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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第九章

小说:暗恋  作者:王文简  回目录  举报

无所事事的日子格外难熬,无所事事又无人陪伴的日子就更加难熬了。我在这间破败的小屋里窝的发霉,大概有那么两周,就连楼道都没踏进去过,最远的行程就是走到门口,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接过快餐。

那天晚上,我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接餐的时候想和他说一声谢谢,可是声音却小的出奇,本以为我是像往常一样,正常的和其他人交流,实际上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语气也僵硬的像机器人。我太久没说话了。所以我决定出去走走,第二天我像上班一样早早的起了床,那时我还很困,当我意识到我即将出门的时候,竟然激动得彻夜难眠。

我起了床,虽然很困,但是身体很灵活,精神也很饱满。我心情愉悦的洗漱一番,穿好衣服,然后拿起胸包。上次去水上乐园时穿的泳裤还在里面,泛出一股腐烂的恶心味道。我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把它提起来,想起了一双娇嫩的玉手,又想起王词的欺骗和无缘无故挨得打。我把泳裤扔进了垃圾桶里。

胸包里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我把它敞开来,放在窗台上对准阳光,轻身简装的出门了。

我依旧到街角的包子铺去吃早餐,我想和老板——也就是那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头儿多聊几句,一路上想了很多话题,结果他却不在,而是那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孙子在忙前忙后。

“老板不在吗?”我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前坐下,对着那孙子问道。

“我就是老板。”

那孙子穿起了平时套在老头儿身上的白围裙,手臂上也戴起那副污渍斑斑的套袖,回答我的问题时,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面色铁青。

“之前的老头儿呢?”我又问。

“你认识我爷爷吗?”

他把豆浆端给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上班族,衬衫整洁如新,皮鞋擦的锃亮,与简陋的包子铺和面前满是划痕的旧木桌格格不入,我不禁认为自己从前也是如此突兀的坐在这里,对被辞退的事情还有些庆幸。

我专心地看着上班族,没有听见店老板的话,他又问一遍,“你认识我爷爷吗?”这时他已经走到我身旁,递给我一张菜单。

“我是这儿的老顾客了。”

“是吗,我好像没见过你。”他在笼屉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拉了拉套袖,以前他爷爷也是这样坐在那里。

“我爷爷死了。”他又说。

我惊讶地放下手中的菜单,我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离职的那天早晨我们还说过话,他离得老远冲我招手说,“又来啦,老样子?”我回答他“老样子。”

他死亡的消息和我被辞退的消息一样来的突然,“真是世事难料。”我不禁感叹。

“半个月前。”他回答我,又从笼屉中夹出几个包子放进塑料袋里,系系紧,交给外卖小哥,然后回头看着我问,“你来点什么?”

说老样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我也记不得老样子是什么了。我把菜单还给他,说:“什么都行,给我来三个,再来一碗小米粥。”

他应了一声,转过身忙活起来,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半个月前正是我离职那天,我还吃了老头儿夹出来的包子。趁着他把米粥递给我的功夫,我说:“半个月前我们还见了面,就在这里。”

“是啊。”他说,“爷爷就倒在店里,送去医院没挺到下午人就没了。”

“是吗。”我重复了一遍,“没挺到下午人就没了。”

我心里对老头儿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情,他为我工作的最后一天提供了早餐,然后就死了,当天下午我被开除,他再也不用为我提供早餐,所以就死了。

我的心情谈不上悲伤,但总像被石头压着似的,胸口又憋又闷,这种心情一直影响着我,喧闹的大街闯不进我的耳朵,眼睛也看不到正午强烈的光线,身处热闹的人海却融不进去让我更加烦闷,并不是我不想融入其中,而是我无法融入其中,要我像才源一样精于人情世故,每天为交际奔命,倒不如独自一人窝在发霉的小屋里。于是我回家去了。

下午两点,我躺在床上,想和徐婏聊聊天,但这是她调研的第一天,我不想打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打开又关上聊天框。也许是因为起的太早,又或是因为实在无聊,我这会儿困倦难耐,本想着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哪想到一睡就是几个钟头。

在梦里我是幸福的,虽然看不清徐婏的脸,但她切切实实的出现了,而且看不清脸反倒别有一番风味,那时的徐婏就像名家手笔的肖像画,包含着蒙娜丽莎的神秘感与美感,她的脸隐隐绰绰,笼罩在一片雾海之中,但是周遭散发出的圣洁的光辉却被画笔呈现的淋漓尽致,画家忽略了她的容貌,着重刻画了她高贵的品格,想必是女娲在捏造这个女人的时候把所有美好的品行都塞进了泥巴里。

忽然一道耀眼的红光闯进我的梦里,一切都消散了。我挣扎着醒来,对面楼房的窗户反射出黄昏的光辉,直挺挺打进我的眼睛。

我呆坐在床上,半眯着眼,好一会儿才从梦境中醒来。

睡觉之前,外面的阳光还是金灿灿的,现在只剩下血一样红的晚霞透过昏暗的云层照射在我的身上,我并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格外冰凉,一种凄惨又无助的感觉强烈地袭击着我。

我有一种想动却动不了的感觉,顿时心生恐惧,我躺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才觉着好了一些。

这时,几声乌鸦的啼叫传进我的屋子,我走下床,叼起一支烟,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我用力甩一甩才冒出一股微小的火花。点上烟,我走到窗口,目光落在楼下茂盛的柳树上,枝杈随着风来回摇摆,叶子抖动着身躯。从柳条和绿叶交织的缝隙里露出挺大的一只鸟,它一动不动地蹲在树杈上,半睁着眼睛,偶尔会突然瞪开,然后又缓缓地眯上,胸前的羽毛因为剧烈的呼吸起伏不定;落日的余晖映的它全身通红,就像快死了一样。时空在它的身上凝结。

一阵凉风袭来,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把烟头扔出去,好关上窗户。

冷风被困在屋内,我裹着毛毯依旧瑟瑟发抖,身体冷飕飕的,心里也冷飕飕的,我披着毛毯走到洗手间,冲了一个热水澡,当热气驱除了身体上的寒意时,我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

身体的寒意驱除了,心里的寒意却不易消散。我闭上眼睛回忆,先是上司的打压、同事的刁难,然后是好友的欺骗与背叛,紧接着就变成孤身一人,迎来被开除的结局。我感到心灰意冷,就像蹲在树杈上的那只乌鸦。此刻我格外想念它,关上水龙头,用毛毯擦拭身体,一丝不挂的从洗手间走出来。反正也没有其他人。

我走到窗户边,那只乌鸦已经不见了。我四下张望,目之所及只有破碎的路面,丛生的杂草,斑驳的楼房和折断的路灯。

我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世上所有的美好都与我无关。我不断提醒自己,有徐婏一个就够了,事实上我也只剩她一个,但她真诚善良的美好品行是货真价实的,她是唯一一个不会嫌弃我,不会抛弃我的人。

世界在我面前变成了两层,就像近视眼那样,我眯起眼睛从中选择了一个,然后安心地微笑。我扑到床上,把手机紧紧地搂在怀里,这是徐婏存在的世界。

手机久违的响了,吓得我一阵颤抖。是不认识的号码。

“是谁?”我怯生生地问。

“是我啊,老同学!”

电话对面传来活泼高亢的声音,我记得这个声音,脑海里浮现起他高中时改了校服,在走廊里罚站的样子。

我平静下来,冷冰冰地问他:“有事吗?”

“好久不见,老同学这么冷淡。”他听出我毫无生机的语气,也用冰冷的声音说。

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接着说:“老同学们要聚会,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不行,我很忙。”

我拒绝了他,内心并没有考虑好到底去还是不去,帮助我下定决心的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他告诉我聚会在上海。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有再出门,但是那种悲伤压抑的情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激动。我没有告诉徐婏我即将去找她,我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她也许认不出我,但我可以认出她,她的声音早已牢牢地印进我的记忆里,我也无数次地见识过她的身材和姿态。

这种近似于恶作剧的行为让我止不住的窃喜,这几天每次和徐婏聊天时我都会捂着嘴偷笑,有几次差点就按捺不住冲动,要将我的计划告诉她了。

我的计划是先去参加聚餐,饭后当然会有其他安排,那时我就不参加了,到徐婏调研的学校门口等她,在那之前我会准备好一大束玫瑰花,这部分计划后来被我废弃掉了,因为我一想起李益表白的场景就会觉得可耻,觉得这是只有背信弃义的男人才会采取的行动。我把玫瑰花换成了大玩偶,我就藏在玩偶后面,慢慢的靠近徐婏,她也许会吓一跳,但一定会很高兴。我们会一起去吃晚餐,我虽然吃过了,但她还没吃,我从她嘴里套出她喜欢吃的菜,提前将饭店预订好。吃完饭我会带她去逛街,从她的眼睛里判断她的喜好,不需要问,直接买下来送给她,如果我问她,她一定会说不喜欢,不要买的。那时候天应该很晚了,她要住在哪里…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我不会勉强她,一切全凭她的意愿,而且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或者说我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拒绝,因为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这件事情我一直很纠结,我怕那种邪恶的请求会拉低我在她心里的印象,最后我决定装作随口一提,这样就可以解释说,“只是开个玩笑。”

我不断调整计划,甚至对说话的语气,行走的姿势都反复思量,生怕疏忽了哪一点,惹得她不高兴,直到三天后的清早,我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为止。距离徐婏越近,我兴奋和忐忑的心情就越强烈,聚会已经成为我和徐婏见面的借口。

下了飞机,我先到入住的酒店下榻,我预定了三天,这将是我人生中最幸福最美好的三天。

我住的地方离聚会的地方很近,外面是繁华的商业街,住在这里的费用并不低,出于某种诉求,我不能在这里节省。

当我登陆了入住信息之后,前台递给我一张房卡,伸手示意我左走乘坐电梯,同时露出一个很僵硬,很职业的微笑。我边走边看房卡,上面写着零八二一。跟我一起等电梯的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士,他穿着花色杂乱的T恤和不及膝盖的牛仔短裤,脑门上顶着一副墨镜。我们先后走进电梯,他按下三楼,我按下八楼,但是连按几下都没有反应,他告诉我这部电梯只到单层,去双层要搭对面那部电梯。这时电梯已经启动了,我只能跟着它往上走。

墨镜男在三楼下梯,我按下一楼,电梯却一路向上,在十七楼迎来一家三口。他们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儿,扎着两条小辫子,走路的时候辫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看着十分可爱,但是她问了我一句,“叔叔你怎么不下电梯?”我没法回答,向后退了几步,她以为我没听清,追过来抓住我的小拇指问,“叔叔你到几楼?你为什么不下电梯?”我抬起头想要寻求帮助,瞧见了她的爸爸,他扶着女儿的后脑,冲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觉得更难堪了。

电梯一路上停了好几次,又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太太和一对看上去并不年轻,也不像夫妻的情侣走上来。女方显得有些拘谨,男方则淡定的多。他们交谈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沉默了一阵,男方伸手环住女方的腰,女方别过头去,但也没有更多的挣扎。面容严肃的老太太一直用怒不可遏的神情看着他们,我则在一旁观察老太太的表情,直到下电梯的前一刻,我才发现小女孩也在一旁偷偷地观察我,我还看见她拉着妈妈的手,用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语气说:“妈妈!那个叔叔又去对面坐电梯了,他是不是喜欢坐电梯呀!”觉得她可爱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跟那么多人挤在电梯里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仿佛坐着电梯周游了一遍世界,既疲倦又紧张,现在我可以长舒一口气。

避开了周围的人,我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这种心情在我打开房门之后更加清晰了。一束明亮的白光穿过落地窗,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我把外套挂在门口墙壁内的衣挂上,再把房卡插进开关里,走进房间内。屋子里并没有多少摆设,显得很宽敞,双人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床边摆着一把藤椅,我走到藤椅前坐下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乱按了几下,一声‘滋滋滋’接着另一声‘滋滋滋’,电视机从半人高的电视柜里钻出来;薄薄的软纱从窗帘上落下,遮住敞亮的落地窗。

“不错,合我心意。”我心满意足的朝着由玻璃墙隔着的洗手间走去。藤椅留在原地前后摇摆。

我很喜欢这种玻璃制墙的形式,我觉得没有隐私的幽会更有情调,想想在夜深人静时,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只借着淡淡的月光和浴室里昏暗的浴灯,看着毫无遮揽的情人滑嫩的皮肤在流水下冲洗,我的脸上就浮现起得意的微笑。

我给热水器通上电,回到藤椅上坐着,我觉得床铺实在太过整洁,不忍心破坏它——然后开始摆弄之前发现的遥控器。我原以为它可以操控电视,结果却一会儿打开了空调,一会儿打开了白灯,在我尝试了所有的按键之后,才看见电视柜上明晃晃摆着电视的遥控器。

我向遥控器走过去时,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十一点半,肚子有些饿了,我打算出门吃点东西,站在门后贴着的镜子前照了照,头发显得凌乱,我又打算在饭后修剪一下头发。我没有穿外衣,外面很热,炙烤得我的心像太阳一样火热。

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但是没有吃多少,天气太热,心里又太激动,没有胃口。我在商业街上找到一家看上去很高档的沙龙,我要让他们帮我设计一个最合适的发型。

替我理发的是一个头发染成淡紫色的青年,长相很稚嫩,我要求他们派最好的理发师来替我剪头发,显然不可能是这个青年。在他梳理工具的时候,我试探着问他,“你干这行多久了?”他回答我,“十年。”我不相信,直截了当的又问,“你多大了?”他噗嗤笑了出来,说,“二十八,我从十八岁就开始干这行。”我惊讶地转了下头,想光明正大、清清楚楚地看着他的脸,而不是通过镜子。他双手扶住我的太阳穴,把我的脑袋摆正,问我,“怎么剪?”我决定相信他的技术,我说,“我要去约会,你帮我好好设计。”

剪头发花了我很长时间,理发师剪剪停停,总是用手在我脑袋上比划,跟我讲他剪头的思路,可我根本听不明白,只好附和着说:“行,行,你看着剪吧。”

剪完之后他带我到里屋洗头,又用吹风机把我的头发吹干,然后拿起梳子一样的剪刀在我的头发上修剪,最后用发蜡固定发型,并用手不断调整。我不喜欢发蜡,我认为每天早上都用发蜡摆弄头发是相当麻烦的事,是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事情。但今天是例外,今天我喜欢发蜡,我必须要用最好的一面去迎接徐婏。我冲着镜子左右转动面庞,露出一抹欣赏的微笑。

走到大街上,我看了一眼时间,离聚会还有两个多小时,想想晚上要和徐婏一起来这里逛街,还是有必要提前探探路。这条街比我想象的长,街的两头各有一座商场,这条长的不见尽头的街就是两座商场背后的美食街连接起来的结果。我朝离我更近的那座商场走去。今天是周末,未走进商场里,繁荣的气氛就已经传递给我。外面有手持粗大毛笔,用水在地砖上练字的老大爷,还有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孩子已经能到处乱跑的少妇们在陪他们的孩子玩木马,还有周围学校的大学生聚在一起,对球场上的那批人指指点点,等着他们输下来。属这群人叫的最响。

我从人群之间穿过,走进商场里面,大喇叭震耳欲聋地喊着打折活动,喊着欢迎顾客的到来,我却觉得比外面安静许多,可能是因为商场里令人惬意的空调,还有一股很好闻,很清淡的香味。

电梯旁有一块电子屏幕,我走过去用手指拨弄它,我在找专卖女装的楼层。在我一通操纵之下,屏幕上弹出来大大小小许多个对话框,然后黑屏了,我慌忙向左右看了看,急匆匆走掉了。

其实我的时间很充裕,足可以一层一层的慢慢逛。二楼是婴幼用品,早教店、童装店、孕婴店,我粗粗看了一眼,绕到扶梯后面,继续向上走。踩在滚梯上,我隐约听见嘈杂的音乐声,越往上移动,音乐声就越清晰,站到三楼后,我循着音乐声找到一家电玩中心。

“不错,可以带徐婏来这儿玩。”我自言自语。

电玩门口围了不少人,我凑过去瞧,两个少女摇摆着充满活力的身体,踩在机器上热情洋溢地舞蹈,其中一个穿着粉嫩嫩的短裙,把卡通印花的T恤塞进裙子里面,乳白色的膝袜刚好越过膝盖,紧紧地箍在结实的大腿上;另外一个穿着网格上衣,里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抹胸,下身是黑的发亮的皮短裤和恰好停在膝盖下面,露出一截紧实肌肤的长筒靴。两人的身材都是同样无可挑剔。

他们背对着我,面朝着机器,我想看看他们的正脸,就站在原地等他们跳完,他们却一支接着一支地跳,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就看着他们一支接着一支,心想他们总有停下来的时候。

我坐在机器旁边的软凳上等他们,一边欣赏他们扭动身体的姿态,一边四下打量着。我注意到机器架子的横杆上面搭着一件没有袖子的皮外套,外套旁边放了一个漆皮挎包和一瓶水,我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他们也在看着少女,同时毫不掩饰地议论起来。

“这个好。”

“不,穿皮裤这个好。”

“为什么,这种打扮多老气?”

“你不懂,这不叫老气,这叫成熟,叫性感。”

“我还是觉得穿短裙这个好。”

“有什么好的,装嫩而已。”

我更倾向于穿短裙的这位,所以听到这话很是不满。我回过头去,看见他们正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双手架在胸前,叉开双腿,目不斜视的站着,也就什么都没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清纯有多大的价值。’我摇了摇头,暗自想着。

转瞬间我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扭转过身体,问他们,“今天学校上课吗?”其中一个学生抽出一只手来摆一摆,“今天星期六,不上课。”

我有些担心,学校不上课的话,徐婏还会不会在呢?这种担心没有持续多久,一方面是因为担心也没有用,总要实际试一试才知道结果,另一个方面就在眼前,我觉得穿粉裙子的姑娘总是在用余光偷偷地瞄我。虽说他们一直在跳舞,但也不是一点空隙都没有,在一曲和另外一曲之间的间隔,两个女孩总是侧过身子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什么,每到这时,穿粉裙子的女孩都会悄悄转动眼珠,隐蔽而迅速的偷看我一眼。我猜想,也许是因为我的新发型才惹得他们频频来看,反倒坐的更直,更有自信了。我用坚决但并不严厉的目光看着她,我内心的一角正期盼着发生些什么事情,另外一角又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所以我既一动不动地坐着,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又跳完一曲,她像此前一样用转瞬即逝的目光瞟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右手遮在嘴边,对穿皮裤的说了几句话,穿皮裤的也用同样迅速的眼神扫向我,接着摇了摇头,又捏了捏穿粉裙子的手腕。下一曲过后,两人同时回过头看我,我也看清了他们的正脸,有些失望。

失望的不止我一个,我身后的学生也发出一声叹息,说,“嗐,快走吧!”另一个也说,“看走眼了,赶紧撤退。”他们边说边朝里面走去,而两个女孩则皱紧眉头开始收拾东西,拿起横杆上的皮衣和水瓶,临走之前又悄悄地看了我一眼,尤其是穿粉裙子那个,脸上似乎露出了忧虑或不安的表情。

看见他们的正脸之后,我立刻失去了兴趣,一俟他们离开,便站起身来,打算好好娱乐一番,正巧商场的大喇叭开始嗷嗷地喊,我才知道已经下午三点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想到在这儿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赶紧往酒店走,聚会四点钟开始,我想在开始之前冲个澡,聚会倒是次要的,聚会之后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从房间离开时我把房卡带走了,所以这么长时间屋子里跟本没有电,热水器也根本没有加热。看着热水器上缓慢增长的水温,我心里急切万分。我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步,用不上一分钟就要跑到浴室里看一看水温。我从浴室踱到床边,再从床边踱回浴室,走到浴室时我就抬头看看热水器,走到房间里我就抬头看一眼表。已经三点半了。

“算了,聚会而已,迟到就迟到吧。”我停下脚步,自己安慰自己,竭力让头脑镇静下来。

“没错,聚会又不是主要目的,见徐婏才是。聚会可以迟到,澡必须要洗。”我这样想着,走到藤椅前坐了下来,虽然眼睛还盯着墙上的表,但是心里已经没那么急躁了。

仔细想想,其实我所急切的,是那个距离徐婏越来越近的时间,是那个我可以随时决定离开的聚会。‘如果我压根不去参加聚会,而是直接去找徐婏呢?’我在洗澡的时候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究竟该怎么办,我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我洗过澡,又理一理头发,然后出门了。

不管怎么样,我的脚还是向聚会的地方走去,如果不去,我总觉得亏欠了点什么。我走的很慢,但是却常常看表,等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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