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雾霭袅袅，将整个襄阳城笼罩其中，空气湿润，微弱的晨光被隔绝在外。
“集合！”
三通鼓响，经过筛选，交州送来的那批人里，达标的有五六千之数，皆是正当年的青壮男子，身躯魁梧，肌肉贲发，迈开虎虎生风的步伐，集结到校场待命。
“兄弟，你今年多大？”
“小弟今年十九，尚未娶妻……”
本乡本土的山野儿郎，聚集到一处，不免聊两句家长里短，窃窃私语，譬如年龄几何，双亲是否健在之类的，声音杂乱，此起彼伏。
哒哒哒……轻慢的脚步声由远处而来，前排目光尖锐者，穿过迷雾，望见为首之人，身材颀长，腰佩利剑，骑着一匹雪白的良驹，目不斜视，身后跟着几十名甲士护卫。
“刘刺史！”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顿时雅雀无声，纷纷停止交谈。
今天，刘表亲自主持招兵，穿戴格外隆重正式，除了日常随身的纯钧剑，身披镔铁铠甲，脚下战靴，登上遍插飞虎旗的将台，双腿合拢，腰背挺拔，如一杆锐利的长枪。
前不久，他升任镇南将军，拥有治军的权利，穿这身代表将官的铠甲，名副其实。
站在高处，迎风直立，刘表对静谧的气氛比较满意，否则东一嘴西一句的，到底听谁说话？
凝视数秒，朗声问道：“各位不远千里来到襄阳，谁知道为什么？”
“当兵，吃粮！”
下面齐声呐喊，朴实无华的言词，却是最真切的回答，这些人在交州，食不果腹，饥寒交迫，来荆州就是为了谋求生存。
“咳咳，既然心中有数，又都是血气方刚的热血儿郎，荆州正是用人之际，愿意参军的，来者不拒，就看你们有没有胆量。”
“有军饷吗？”台下有人扯着喉咙问道，眼中闪过兴奋，不乏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者。
“有，当然有，而且本刺史担保，加入荆州军，绝不有会喝兵血的现象。”
喝兵血，是指将领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苦大兵拼死拼活，也赚不了几个铜板，还要被上司巧取豪夺，一旦蔓延成风，难以根除，军心士气会逐渐丧失。
“既然刺史大人打包票，俺愿意到军中谋个前程！”
“算我一个！”
“我也愿意……”
穷极无奈，当兵是条出路，想要逆天改命，就得到战场上拼命，赚取军功。
一呼百应，空前高涨的呐喊声中，数以千计的交州子弟，基本都留下来了，刘表宣布了亲自拟定的“十五级军功制”，为他们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等等，先别急着谢我。”
参军入伍的赤子之心，已经呼之欲出，刘表却变了语气，冷声道：“想当我的兵，必须先过一关！”
“现在听我口令，挺胸，抬头，双腿并拢！”
众人有样学样，虽然满腹狐疑，但为了远大的前程，顺从的听话照做，有几个压不住好奇心的，扬着脸问道：“刘刺史，需要站多久？”
“没有时间限制，保持姿势，坚持多久全凭自愿，熬不住的退到旁边。”刘表又补充一句。
从此以后，考核忍耐力，成了刘表选兵的不二法门，无论多少个春夏寒暑，经久不变。
放眼望去，皆是朝气蓬勃的男儿，谁肯甘拜下风，主动离场？暗自咬牙坚持。
从天刚蒙蒙亮算起，到日上杆头，再到正午烈日炎炎，最后到日落黄昏，整整四个时辰，退出的仅仅百十来人。
“亲娘嘞！”
刘表做梦都想不到，交州子弟意志如此刚强，天空阳光火辣，热得汗流浃背，居然能坚持一整天，犹如山中顽石，毫不动摇。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原本只想招三千人，独立编成一军，当做尖刀营使用，可人数超过预期，如何解决？
刘表左思右想，决定按照原计划招兵，其余做预备役，日常参加训练，留作补充战斗减员……
新军入伍，照例到军需官那里领取盔甲兵器，这支兵的甲胄基本保持汉军风格，但左胸甲处镶嵌一颗狼头，凸起狰狞，裸露四颗锋利的獠牙，代表独特的身份——苍狼营。
当夜，军营中大锅煮着肉，香气诱人口水，佐以爽口甘冽的米酒，三千将士大快朵颐，吃的满嘴冒油，对于习惯了山野林间的汉子，酒肉管饱无疑是一件幸事。
“诸位慢用，府里有些杂务，失陪了！”
刘表象征性的喝了两杯水酒，与部分新兵打过照面，便骑上的卢，，披着月色，打马回到府里……
“小八，进来一下！”
走进书房，熟练地点燃烛灯，暖色的光芒照亮半间屋子，刘表朝门外喊了声，一名持刀掼甲的亲兵随后步入，沉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小八，自然是刚任命的亲兵——王小八，可刘表觉得这个名字太难听，摘掉姓氏，称呼为小八。
“你去趟蒯家，请子柔先生来议事。”
“诺！”
夜晚清凉，月挂梢头，蒯良正准备躺下休息，忽然刺史府来人传话，连忙穿衣带冠，整理仪容，去往刘表住处。
“主公……”
主仆相见，以上下尊卑见礼，蒯良刚弯下腰，刘表挥手打断：“时候不早了，咱们长话短说。”
“你们蒯家近期有去往长安的商队吗？”
“商队？”
蒯良不明其意，作为荆州数一数二的大户，家财万贯，良田千倾，十几代人的积累，攒下诺大的家业，当然不会忽略行商贸易这块肥肉。
每隔一段时间，蒯家都会将茶叶、丝绸、粮食。土特产等货物装车，往外运输贩卖，方向或东或西，或南或北，足迹行遍天下，为的是赚取高额的利润。
基本每次都是兴师动众，少则二三百人，多则四五百，沿途防止山贼劫道，损失货物。
“交个底，我想去趟长安，身份不能暴露，希望你能帮我安排。”
刘表道明真意，蒯良眼皮抖了下，忙问道：“主公是想混迹在商队中，掩人耳目？”
“嗯！”
想隐藏身份，人越多的地方，越不容易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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