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人在等一个人,对面那个人走路很拖沓,很慢,这个人看着她,不自觉的踏步起来,开始是小碎步,看着对面那个人要走近了,但是又还没到。这个人脚步频率越来越快,膝盖不停的往上抬,好像放学后我在操场见到的那些正在训练高抬腿的体育生。这两个类似在玩接力比赛冲刺的人就是鲳鱼和章鱼小朋友,章鱼正在一棵大树下看着还没过来的鲳鱼,她焦急的站在路口等待着,发生了前面所说的冲刺联想,她们正准备前往一家打折的精品店抢购,几天前,章鱼妈下班路过这家店,全场6.8折,买双袜子和内裤。章鱼进去逛了好几圈,最终买了几瓶指甲油,这是章鱼小朋友的习惯,去到一家店,不知道买什么的时候,就会买几瓶指甲油,无聊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干嘛的时候也喜欢买指甲油,一走出店,开盖抹一抹手指,彷佛抹掉钟表上的指针,让时间留下一片空白。这家店从早上打折到晚上,又到清晨拉开卷帘门,就这样重复打了三天三夜,到最后一晚上的时候,大概九点半的样子,鲳鱼的弟弟小瑞从补习班下楼,刚好路过这家店面,门口看到两个不算高的男生,穿着校服,从那里出来,一人手里拿了两颗棒棒糖。下着雨的原因,他俩沿着屋檐走,一个走台阶上,一个走台阶下面。上面那个随手扔掉了糖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台阶下面那个男生手握着自己手里那颗,跟在了后面。小瑞打着伞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走在台阶的一上一下,小瑞走在路面,他们与他之间,彷佛隔了一条裂缝,小瑞过不去,只能远远的看着。
沿着这条街道,走到尽头,再左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过了红绿灯,继续沿着街道走到尽头,左拐看见一个菜市场,穿过菜市场,上到五楼,这间屋子里也同样有一个裂缝。
鲳鱼穿着人字拖,手提着章鱼妈送的酸梅汤,经过一家文具店,这家店的对面有一棵大树,夏天过路的时候特别凉快,因为它位于路口处,叶子遮阳的同时还会有飒飒的风吹过。鲳鱼提着酸梅汤站在大树下,夹在人字拖之间的两个脚趾头轻轻扭动一下,微风轻轻扫过脚底留下的汗渍,让她想起吃到过一种蛋糕,牙齿一合拢,牙龈触碰到一股柔软当中,让人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鲳鱼贪念这种感觉许久,一直站在路口望着,想着再穿过一个菜市场,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一辆车上的喇叭声打散蛋糕上的柔软感,鲳鱼不得不又扭动了一下脚趾头,但这次不是要等微风扫过,而是夹紧趾头,像战士夹紧他们手中的武器一样,顶着狂风,匍匐走,快步走,穿过那些商家扔过来的洋葱味炸弹,西红柿味炸弹、黄瓜味炸弹最后再来一块肉饼式的大刀与鲳鱼肉身搏杀。等到鲳鱼再到五楼时,身上已经满是弹孔,刚要拔出钥匙插到门上,头抵着门,缝中传来李云龙的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鲳鱼拔出钥匙,迟疑在半空中,想起读过的一本书,里面的主人公每次遇到这种问题,都不像一个战士,而是像一个痞子,总说那句是但鸠啦,然后甩手大步走去……鲳鱼想到这,也来了一句是但鸠啦,埋头不就是了,钥匙一插,头一埋,拖鞋换上,快步直走,脚下经过一盆酷似一个黑人扎了一头脏辫的仙人掌,再经过一间厕所,就简单的到达鲳鱼的绿洲啦。
鲳鱼妈刚刚换下围兜,打点好阿姨,交代要注意来早一点采购后,就冲冲拉下卷帘门,去离这家饭店不远处的一家夜市吃宵夜。县城里的夏天,怎么去形容呢,一种河蟹,有昼伏夜出的习惯,一般白天隐藏在洞中,一到晚上的时候都涌出来活动。此时站在夜市摊门口,一人两腿夹着一辆摩托车的小镇青年们,也像那些河蟹一样在夜市摊上横着走。除了这群横着着走的小镇青年以外,还有一群白天窝在见不着阳光洞里的一群中年人,他们各自承担着社会,婚姻,家庭等等问题。他们的绿洲就是夜晚的这片沙滩,而且这片沙滩必须是需要酒精材料来构造的,它才能足够的坚固,让这群中年人大胆的,放肆的,放心的倚靠。杨霞脱掉鲳鱼妈这层外套,脱掉有丈夫这双厚重的大棉鞋,赤着脚走在冰凉,黏糊的酒精沙滩上,等待夏夜的风佛过,轻轻吹干脚上不小心粘上的酒精,暂时忘记这些硬梆梆的老茧。杨霞和她的“同类人”围着一个大铁盘,里面装着各种吃了让人开心的鱿鱼,薄且微微焦了的治愈系五花肉,放松卷心菜等等食物,再配上中年人催泪酒,把从大肠里,胃里,喉咙里,口腔里,牙齿上的多年的往事吐出来。然后像七月半里,躲着小孩子用西瓜或者是南瓜刻出来各种怪物,再点上蜡烛,在街道上闲逛用来躲避鬼魂的鬼魂。杨霞和她的“同类人”吃饱喝足后,在十字路口互相握手,互相拥抱,舍不得离别,然后又再次把手搭在互相的肩上,有时候是重力的拍拍,有时候是轻轻的拍拍,但无论是重还是轻,力量都是一样的能够安慰对方。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都是那个不确定,对生活产生质疑的人,但是在此刻,总有一种坚定,一种微小但却有力量的形式,让对方能够大步离开这个十字路口,走向各自的方向。不知道这种力量的保质期是多久,或许是一刻,仅仅能够走到下一个红路灯的期限,或许是半天,能够在午后小憩一下的时光,又或许是一天,再长些,是个一年半载,都挺好的,对于杨霞、还有这类中年女人,她的“兄弟们”来说,这就是足够了,是但鸠啦!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