是他的优点，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个足以致命的缺点。我还需要再考察一下。回去休息吧，今晚该上第一道大餐了。”
难得的星期日，几近奔溃的兵们被更早地挖了起来紧急集合，可想而知其火气有多大。
兵们发火发得理直气壮，死老A扣分扣得理所当然。
看到成才他们一个个被相继扣分，许三多心里也不好过。这一个星期来，他已经尽量提醒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还是白搭。
许三多没打算出头，不过麻烦自动找上了门。
袁朗站在许三多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42，你和41关系一向很好，没打算替他出头？”
不只许三多讶异，连齐桓都觉得奇怪不已。队长这是怎么了？
许三多沉默了一下，大声说：“报告，我们不会拉帮结伙。”
袁朗的笑容更明显，明显的嘲笑，说：“那你可就不如41了，41都能冒着被扣分的风险去拉39，你就不打算表现一下你的义气？”
许三多看着袁朗，脸上有着疑惑，不知该怎么回答。
袁朗笑眯眯地说：“对战友漠不关心，扣你两分，不为过吧？”
许三多愣了一下，说：“是。”
许三多这里没问题，但是成才就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报告”。许三多脸色一变，眼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袁朗满是兴味地向成才走去，边走边说：“刚说到义气这就表现起来了。41号讲话。”
成才目视前方的眼神里闪着冰冷的光，大声说：“扣分可以，请不要牵连别人，尤其是你根本就不了解还自以为了解的人。”
气氛霎时冷得刺人。
齐桓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成才，随即又把目光转回许三多身上。
许三多则咬起了牙。
袁朗很是无辜地看着成才，眼里也多了些许意外，慢悠悠地说：“你这义气讲得过火，可你的朋友却无动于衷。妄自猜测教官意图和干涉教官的决定，扣五分。”
“报告。”
袁朗又换上了他的坏笑，说：“感觉没面子，终于决定表现一下？42，讲话。”
许三多的眼神恢复平静，只是更加深沉，大声说：“教官的决议，我坚决服从。”
袁朗的笑僵了一下，点点头说：“你很明白自己的位置。”然后转身命令队伍出发。
越野车上，袁朗面无表情地问齐桓：“看出什么了？”
齐桓说：“那小子够沉得住气。这一个星期没听他怎么吱声，还以为他是漠不关心。现在是看出来了，他那几个室友被扣分的时候，有担忧，有焦虑，就是没有怒火。这算什么？”
袁朗的眉头微微皱起，说：“我现在完全放心了。”
齐桓盯着他家队长的脸瞅着，说：“队长，你这脸上可不是完全放心的表情啊。”
袁朗说：“同时也是完全的不放心。”
齐桓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袁朗说：“我放心，是因为我最担心的一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他完全可以挺到最后。而不放心的是，他可能已经看穿我们的目的了。”
齐桓吓一跳，说：“不会吧，队长。”
袁朗点点头，说：“不肯定，但有很大可能。其实对他来说，看不看穿都无所谓，他的性格，他的经历，已经让他领先了别人一大截。”
齐桓还是搞不明白：“不懂。”
袁朗长舒了口气，淡淡地笑了，说：“这是一个极简单又极复杂的兵，会很麻烦，但会是一个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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