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李恪站在城墙上，望着北方。
突厥人快要来了，斥候探查到，他们距离凉州城只有几十里了。
最迟子夜，突厥的先遣队便回到达。
李恪穿着厚重的甲胄，甲胄很新，是刚打造的，胸口比一般的甲胄厚了一层，肩膀上镶嵌着两颗虎头。
若是身体原主人穿上这样的甲胄，别说战斗，恐怕连灵活活动都做不到。
李恪拄着长剑，感受城墙上的晚风。
城墙上方的明灯闪烁，木炭的灰尘飘飞，空气中隐隐有股肃杀的味道。
现代人没经历过战争的人，突然到达这种环境下，大概会害怕吧。
李恪却没有，不但没有，反而觉得有些兴奋。
他喜欢这种戎马人生，战斗中，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劳左跟在李恪身后，李恪观察城北夜色时，劳左也在观察李恪。
这段时间，李恪表现的无比成熟，沉稳非常，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越发有王者之气。
所谓“王者之气”，看不见，摸不着，纯粹是一种自信和威势。
李恪有皇子身份加持，配上穿越者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有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和更多、更丰富的经验。
这些都在或明或暗的加强他的自信，军队在手，数万人听命，很快就形成了上位者的威严。
劳左轻声道：“殿下，城墙上风寒，不如……”
李恪伸手制止，“这样的小风，不要紧。”
他最近在练习五禽戏，身体素质飞速提升，这种程度的风对他没什么影响。
李恪在城墙上走动，找了处人多的地方，坐了下来。
周围的士兵们自动让开位置，天家威严深入人心，让人不太敢亲近。
“不用这么拘谨，都坐过来。”李恪拍了拍手，示意众人过来。
周围的十几个士兵不敢违抗命令，乖乖的围坐在李恪周围。
李恪笑问道：“你们为什么上战场？”
“因为，因为银子，我家缺银子。”
“没钱花。”
“我也是，家里想弄点地种。”
旁边一个中年人有些急了，赶忙说道：“殿下，我们是想保卫凉州，保卫大唐。”
李恪听了之后，笑得更厉害了。
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这么拘谨，当兵吃粮，没什么奇怪的。”
与后世士兵的觉悟相比，这些人当兵几乎都是为了吃粮。
什么为了大唐，为了天之之类的，没有几个士兵说得出口，就算说得出口，也八成不是他们内心所想。
天子，皇朝，距离这些寻常小兵太远。
他们知道天子势大，听说出生时天地有异象，不能触怒。
可真让他们为天子死，那是是不可能的！
李恪道：“突厥人的粮食有限，只要我们拖住了，拖的他们没了粮食，那他们早晚会退兵的。”
“这帮突厥人真是坏，自己不好好放牧，来抢我们的粮食，艹！！！”一旁的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
“是啊，我们得用双手守住我们的粮食。”李恪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守住了城，五年之内，凉州绝不加一毫的赋！”
“真的？”
“谢过殿下，殿下心真好！”
众人对赋的敏感度比李恪强多了，说一千句客套话都没有一句涉及利益的话管用。
李恪笑了笑，暗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流传至今的真理啊！”
五年不加赋，乍一听好像挺厉害的，但其实不算什么。
自古以来，朝廷的税收分为“赋”和“税”，赋涉及的量很少，但税收就多了。
大清的康熙皇帝整天说：“永不加赋！永不加赋！永不加赋！”
乍一看好像千古仁君，实际上赋的量很小，加或者不加，根本没有太大区别。
劳左突然靠过来，贴着李恪的耳朵说道：“殿下，有斥候来报，突厥大军先遣队已经到了。”
李恪起身，站在城墙边，朝着北方看了眼。
隐隐能看到夜间闪烁的光亮，应该是突厥先遣军的火把。
先遣军赶了很久的路，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攻打凉州，而且他们人不多，最多万人。
后方的大军尚未到达，先遣军负责勘探地形，了解凉州周围的情况，确定驻扎地点。
行军打仗中的学问多了，选择驻扎的地点就包含诸多学问。
通风情况如何？
附近有没有河流？
河流的上游在谁手里，上面有没有大坝……
李恪的动作引起了周围士兵的注意，有人学着他的样子，将目光投向了城墙北侧，果然也发现了隐约闪烁的火把。
突厥人来了！
消息很快便散播出去。
由于李恪成功鼓舞了士气，让这些士兵丢掉幻想，专心对抗敌军。这些士兵虽然有些害怕，但不至于心里崩溃。
若是士气想前几日，只怕突厥先遣队来的消息就能让营帐陷入混乱。
深夜，李恪返回太守府。
小颜守在书房里，不敢睡觉，强撑着，还在忍不住打盹。
李恪走到小颜身边，褪下背上的大氅，盖在小颜身上。
小颜察觉有人来了，悠悠转醒，见到是殿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明白担心没有，什么都改变不了，可是思绪不受控制，她越是希望自己不去想，就越是无法控制的思绪。
“累了？”李恪笑问。
小颜揉了揉眼睛：“有点。”
“累了就好好休息，明后天就要面对战争了。”
“殿下，你非要上战场不可吗？”小颜语气中带着期许。
她不懂国家大事，心中只希望殿下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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