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傻笑道：“明掌门，晚辈不喜欢兜圈子，您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开口，别再跟晚辈兜圈子，好不好？”
明赫煊笑道：“我没跟你兜圈子。”
卓言道：“您今晚过来就是想劝我让着明旭大哥，我们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您今后直接嘱咐一句让我去跳火海也行，拐弯儿抹角的让我不舒服。”
明赫煊干笑两声，道：“我不好意思开口啊。”
卓言道：“我爹若真想让我死，您一定要救我。”
明赫煊郑重道：“一定一定，我不允许卓城主伤你一根手指头。”
二人互相许下承诺，卓言与明旭比武之时故意输掉。
整个比武场下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比武台上那两个最负盛名的世家公子。片刻之后，台下讥笑声、议论声轰然而起。
“哈哈哈……”
“哎哟哟……”
“果然又输了。”
“我真有先见之明，早知道历史会重演。”
“我也料到历史会重演，只是没料到会原模原样的重演。”
是的，历史原模原样的重新上演一遍。
明旭依然病恹恹的，卓言依然神采非凡，没动手之前给所有人留下卓言会赢的假象。二人从最初的势均力敌逐渐演变为明旭的气力不支，即将落败之际一招掰断卓言手中的长剑。
奇耻大辱，卓家似乎永远无法洗刷。
太多的人在幸灾乐祸，也有太多的人脸上无光。
卓天奇全身发抖不可抑制，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双目中的红血丝一条条地爬上来，凶光毕露犹如择人而噬的妖魔鬼怪。
卓越心慌如鼓，双臂将他圈住牢牢抱着，哭求道：“父亲息怒，您再给阿言一次机会，求您了求您了。”
卓天奇一把扯开卓越，随即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卓越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无力阻止。众人眼前一花，卓天奇跃上比武高台，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扔在卓言面前。
他一张脸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周身杀气腾腾。
众人看得明白，卓天奇要当众赐死亲生儿子。
石岛主明显心有不忍，正要上前救人，明赫煊拽住他，小声道：“闲事莫要理睬。”
石岛主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敢说，摇头退向一边。
卓言委屈巴巴地流着泪，向明赫煊求救：“明掌门，我要死了。”
明赫煊叹气道：“卓家的事，我插不上手啊。”
“你……你怎么……”
“只怪你不是我的儿子，恕明某爱莫能助。”
明旭道：“胜者为王败者贼，有什么好说的。”
“旭儿，不得胡说。”明赫煊又道，别人的家事咱们没资格插手，更不能雪上加霜。”
明旭恭恭敬敬地道：“是，父亲大人，孩儿受教了。”
卓言暗地里冷笑不止，故意垂头丧气地道：“父亲，您真要孩儿死吗？”
卓天奇冷酷地道：“你还有脸活在世上吗？”
“爹！”卓越撕心裂肺地喊一声。
“住口，”卓天奇喝道，“谁敢求情，跟卓言一块去死。”
苏老庄主长叹一声，拖着卓越离开，卓越挣扎不已疯狂大叫：“手下留情，孩儿求您了……让阿言活着……”
卓言目送外公与兄长远去，心中越发寒凉。
他前途光明之时，外公一次次地维护，当他成为弃子，失去利用价值，外公说走就走，一句求情的话也不肯说。
当一个人彻底陷入泥潭，才能看清所有人的面目，他的外公，于今日今时终于露出了自私凉薄的本性。
卓言悄悄一瞄明赫煊，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微笑，手中折扇轻摇，好不悠闲自在。
卓言冷哼一声，指向他道：“是明掌门，是他逼迫我输给明旭。他给爹爹下了毒，我为了给爹爹换解药不得不答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惊愕莫名的目光纷纷转向明赫煊。
卓言满脸热泪，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地哭道：“孩儿好难过，孩儿一心救您性命，您怎么可以让孩儿去死，孩儿受尽屈辱都是为了您。”
卓天奇对儿子的恨怒交加转化为对明赫煊的鄙视痛恨，骂道：“老混蛋，你敢用这种龌龊手段逼迫我儿子，你这禽兽败类，快把解药拿出来。”
“明某着实冤枉。”明赫煊笑道，“我如何给你下毒？你神清气爽满面红光，哪里像个中毒的样子？卓城主，我发现你们父子是一类人，都输不起啊。”
他身后附和之声不绝于耳，有相信明赫煊清白无辜的，有痛斥卓言栽赃诬陷的，一片嘈杂纷攘。
卓天奇沉声道：“输不起的人明明是你，怕我儿子抢了你儿子的风头，不惜用这种卑鄙手段。”
明旭轻咳两声，道：“卓城主，我用真本事赢了你儿子……”
“我和你爹说话没你个小兔崽子插嘴的份儿！”卓天奇喝骂道。
明赫煊似笑非笑地道：“是真是假很容易分辨，请位医师过来给你把把脉就行了。”
卓天奇道：“桃源山的医师当然会给你做伪证。”
明赫煊道：“请一位和桃源山毫不相干的医师过来，卓城主耐心等待两日。”
卓天奇道：“你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等着我毒发身亡。”
“你若真在桃源山毒发身亡，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你。”明赫煊笑道，“明某清清白白无所畏惧，卓城主实在没胆子配和，明某也无话可说，公道自在人心，卓家非要将一盆污水扣过来，未必能泼得准。”
“卓家输不起，大家伙心里都清楚，我绝对相信明掌门的清白。”
“明掌门义薄云天高风亮节，岂是卓家能比的。”
“真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有如此恶毒的心思，你输不起别来参加盛会丢人现眼，如今唱这么一出戏，你知不知道丢人？”
斥骂之声越来越恶毒，朔风城弟子回骂起来，乱糟糟闹哄哄越发混乱。
卓天奇暴跳如雷，遥指明赫煊的鼻子，将天底下最恶毒的话宣之于口。
明赫煊嘴角带笑岿然不动，不改英雄豪杰的风范，与之相比，卓天奇颇像个欺男霸女的市井无赖，脏话连篇挥手跳脚，惹来极为刺耳的讥讽嘲笑。
“卓城主，有本事过来打一架，骂人有什么用？”
“就是，你过来跟明掌门比试一场，难道你是泼妇投胎不成？”
“此言差矣，泼妇骂人也敢打人，胆子比卓城主大多了。”
卓天奇臊得满脸通红，却不敢过去动手，害怕脸面丢得一点不剩。
他嘶声道：“你们讲不讲理？我是受害者，你们帮着害人精来为难我，还有没有公道了？”
“哈哈哈，他竟然说出‘公道’二字。”幸灾乐祸之人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卓言忍耐良久，拿出一枚巴掌大的白石，朗声道：“明掌门，可还记得你昨夜跟我说过的话？”
明赫煊一见那枚石头，神色微微一变。
那是存音石，若卓言将他二人的对话存在里面，于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后果可不太好。
明氏乃正道中人，明赫煊利用亲生女儿设下美人儿计引诱卓言输掉比武，比下毒害人逼迫卓言更让人鄙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子几年不见变得如此狡猾，憨厚朴实的模样丝毫不像伪装，骗过他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睛。
卓言不停地流泪，向大伙团团作揖，哽咽道：“晚辈不敢撒谎，铁证就在手中，明掌门说他给我爹下了厉害的剧毒，我若不输掉比试他会让我爹死的很惨，我输了，可是诸位前辈瞧瞧，他哪里有给我爹解毒的念头。叔叔伯伯们，我和我爹今日恐怕会双双殒命于桃源山，晚辈死了不打紧，请诸位念在天下正道同气连枝的份儿上请明掌门把解药给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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