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快回所里。”陆鸣的电话挂得急,凌山还没问出那句“什么事?”听筒里只剩“嘀嘀嘀”的电音。他穿上警服,嘱咐兰芜关好门便火急火燎往所里赶。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阵阵杂乱而响亮的口号声。形式不妙,凌山迅速调头,朝派出所后门开去。车刚停稳,陆鸣的电话又弹出来,凌山边接边锁车门:“我到了,在后门。”“好,会议室见。”
会议室里,气温低到零点。屏幕上出现新的信息卡:朱旺,男,71岁,曼厘村村长。后面附赠的是一张现场勘察图片,死装没有丝毫意外,和马富利一致。
外面的抗议声越来越大,听声音,还摇晃着派出所的铁门,大有破门而入的趋势。
“值得注意的是,有人举报,朱旺是烧毁兰芜家的主谋。”刘队看向正出神的:“凌山。”
“兰芜这两天都和我在一起,没有出过门。”凌山本能地解释道。
“好,那我们继续整理现场收集到的......”
陆鸣捅捅凌山的胳膊,低声说道:“外面那群已经疯了,喊着要烧死兰芜。”
“还有没有王法!”
“唉,可不是。山哥你注意点,今天来了好几拨记者,都在隔壁会议室等着呢。”
“放心。”
第一个死者如果是意外,那么第二个和第三个死者的出现让这桩抛尸案,彻底变成连环杀人案。搞清楚凶手的作案动机和挑选目标极其重要。
刘队被记者们问得一个头两个大,陆鸣被拉去疏散门口涌动的“黑恶”势力。为躲记者,凌山从后门溜出去,坐在小面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一串号码弹出来,是兰芜的老人机。凌山本想给他买个好点的,他却偏要选那款翻盖的诺基亚。
“喂?”
“他们到你家......”
后面的话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淹没。凌山扔掉烟,边开车边给陆鸣打电话。
“去我家。”
“喂,山哥?”
凌山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被砸得稀碎的屋子:“给刘队打电话,去曼厘村。”凌山冷静地吩咐陆鸣,握方向盘的手不重地颤抖着。
兰芜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身前是火苗高耸的刑台,这群人还真没创意,总以为火能毁灭一切,却不知仇恨和恐惧是烧不尽的。
“烧死黑蛊!”
“为民除害!”
“烧死黑蛊!”
兰芜蔑笑一声:“你们真以为能杀得死我?”说完挣开两侧的束缚,直冲向刑台:“来试试啊?去问问你们家一只脚在棺材外的,我活了多少年?你们又灭了我多少次?”
黑蛊的真实年龄、真实性别鲜有人知,他们世代长相极其相似,所以民间有个说法:黑蛊是不老不死的。
“今天如果没有杀死我,我会照着你们每张脸慢慢索命。”最后几个字兰芜是咬着后牙一字一顿吐出来的。他无惧生死眼神和仇恨的戾气让有些人开始动摇,默默后退几步。
“阿龙,真、真要动手?”有人看向主谋——一个40多岁的男子。
“他可是金蚕蛊!”也叫黄金蛊,传说中不畏火枪,最难灭除的蛊。中了此蛊毒的人胸腹绞痛,肿胀如瓮,最后流血七日,受尽折磨而死。
“要不谈判吧?”
被叫做阿龙的主使人冷哼一声:“他唬你们几句还当真了?一群孬种,我阿龙说到做到,今天必须要除掉这个不男不女的祸害!”
这人的眼神不同于其他人,没有一丝恐惧,他的瞳孔深陷,明显中了名为“仇恨”的蛊。
“阿龙,警察跟来了!”
人群瞬时开始攒动,兰芜瞄准时机,后撤几步,正欲逃跑,被两个壮年一把抓住,架在刑台上,绑好手脚。
“慌什么,我们为民除害,帮警察省子弹!”
没有法治的地方,善恶取决于人数。为了不招惹麻烦,大多数人表示不愿再进行下去。
阿龙大骂一声“孬种”,随即低头对身旁的几个年轻人说些什么。不多时,几个面生的壮汉从人群中脱离到边缘。兰芜注意到其中一人裹了裹布褂,后腰衣物凸显出的形状——是枪!
他瞬时明白,阿龙是要逼这些人成为帮凶。他转动手腕,旧伤口被麻绳磨出道血痕,他松松肩膀,靠在木桩上,噘嘴吹出一段悠扬的小调。这时没人在意他,人们的注意都聚集在到来的凌山身上。
“就是这个警察,包庇凶手。”
凌山举枪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听到这句话,他冷笑一声:“哼,凶手,警察还没抓到凶手,我看你们倒是想先去牢里替他热热板凳。”
“等你们来抓,他已经把整个曼厘都杀完了。警察同志,我们是在自救!”阿龙说完向人群后的一人使眼色。
“对,自救!”
“就是!”
“自救!”
凌山来到兰芜身边,枪口直指阿龙:“这是法治社会,有危险找警察,谁准你们滥用私刑!”
阿龙仿佛听到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找警察,他说找警察。哈哈哈哈,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杀死我阿爹凶手毙了?啊?为什么?”
原来他是朱旺的儿子。
“我说了他不是凶手。这个案子正在调查中,我们一定会抓住真正的凶手!”
“呸,凶手就在眼前,你却拿枪指着我们受害者。你有本事开枪啊,开啊!”
“开啊!”
“开啊!”
阿龙已经失控,他一步步走向凌山的枪下。兰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想知道你阿爹是怎么死的吗?想知道你的身世吗?还有他背着你藏的小金库?想知道吗?”这种时候,除了仇恨,只有金钱和利益才能蛊惑人心。凌山一手举枪,跳到刑台上,分出一只手给兰芜解绑。
“你过来,我可以告诉你。”那该死的麻绳绑的是死结!凌山抽出军刀,兰芜叫住他:“圈外几个人有枪,你救不了我。”
“我给所里打了电话,你再坚持一下。”
兰芜看着此刻皱着眉,专注于麻绳上的凌山,汗水从鼻尖聚滴滚下。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来得这么快,兰芜都能想象他是如何一路飙车,紧接又马不停歇地在山林间飞驰。
“呵,你想骗我过去,然后让这个小警察一枪崩了我。”阿龙不上当。兰芜继续哄:“我可以让他离开,再说,你这周围藏了这么多枪手,你怕什么?”
听到这儿,那群乌合之众突然有一丝惊慌:“阿龙,你还雇了枪手?”
“好啊,他是想好了拉着我们为他阿爹报仇。”
“他就是想逼你们成为共犯。”凌山真是看透了这群愚蠢又没人性的畜生。
“我不干,阿龙,你让我走。”
“我也走。”
“我也不干。”
阿龙掏出枪,向空地打了一发,泥沙飞溅:“谁都不许走!你们这群孬种,杀个金蚕蛊就怂了?灾种!我阿爹就是这么被你们害死的,今天谁都走不了!”从一开始,兰芜就是幌子,阿龙想惩戒的是煽动他爹烧死阿婆,却害得他爹死状凄凉的这群愚民。
“阿、阿龙,你阿爹的死是、是他做的,和我们没关系啊。”
“是啊,阿龙,我们都是受害者。”
“我们可都是一个村的。”
“对啊,我们、我们有血缘的。”
阿龙唾一口痰:“滚他娘的,老子当初坐牢回来一无所有,你们赶我出去的时候,老子阿娘被你们浸猪笼的时候,怎么不说,啊,怎么不说。受害者?血缘,呸,都他娘给老子陪葬!”
在这里,坐过牢的人连狗都不如。这不是因为人们的道德多高尚,而是他们觉得做坏事被抓现行,真是比狗都蠢,狗偷了肉还知道躲到山上去吃得一干二净。
阿龙控诉到高潮时,凌山终于割断麻绳,一手拿枪,一手扶着兰芜跳下刑台:“没事吧?”
兰芜虚弱一笑:“就差撒点胡椒了。”
从没见过兰芜开玩笑,情况应该不算糟糕。凌山替把军刀偷偷递给他:“再坚持下,刘队肯定已经到了。”兰芜抓住凌山欲离去的手:“阿龙疯了,他想把这里变成刑场。”
“别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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