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的基调,带着一丝散乱的嘈杂,由近及远的喧嚣,像是还在耳边回荡。
诅咒的谩骂声歇斯底里,疯狂不加掩饰。空气中弥漫着冰渣般的冷酷和绝情。
前方好像是一个地下室入口的石头阶梯。那黑黑的通道,似乎是一头蛰伏着伺机而动的巨兽。
狰狞的大口,丝丝煞气,仿佛是吞噬生命的獠牙,还滴答着馋嘴的涎水,撕碎人类的灵魂。
石阶旁的缝隙里,乳白色小花也被渲染得无比的阴暗,静静的绽放着。华服人知道,那就是彼岸花。
白色的花瓣下,仿佛堆砌了无尽的尸骨,尸山血海。
这样美丽的花朵,也只有最腐朽的养分,方能天成。
夜的画面,支离破碎。恍惚间,就能够看到灵魂的哀嚎。
不合时宜的时间,一个穿着玄色华服的男子,唐突的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月华都普及不全的地方,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好像是目的地到了,华服人脚步骤停。
良久,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树叶的沙沙声,仿佛都被这气氛吓退。就似那罪徒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拉了拉斗篷,似有意或无意间的遮挡,此人的五官,都泯灭在那华丽的斗篷和这昏暗的缕缕月光之下。
能够看到的,只有那挺拔的身躯,华贵的锦绣衣,以及那高贵的气质。
“蒙将军在哪?带我过去。”
斗篷下终于传出了声音,有些低沉浑厚,略微沙哑,却透着丝丝冷冽的杀意。
在他开口的霎那,静止的画面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切都又活了过来。彼岸花摇曳,变得生动。
好似又起风了,吹起的依旧是那样糜烂的气息。昏暗的通道口,永无止尽的嘶吼和诅咒,渗透人心。
黑暗里,“蹬蹬蹬”的木杖柱地的声音传来。
不过片刻,一个佝着身子的驼背老人,拄着一根老槐木拐杖,咳嗽着,抖抖索索的走了出来。
速度似慢实快,三两息时间就到近前。
这才看清,他穿着一件袖上有些肮脏血迹的暗蓝色布衣,黑褐色的布鞋,虽然陈旧,但除了袖口,其他地方倒是颇为洁净。
一边低头哈腰,一边忙不迭的打了一个稽首。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面露踌躇之色道:
“金面少主,蒙将军,他……。”
驼背老人支吾着,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似是惧怕。
斗篷人也不作声,只是微微侧头,斗篷下闪过一抹金色的光泽,赫然是半面花纹精致的黄金面具。
淡淡的瞟了一眼道:“带路”!
就这一眼,驼背老人有些战栗,再不敢吱唔,转了个身,走进了石阶下的通道里。
这里的腐烂气味愈加浓郁,还掺杂着血腥,让人闻之欲呕,
但是斗篷人面色如常,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在那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浅笑。
刚刚迈步走出通道,里面豁然开朗。阴森森的狰狞石雕火盆里,照明的火焰,犹如那幽冥鬼火,没有一丝温度的扭动着厉鬼食人的盛宴。
“狗日的胡亥”
一声喝骂打破了这有些恐怖的氛围,稍稍恢复了点点人间气象。
还不待人类思维的反应时间,更加急促的怒骂之声接踵而至:“去你娘的,有本事现在就杀了老子,否则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操你媳妇儿的,俺诅咒你秦氏一脉,生儿子没屁眼儿!
操!
爷爷杀人杀了一辈子,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敢把爷爷关这么个地方。
最好别让老子出去,要不然爷爷操刀剁了你全家!”
“嘘!不要吵……”驼背老人缓慢的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嘴边,貌似慈祥的说着。但是双瞳中的寒光,嘴角的丝丝狞笑,却更显阴厉。
金面人好似反应迟钝般,等这人骂完了,这才缓缓侧过身。
似笑非笑的嘴角,上勾的幅度越加邪魅,迈步缓缓靠近牢房:
“你很想杀了我?”
牢里的人见仇人靠近,猛烈挣扎。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响起。
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挪步向着铁栅靠近着。弯曲的十指如钩鲜血淋漓,挥舞着仇恨的丝丝腥甜。
这艰难的挪步,脚下地面擦出两道鲜红的血迹。
随着那儿臂粗的铁链慢慢绷紧,这才看到,汉子身后那一堆干草丛里,一个直径两尺的巨大铁球,被囚徒拖得咕噜噜的缓慢滚动!
呼呼的喘气声夹杂着铁链的金铁之声,还有那铁球滚动的伴奏,总算是不那么突兀。
金面人依旧微笑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缓慢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驼背老人见他还在继续靠近,抬臂想要阻止,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你怕他伤到我?”
金面人拉下了斗篷的帽子,头顶上的金玉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骄傲的挥洒着逼人的贵气,声音淡漠之极。
驼背老人微微一躬身,这才答到:“少主,此人乃燕赵第一剑客,一身玄功登峰造极,罕有敌手。
六艺监察司,礼司六大金令出马,将其围在裂阳谷,五百锐士死伤殆尽六人联手才将其抓获。
六大金令折损四人重伤一人如今尚存一人可用,实不可大意呀”。
“哦~燕赵第一?有点意思。”
只见金面人再次向前踏步。
一甩斗篷下摆双瞳悠远深邃,似正亲临那遥远的战场金戈铁马,昂首道:“六国何止百万众,也在我大秦铁蹄下灰飞烟灭。不过区区一剑客,本公子何惧!
念尔燕赵第一的名头,赐尔三步近身与本公子对话的资格!”
“不可!”“狗贼,纳命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只闻哗啦声响,铁链绷紧,囚室里的铁球被带离了地面。一只血手,带着腐朽的腥风,透过铁栅空隙,直抓金面人咽喉而来!
驼背老人看得目赤欲裂,脚踢木杖尖,手上运力一推,旋身摆腿。空气中震起“呜嗡”一声颤鸣,杖尖刮起风漩飞射而出!直指那囚徒的爪印前方必经之处,仅此一出手,足可见其功力。
如此凶险,但从金面人半面的表情中,却未见丝毫慌乱,反而笑意更盛。勾起的嘴角慢慢咧开,淡然一笑。猛的右手横伸向下反抓,手心里黑白两色气浪剧烈翻腾。
风驰电掣的木杖尖上也是劲风四射,两股风漩气浪相互摩擦滋滋作响。
气浪边沿,噼噼啪啪的空气爆鸣声中,金面人的斗篷下摆,也被这爆裂的真元气旋吹的猎猎作响。
木杖受到阻力,依旧极速飞旋,顽强的丝丝寸进。力道之强横,之精准,俱属当世一流高手之列。
杖尖缓缓从金面人掌心下滑过,
刚过木杖中段,随着金面人那单手猛然一握,木杖带起的气浪劲力为之一滞,随之戛然而止。
囚徒眼见有机可乘,血手勾爪又快三分。
正待面前的血手勾爪将近及身,金面人身体剧烈一震,心口中心处一个雾气状的太极八卦震荡而出。
招式正要碰撞,猛然哐当一声巨响,那囚徒身体撞在了铁栅上,竟然将这铁栅都撞得凸出一个圆弧。
缝隙中抓出的雷虎勾爪,已到手臂长度的极限,才刚刚触及八卦盘,前冲的身体就被铁栅所阻,猛然停止。
囚徒猛的一抓,雷虎勾爪挥动。
滋滋滋滋……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声响起,竟然带起了一串串的火花。
令人意外的是,如此刚猛霸道的雷虎勾爪,抓在这八卦上却是丝毫难损。
囚徒双眼浴血,眼珠好似都要迸裂而出。猛一吸气,马变弓步,摩擦着地面推步向前。
曲膝向前一顶,轰隆爆鸣。铁栅下的青石轰然炸裂,碎石飞射,尖锐的呼啸破空而至。
金面人握杖的右手,抖腕一挥,又把槐木杖扔回给了驼背老人。收掌由下而上圆弧上撩,挥洒身前。由肩至腕带起一片白色雾幕,遮挡全身。
身后的驼背老人飞身抓杖,也挥起木杖,打落飞石。
那囚徒见势,仓惶回退。看着金面人那一黑一白两个眼瞳,满脸意外和惊恐。
不可思议的道:“罡气外放,阴阳魔瞳,真元入幕,幽劲通玄。想不到秦氏的二公子,竟然是通玄境高手!”
就在驼背老人收招之际,这囚徒表情急剧变化,内心简直五味杂陈。不多片刻,竟然就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也罢!葬身于此,属实不冤!如若要命,这便取去吧!”
说完竟然闭目束手,引颈就戮。
金面人直接过滤了囚徒的言语,整了整斗篷,看着下摆处一个细小的破洞,皱眉道:“身受如此重创,一身功力不足三层,还能向我进招,胆气可嘉!我看这笼子也关不住你几时,本公子还缺一条会咬人的狗。你,很合适。”
自顾说着,转身背着手继续前行,竟然丝毫不顾囚徒的态度。
刚出几步,复停。头也不回的道:“明日去六艺监察司礼司点卯”。
脚步继续,话语继续,“夕阳镇外渔家村,渔娘子,小豆包……”
声音到此而止!!!
本来闭目等死的囚徒闻言,心神大震,猛然睁眼,怒道:“胡亥!祸不及妻儿,你不得好死!你给我站住,停下”。
骂完,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扑到铁栅上。看着慢慢转过转角的背影,想到凄惨处,不由一屁股跌坐在地,双目泪血。
驼背老人掏出一个钥匙,知呀一声打开了铁门,不带丝毫感情的道:“你,自由了!别忘了公子的话!”说完将另一串钥匙扔到了囚徒的脚边,转身快速的跟了进去。
囚徒依然呆坐,下意识的一把抓起地上的钥匙,双手却是颤抖不止,只是呆呆的看着。
昨日还曾多么向往的自由,如今唾手可得!只是想要他一句“效忠”,多么的讽刺,只是如今,还能坚持吗?
生与死的选择,能活谁愿意死?
可是这叛国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些!
可是,国,已经亡了呀!囚徒试着说服自己!
妻儿与国仇的选择,囚徒备受煎熬。久久不敢用这钥匙,去打开脚镣手铐。
似乎一打开,就放出了内心中那强大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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