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叶的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动几下，突然搂住卓言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一吻。转过头笑嘻嘻地道：“我们郎有情妾有意，你管不着。”
“哎呀呀！”姚谷主遮住双眼，斥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女儿家要点脸面。”
明小叶大咧咧道：“我和卓言早拜过天地，是正式的夫妻。”
“胡闹。”姚谷主揪住二人伤风败俗的小辫子不松手，“没有下聘，家长没有同意，没办过婚礼，算什么正式夫妻，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非要气死自己的爹？”
“天地为媒，日月为证，我们曾邀请三五好友参加婚宴，家长能大过天地日月吗？”明小叶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夫妻间的事，不用你个糟老头子瞎掺和。”
卓言被她亲的全身麻酥酥，渐渐回过神来，搂住明小叶纤细柔软的腰肢，亲昵地道：“娘子。”
明小叶笑嘻嘻地回应：“夫君。”
“这、这、这……岂有此理。”姚谷主仿佛被污了眼睛，把头扭向一边。
明小叶靠在卓言的怀里，道：“怎么的？想继续围观？究竟是谁不要脸啊？”
“孩子，你不能这样。”姚谷主又做起了循循善诱的慈祥长辈，道：“婚姻不是个人的事，这关系着两个大家族的颜面，私自成婚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老夫与赫煊乃是生死之交，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走，我保证守口如瓶不泄露一句。”
卓言道：“您随便去声张，我巴不得所有人知道我和小叶是夫妻。”
“你个自私鬼。”姚谷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怒冲冲斥责道，“自古以来，男人的过错最后都会落在女人头上，朔风城弟子哪个不把她当成勾引良家少男的狐狸精，你忍心坐实她‘红颜祸水小妖女’的骂名？”
卓言不忍心，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鲁莽。
有位文学大家的《夏夜闲话》上记载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有对小夫妻卿卿我我从不避人，女子被视为不要脸的狐狸精，遭到整个村中人的嘲笑痛骂，婆婆一怒之下命儿子休妻。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遍地是喜欢背后戳脊梁骨的混蛋。不敢招惹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贼眉鼠眼整天盯着女儿家的言行举止。
女儿家不能毫无顾忌地向男子笑，不能明目张胆地与男人手牵手，更不能相依相偎。即使是夫妻，也得循规蹈矩，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则就是不要脸的荡妇。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个“道德君子”一人指摘一句，能把明小叶喷成筛子。
谁知明小叶满不在乎地笑起来，道：“我认了，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没资格当红颜祸水呢，我骄傲，我得意，我是天下第一小美人儿，无与伦比的魔女妖姬，管得着吗你？”
卓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这孩子，太糟心了。”姚谷主挤出两滴眼泪，情真意切地道：“我把你当亲孙女疼爱，我是为你着想啊。”
明小叶道：“原来你把我爹当儿子啊，你敢当他的面说吗？”
“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姚谷主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老夫今日要代替赫煊好好教训你一下。”
明小叶道：“好啊，你非要管我们夫妻间的闲事，吃饱了撑的。”
姚谷主怒道：“名门正派同气连枝，不肖的孽障人人管得。”
明小叶不怕与他撕破脸，变戏法似的亮出一条半透明的毒蛇，轻轻抚摸三角形蛇头，嘻嘻笑道：“乖啊，不会让你饿太久的。”
毒蛇“嘶嘶”吐信，一双眼睛殷红如血，端的是狰狞凶恶。
姚谷主退后数步，义正辞严地斥道：“明小叶，你是名门正派之后，偷学歪门邪道的本事，你置家族名声于何地？”
明小叶任由毒蛇缠上她的手腕，一人一蛇齐齐盯着他，道：“真人不露相，明家的毒蛊之术代代相传，我父亲是歪门邪道的大宗师，你有胆子去质问他。”
姚谷主大吃一惊，显然未料到明赫煊隐藏着绝学。
明小叶“啊呀”一声，道：“我忘了，巫仙谷乃是巫婆巫师的大本营，何为‘巫’？自古以来，‘巫’和‘医’不分家，毒蛊术乃是医学的一个分支，你和我爹最大的区别就是……哦！你好比一个强盗，我爹是强盗的爷爷。”
卓言“扑哧”一声，险些笑岔气。
姚谷主恼羞成怒，终于露出丑恶的嘴脸，阴狠狠道：“明小叶，两个女妖的性命握在你手中。”
卓言收敛笑容，抢先一步道：“小叶不在乎女妖的性命，你想杀就杀，”
明小叶附和道：“就是，我早打算好把她们送给我夫君立功的，老不要脸的非要和小辈抢功劳，我有什么办法。”
姚谷主恢复一方领袖的气势，爽朗大笑，拍着手道：“老夫一直担心你对妖族情意深重，如此甚好，难得小丫头没误入歧途，老夫可以放心地把两个女妖千刀万剐。”
卓言道：“下手狠一些，千万别留情。”
姚谷主摸着胡子道：“老夫立即回去动刑，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待一行人走远，明小叶摸出一把匕首要跟上去，卓言一把拽住她，道：“你疯了，他摆明了用鱼饵诱你上钩。”
明小叶急道：“我不能任由大嫂和莲儿送死啊。”
卓言道安慰她：“别担心，白大哥早循着气味去救她们了。”
明小叶松了口气，忽然“嘿”了一声，道：“你叫他大哥？”
卓言道：“他放弃在幽冥城安安稳稳的日子，我一辈子承他的情。”
明小叶神色不定，狐疑地道：“你知道幽冥城？”
卓言恼怒地道：“拜托你别疑神疑鬼的，我快被你气死了。”
明小叶心中一痛，小声道：“对不起啊。”
卓言在她脸上掐一下，道：“赵辉呢？”
明小叶道：“赵辉是谁？”
卓言微微一愣，猜测白无念将赵辉关在别处，明小叶并未见过他，道：“赵影的弟弟，有人质在手，白大哥才能顺顺利利要到银子。”
明小叶侧着头，道：“我当初在朔风城看见赵影特别不舒服，大哥说他正是因为赵影下绊子使坏误会你始乱终弃，真是这样吗？”
卓言不知白无念为何隐瞒真相，也不好戳破，“嗯”了一声。
明小叶摇头道：“我总觉得不对，我和赵影之间似乎有深仇大恨。”
卓言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柔声道：“马上跟我走，明枪已躲过，暗箭不容易对付。”
“什么暗箭？”
“你聪明的时候特别聪明，傻的时候是真傻。”卓言有些无奈地道，“白大哥救出人质，姚谷主狗急跳墙假扮妖族以村民为人质，你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去死？”
明小叶一吐舌头，道：“他能干这事？”
卓言郑重道：“姚谷主从头到脚坏得流脓，小婴儿都能炖成汤，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明小叶别无他法，回屋取了行李，跟着卓言一路向东。
卓言道：“得想个不易察觉的暗号。”
“不用暗号。”明小叶道，“我打开香料瓶子，大哥会循着味道找过来。”
卓言道：“我怎么闻不着？”
明小叶取出个小瓷瓶，在他面前晃几下，道：“只有狐族能闻到。”
二人走了十几里，进入一片山林，卓言抱着明小叶跃到树上，借助密密麻麻的枝叶藏起来。
明小叶小声道：“有人跟着？”
卓言“嘘”一声，指向西边，压低声音道：“不远。”
须臾，两个巫仙谷的追踪高手来到林中，左看右看，不见目标，随即抬头往上瞧。
明小叶搂住卓言，拿出一朵水晶制成的透明莲花。两个追踪高手在高处瞄来瞄去，眼中所见，皆是碧绿葱翠的叶子。凝神倾听，不闻呼吸心跳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继续朝东面追踪。
卓言目不转睛瞧着水晶莲花，心潮汹涌澎湃，道：“法宝还在。”
明小叶道：“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
这朵水晶莲花，乃是一千年花妖赠与明小叶，可令持有者隐去身形。身边人被持有者抱住，可一同隐身。卓言少年时与明小叶第三次相见，全托了水晶莲花的福。
明小叶不记得往事，好奇地道：“你怎么认识的？”
卓言坏笑道：“你十四岁那年隐身进了朔风城，我把你藏在屋里一个月。”
明小叶脸色一白，吐着舌头道：“我在男人屋里藏一个月？”
卓言道：“我们老老实实的，除了玩儿就是吃，什么都没干。”
明小叶拍拍心口，道：“我的娘呀，吓死我了。”
卓言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来一场恶作剧，好好吓一吓她。孩子都生了，有什么好羞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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