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拆开蜡封的急信,借着门口的仿西周宫灯的暗淡灯光速览一番,笑道:“母妃真是太心急了,圣上明日设午宴为我践行,母亲今夜就来急信让我速归。”
朝贵说道:“想必是公主担心岚弟喝酒过多,误了明日大事。”
林岚说道:“看来我真是醉了,还是朝贵脑子灵光,走,我们回园子。”言罢,林岚和朝贵步入欧式皇家四座马车,朝贵吩咐车夫回园子。这座四驾马车便如风驰电掣一般地沿着驿路向万红园方向奔去。
此刻,在四海升平殿,隆圣皇帝用过晚膳,便按照惯例早早就歇息了。隆圣皇帝自御极以降,因当时已是六旬长者,便极少行云雨之事,即便翻牌子召嫔妃侍寝,也多半是为其抚琴、做诗、放歌,能沾雨露的,便是天大的福气。这夜,本来是翻了庆贵妃的牌子,但庆贵妃来陪隆圣皇帝用了晚膳,不知为何,又被草草打发了。隆圣皇帝一人在他硕大的龙床上就寝,这张龙床乃整根沉香木所制,重数千斤,雕刻55条活灵活现的青龙,四根龙珠为浮雕,其余为镂雕,躺在上面,鳞、爪、角皆动,实乃鬼作也。隆圣皇帝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自己数十年来的龙马生涯,忆起自己带着金陵公主、林岚、唐王、平王、越王、灵州公主等于民间微服私访的那些日日夜夜,以及将朝政委给首辅朱容、次辅李清河和嘉皇贵妃,自己和孙贵人、金陵公主、唐王、林岚隐居于辽东绥镇亲耕的那些岁月。渐渐地,隆圣皇帝睡着了,梦到了他隐居时的风华正茂的样子,带着同年的林岚去绥镇的罗马式浴室沐浴,突然,一切都消失了,眼前浮现出刚刚以78岁高龄驾鹤的孙贵人的身影,孙贵人对隆圣皇帝说道:“楠郎,天气这么热,还盖这么多,小心中暑。”隆圣皇帝正欲回答,突然惊醒,方知是大梦一场。
隆圣皇帝摇铃,唤来内侍问到:“孙贵人的后事安排的可妥当,棺木、墓穴可安好?”
内侍答道:“孙贵人的后事安排妥当,以嫔礼葬,墓则是依妃的等级建造的。”
隆圣皇帝说道:“本来朕欲亲自参加她的葬礼,但钦天监说朕已年迈,若出席葬礼,必悲伤过度,不宜参加了,传旨,追封孙贵人为秀妃。”
内侍答道:“老奴遵旨,这就去中书省让其草诏。”
隆圣皇帝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隆圣皇帝又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此时,林岚和朝贵正坐在飞奔的马车里,两人各坐一侧。
林岚问道:“朝贵,你猜明天的家宴都有谁会来?”
朝贵说道:“唐王、靖国金陵公主肯定会出席,信上提陛下将来,那么嘉皇贵妃和庆贵妃也一定会来。既是家宴,朝中大臣多半不会出席。越王与唐王共守京师,那么越王应不会来,则越王妃一定会来。灵州公主和寿阳公主陛下的养女,也会参加。”
林岚说道:“说的不错,不过越王一定会来,至于临时的京城戍卫京师的责任,则会交给巡防营主帅、驸马杜亨。”
朝贵说道:“为何越王一定会来?
林岚答道:“越王无亲生子,只有继子一人,视我这个外甥为养子,我此次出访,不知来日可否再相见,所以说越王一定回来;而驸马杜亨,是陛下亲眷中陛下最信赖的人,前些日子,在病榻旁,正是他送走了孙贵人最后一程。如果父王和越王都来园子,那么京城中陛下唯一可信赖的皇亲即为驸马杜亨了。还有一个人,也会来?”
朝贵问:“谁啊?”
林岚答道:“平王。”
朝贵问:“平王不是被开除宗籍,并且不准他姓林了吗?他会来参加林家皇室的家宴?”
林岚答道:“宴会由母妃操办,平王与其俱为圣上养子女。虽被开除宗籍,不准姓林,且陛下声称与其断绝父子关系,但母妃并未与其断绝姐弟关系,如此重要场合,按礼数也当请他。而他急于表现自己与林氏皇室的亲密关系仍然存在,所以受邀必定出席。”
朝贵说道:“那我们就等等看吧。”
这时,马车已到了万红园附近可,经验证腰牌和搜车,马车继续前行,一直到了东宫门,再次出示腰牌和搜查马车,林岚和众人便进了园子。进园后,林岚换乘一两抬小轿,在朝贵和几十个侍卫的护卫下,径直回了明光阁。林岚沐浴后回星幔厅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靖国金陵公主就让林岚等打扮好后去承润台,那是隆圣皇帝昨日指定的家宴场所。
承润台高十余丈,为青砖所筑,上面用千吨黄铜筑成殿堂,除台阶外,考虑到老人行动不便,还设有升降梯。
承润台的殿堂高两丈,长十余丈,深六丈有余,上可坐数百人。殿堂门口上书:凤笙殿。最深处为一翡翠屏风,上雕有孔子画像和生平简介。屏风之前,为一极大的纯金御座,足以坐上三四个人,上刻龙凤呈祥的图案,御座之下是丹陛,凤笙殿正中是空的,但有机关可以变成水池。殿堂两侧,各有一排朱漆桌椅。凤笙殿的天花板上,则挂有一个极大的纯金吊灯,上面有金质座基,刻插蜡烛,也可放置灯油。也有一可开合的藻井,可以向下喷水。
靖国金陵公主忙活了一个上午,让人把凤笙殿布置得张灯结彩。又让御膳房准备好几百道菜肴,用保温食盒装着,让内侍们带到承润台。
父亲唐王也来了,几日未见,父亲似乎瘦了一些,看来是操劳京师和内阁事宜所致。林岚向父王行礼,之后父子二人和靖国金陵公主一起在凤笙殿的门口恭候客人们。
最早来的是越王,越王升身高六尺五左右,身材矮胖,一脸福象。林岚见小舅来临,忙去招呼。越王林春说道:“岚儿,我们许久未见了,你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可再相见,我这司空的空衔当着也甚无趣,再过3年,我就请圣命致仕。”
林岚说道:“舅舅说笑了。外甥没有什么好送的东西,这里有金腰带一条,送给舅舅,以作念想。”
越王说道:“我居然忘了带贺礼,这样吧,我把我的翡翠钮扣给你一对,权当贺礼了”言罢,越王揪下上衣最上面和最下面的两个翡翠钮扣,送予林岚,林岚只好收下。
“王妃娘娘呢”林岚问道。
“她去出恭了,马上就到。”越王说道。
果不其然,越王妃穿着凤冠霞披。说来有趣,越王妃的名字也带个春字,名曰覃咏春,任理藩院尚书,以其年龄,未来将会升迁至协办大学士。大齐天下,与诸代不同,即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并做官;嫔妃可以直接参与朝政,批阅奏章,甚至执掌兵权,如嘉皇贵妃和靖国金陵公主。越王妃覃氏系林岚母妃的家塾同学,唐王府又毗邻越王府,所以两家关系密切。
林岚上去给越王妃请安,这个大齐唯一的女尚书仪态端庄,显得精干、聪慧。两人寒暄了几句,靖国金陵公主就带着她入了。
接着,平王到了,身着蟒袍,头戴乌纱金丝帽,由内侍搀扶着好不容易爬上高台。林岚先上去请安,平王没好气的说:“拜你所赐,寡人这次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林岚知道他是指平王妃和世子被赐死一事。便回应道:“外甥只是奉命行事,陛下的脾气,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居然敢做出谋反、谋大逆的事来,谁也救不了他们。”林岚记得,当年隆圣皇帝风湿病犯,越王进献虎头骨一个,然后平王夫妇就诈说自己小舅子风湿严重,请求得虎骨磨点粉末来治病。便将虎骨借走,再未归还。后林岚去平王府书房,发现虎头骨赫然放在书架之上。随行的还有怀仁郡主和一个侍妾。怀仁郡主与林岚甚是要好,她小时候经常被林岚抱着到处走。于是,林岚和怀仁郡主聊了许久,又把她送到座位。
接下来是林岚的两个姨妈:灵州公主和寿阳公主也到了,林岚便上去和他们以及其各自一个儿子聊了一会儿。
这时,只见升降梯缓缓升起,升降梯门尚未打开,里面便传出内侍的声音:“圣上携嘉皇贵妃、庆贵妃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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