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尔告诉秦笑,她和皇城司也曾经暗地里调查过张起桥这个人,据说此人常年执着于闭关修炼,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但他却与朝廷里的一些重臣却维持着奇怪的亲密关系。
官商合作,利益勾连本来算是半公开的事实,不足为奇,但除此之外,似有不止。
每逢这些重臣家有红白喜事,张起桥便会派人送来礼物,而这些重臣,也往往会亲切接见来人,然后再让其捎回亲笔感谢信。
礼尚往来无可厚非,但为何,唯独对张起桥的礼物如此郑重其事呢?
却说三须道长,参加完完颜公主大婚之后,便携着杨镐与钟瑶自西夏回宋,一路上,将秦笑交给他们的十万两白银,用于赈济难民百姓。
可没想到,在半途中乍然听闻,岳家军已被朝廷拆解,岳家父子不幸遇害,金宋两国已订下绍兴和约。
三须道长便决定,不再与朝廷纠葛,从此避世,归隐山野。
论武功,杨镐和钟瑶的水平已可出师,三须道长不想让他俩跟着一起寂寞,便一番教诲之后,让他俩出去江湖闯荡。
杨镐与钟瑶隐姓埋名,几经辗转,来到了临安乡村一隅落下脚跟,平日里,二人开设一家药铺以为生计,而对于穷苦之人,则分文不取。
此时,他俩已正式结为夫妇。
只不过,村夫民妇的婚礼,肯定是无法与他们的师姐——金枝玉叶完颜雨晴的所谓大婚相比。
他俩的婚礼极为简单,既无宾客盈门,更无彩礼如山。
在一间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的土屋之内,以天地为媒,几个小菜,四张贴花,两根红烛,一壶浊酒,如是而已。
在这个世上,除了三须道长,他俩已无至亲之人,而三须道长两袖清风,唯有将一身绝技倾囊相授。
然而,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纵然清苦,心中却是甜美。
“听说,前几日,李大爷家的二儿子也失踪了,他家的大儿子,可是年初才不见了的。”钟瑶道。
“如今战事已歇,按理说,不该发生如此多的人口失散啊”,杨镐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便道,“我俩寻空分头暗中查访,先不必声张。”
他俩跟随三须道长,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冲动,纵然有心追查,也只是默默地观察,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不久,钟瑶发现了一个新情况。
邻村有个失踪的女娃,小时候与李大爷的二儿子定下过娃娃亲。
私奔?不太可能,两家关系融洽,双方父母均极为赞成,眼看明年就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抓壮丁?搞传销?绑票勒索?加入歪教?梦游迷路?似乎也都不太像。
“若是师傅们在这就好了。”
虽然三须道长归隐多时,钟瑶却时常觉得,三位师傅一直就站在门外。
“若是秦大哥在也好啊,他江湖经验可比我们丰富得多。”杨镐附议道。
怡情会馆二楼,上上桌的周围满了人。
在座的秦笑还是一身员外打扮,楚儿却是一副公子哥模样,同桌的还有张国栋和其他六位赌博高手。
看上去,这些人互相并不认识,就算认识,俗话说得好,赌场无父子,大家也会装作不认识。
这回的荷官不是女子,却是一位男子,可能是为了避免大家分心吧。
这位男子其实是张有择的心腹随从,乃是一个掷色子的绝顶高手。
按照除红规矩开赌,顺时针方向轮流投掷,实行末位淘汰,直至终局,若终局平分秋色,加赛局则由荷官负责投掷,决胜双方同时买马,中者胜出。
“首先有请卢员外。”
秦笑微微一笑,他投出一个“碧牡丹”,积五分。
其余各人不甘下风,紧随其后,唯楚儿手气不佳,只投出个“梅梢月”,积三分。
不过,楚儿只是应张国栋私下请求,前来帮忙压阵,所有赌资亦是由张国栋所垫付,故而她早早出局,乃是意料之中。
七回过后,张国栋录得四回“春满园”,两回“浑江龙”和一回“节节高”,积廿九分,而秦笑,则仅积廿四分。
桌上的赌资已经累积到十三万贯,大概相当于白银五万余两。
决胜局只剩下秦笑和张国栋,秦笑掷出来一个两分的“皂罗袍”,张国栋眼看就能大割韭菜,大快朵颐。
然而,色子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它好像不再听话了,硬生生蹦出来一个“咬牙四”,须扣减三分,如此,二人便都同积廿六分,尚需加赛,赌荷官所投。
好在,荷官是自家人,只须依计行事,此时的张国栋,仍是觉得有惊无险。
谁想到,负责守住底线的超一流高手,竟会失手掷出罕见的“快活三”,并且,还不幸被秦笑所买中。
最后,秦笑一共赢得白银五万三千九百两,他大方地拍出五千两银票当作茶钱杂费,再一次甩发而去,背影清癯,步履轻快。
在张国栋的眼中,那背影端的是无比猖狂,简直要令人憎恶得抓狂。
只不过,张国栋并非是一个喜怒于颜色的人,他故作轻松地对着其他几位赌客说笑道:“这位卢员外,他的赌品,还真是……呵呵。”
楚儿看着卢员外和小书童,默默无语。
公堂之内,两个下属毕恭毕敬,正在向他们的顶头上司张中厚汇报工作。
“本月,有上报三起人口失踪案,其中,南塘村两起,梅岭村一起”,一个县令模样的官员汇报道,“还有十数刁民状告我等不作为,前些日子,围在衙门口起哄闹事,最终被乱棍打散。”
“这帮刁民,可真是越来越难管了。”另一个感慨道。
虽然他俩汇报得有理有据,有声有色,但实际上,所有的数字均已至少缩水了一半。
“如今国泰民安,内外安定,你们的心思还是要多放在增收节支上来”,张中厚官威十足地吩咐道,“抓大放小,懂嘛?”
“是,是。”两个下属唯唯诺诺。
现在的和平来之不易,既是宋国军民坚持抵抗争来的,也是朝廷牺牲岳飞换来的,还是宋国向金国按期纳贡求来的。
朝廷曾算过一笔帐,如果打仗,每年要耗费白银两千万两,而纳贡,只需区区不超百万两,自然是相当的划算。
虽然有些没面子,可高宗并不是很在乎。
秦桧就更不在乎。
他最近一心忙于栽培自己的儿子,让他不断到各个重要部门轮岗锻炼,甚至还随军前往边防视察,为的是以后,他能顺利接任宰相之位。
不过,听说最近临安多有人口离奇失踪之事,张中厚却从未向自己上报,不知道,他最近在搞些什么鬼?
为了更好地笼络与驾驭手下,秦桧从来不会轻易听信手下们的一面之词,而是会另行多方安插自己的眼线,互为印证,这一点,他和高宗倒是很像。
此事颇为蹊跷,不过他考虑再三,决定暂且不问张中厚,先看看情况再说。
张国栋平白损失了好几万两,心中难免不爽,他再找到张有择商议。
“要不是看中他身后的那些黄金,这口恶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张兄,你也不必太过烦恼,这可是在我们的地头上,不怕他赚走再多,最后总是要全部吐出来的。”看那张有择的眉间,亦隐隐动了杀机。
他本是个纨绔子弟,但自从父亲张起桥把赌场和青楼业务交给他打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兢兢业业,同时,还学会了心狠手辣。
有一些人,给他重担会被压垮,而另有一些人,却会愈战愈勇,张有择显然属于后者。
张国栋平静下来,道:“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卢员外的身后,可能藏有一座金山。”
原来这哥俩,瞧上的不是秦笑所携带的那点金子,却是惦记着秦笑所有的身家。
对他们来说,捞偏门生意只不过是养家户口,想要致富,还得靠巧取豪夺。
秦笑和楚儿卸了妆,两人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他俩坐在一起饮酒,六七则坐在一旁喝茶。
虽只过去半年,楚儿脸上又多出不少风霜的印迹,秦笑心中不忍,不禁有些难受。
“楚姐姐,你和我六六姐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却比她显老得多了。”六七还是那么童言无忌。
“是成熟得多了,小孩子不懂,别乱说话!”秦笑忍不住喝止他。
六七还是头一次,听到秦笑说话这么严厉,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幸亏,秦笑已提前叮嘱过他,否则他见到楚儿第一面就会大喊大叫,还会把秦笑和陆双曾经冒充过假夫妻的事情全给抖出来。
有些事情,秦笑并不想提及。
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人知的秘密,哪怕是对于深爱着的人。
“有长大哥的消息了么?”
“昨日我再次飞鸽传书,询问过皇城司驻守各地的眼线,暂时还是没有”,楚儿道,“不过,我也问过长大哥家人的情况,现在都衣食无忧。”
“那就好,有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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