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里空荡荡的,地上的雪都没铲干净,只留出一条小道出来,靠着围墙的井口旁边放着一个小木桌,大概怕被冻住,上面铺着一块木板,但是并不怎么管用,冷风依旧嗖嗖地刮着,透着寒意。
韩时津记得当初两人结婚时,院子里还不像这样空旷,至少墙角应该还有一辆自行车,他每晚骑着车下班回来,陈清茗就做好饭等着他。
陈清茗把堂屋的门打开,见韩时津站在院子中央,以为他还不适应,便道:“快进来吧,外面太冷了,屋里暖和一点。”
韩时津审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微微颔首,进了屋子。
陈清茗连忙将鱼宝接过来,说:“我带她去屋里睡,你把门口的东西都拎屋里,买的调料放厨房就行,一会儿我去整理。”
屋里黑漆漆的,韩时津做完手边的事,回到卧室时,只看着床上一道模糊的影子。
鱼宝已经醒了,哼哼唧唧的,蹭着陈清茗的胸口要奶吃。
陈清茗柔声哄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屋里为什么不开灯?”
她回头望了一眼,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说:“开关在床头。”
刚说完,韩时津就顺着记忆摸到开关,啪的一声,明黄的白炽灯亮起来,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家里柜橱的摆置还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些,韩时津转过身,有些复杂地看向陈清茗,“你……”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正好瞥到鱼宝迫不及待地掀开陈清茗的毛衣,韩时津话到嘴边,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女儿在他面前吃起奶来。
他只看了一眼,随即就像是被烫了一般,堪堪转移目光。
这下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陈清茗看着虎头虎脑的鱼宝,哭笑不得,她把衣服往下拉拢一下,很快鱼宝也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看笑得很无奈的妈妈,默默咬起了手指。
小鱼宝大概还不知道,以后她就要真正的断奶了。
陈清茗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有些不忍心,摸摸她的头发说:“妈妈给你冲牛奶,好不好?”
鱼宝嘤嘤两声,蹬腿时看到高大的韩时津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向他伸手,委屈地喊:“阿爸!”
陈清茗抬眼望过去,她没想到韩时津还没出去,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别说奶孩子了,就是同床共枕也没什么。
所以陈清茗把鱼宝送进韩时津怀里,就找到大棉袄披上,她说:“你看着闺女,我去弄点吃的。”
陈清茗出去后,屋里只剩下韩时津和鱼宝,屋里一直升着炉火,暖烘烘的,韩时津若有所思地望着窗户。
窗外,陈清茗正弯着身子在井边打水。
韩时津低下头,鱼宝正咬着手指,睁着一双大眼睛,表情认真地盯着他看。
小孩子穿着花布的背带棉裤,身体小小的软软的,泛着淡淡的奶香味。
韩时津摸摸她软趴趴的头发,低声道:“叫爸。”
鱼宝冲他笑了笑,露出仅有的几颗小米牙,乖乖地叫了一声“阿爸”。
韩时心里一软,将她抱起来,将她的小脸蛋对着自己。
小孩的眼睛总是最真诚最清澈的,鱼宝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全身心的信任,仿佛一见到他,就知道自己是她的爸爸。
这种莫名的信任从何而来?是陈清茗私底下教的吗?
韩时津没准备好当爸爸,按照原先的计划,他回来是准备和陈清茗离婚的,两年前韩家的冷漠与陈家的无情,几乎斩断他对亲情的所有留恋。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哪怕是结婚半年的妻子,也从未将他放在心上,陈清茗为了成全陈耀兴和韩梅芬被迫嫁给他,自然也能为了帮衬他们而推他出去顶罪。
可今天出来以后,陈清茗给他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虽然还是以前那个人,但远比印象中的要通达干练许多。
尤其是面对自己时,那时不时流露出的愧意和熟稔,都令他大为不解。
他又想起半年前,陈清茗探视时,犹犹豫豫提出要和他离婚时的样子。
从他坐牢,养父养母再也没来看过他,更别提陈家人,只有陈清茗每隔半年来一趟,只是一次比一次落魄消瘦,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让他下定决心,出狱以后和她离婚,不拖累她,也让自己,重新开始。
韩时津自认为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看着靠在他怀里娇软的娃娃,却罕见的犹豫了。
他至今能想起每次见她时,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冷漠面孔,却怎么也想不起,陈清茗居然每次都坦然自若和自己说话,丝毫没提孩子半句。
也许陈清茗是有苦衷的呢?
陈家人吸血如命,自私自利,或许是因为自己坐牢,丢不起这人,才逼着陈清茗和自己离婚,再择佳婿。
这样一想,好像是有一点头绪,陈清茗前后这样判若两人的变化,似乎也有理可循。
在厨房准备着两菜一粥的陈清茗还不知道韩时津已经将自己的行为做了一番分析,又不由分说地按上一个合理的借口。
晚上,陈清茗蒸了红薯干,闷了土豆炖肉,煮了一小锅白粥。
吃饭的地方在客厅的茶几上,还有两个小木凳,韩时津明显注意到屋里比外面还要空旷,看着摆放的陈清茗,韩时津问道:“以前置的家具都去哪里了?”
韩时津记得,这个当时买了这个小院子时,还有前房主留下来的柜子和桌椅,因为带不走,那位房主干脆把家具都送给他了,韩时津后来买了油漆,将院子的老家具刷了一遍,跟新的一样。
现在,却是一件都看不到了。
他这一问,陈清茗盛饭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上一世他这样问时,她怕韩时津和娘家人起冲突,所以回答的是家具都被她卖了。
这一次,陈清茗不想瞒着他,更何况她也想着找个机会把家里人拿走的东西都讨回来。
所以,陈清茗没有犹豫,她抬起头来说道:“我妈和梅芬过来好几次,说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她们就拿去用了。”
韩时津愣了愣,随即表情有些冷。
陈清茗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很平静地坐下来,给鱼宝盛了碗鸡蛋羹。
韩时津看着矮小茶几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家里以前的自行车也被他们弄走了?”
陈清茗拍着鱼宝的背,想了想说:“车子被梅芳借走了,还没还回来。”
韩时津一听是他那便宜妹妹,皱头微皱,又问:“借走多久了?”
陈清茗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看了他一眼,才说:“你进去没多久,韩家就来人,把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我爸妈过来看了我几次,捡了几样值钱的家具,就再也没来过了。”
韩时津沉着脸,拧着眉道:“那,你生孩子,坐月子,都是一个人?”
“啊?”陈清茗愣了一下,不知道这男人怎么把关注点拐到自己身上,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是,是啊,宝宝一直是我一个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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