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士放下手中的毛笔,双手将诏书递给启康帝说道:“臣草拟完了,请陛下审阅。”
“不必了,你的文采我自愧不如,就不必审了。”启康帝低头端详着手里的另一份文件,坐在书桌后头也未抬的说道。
“非是君臣互信,此乃圣旨,岂可因私废公。”周学士又将手中草拟的圣旨重重的往前一送。
站在角落的尚礼监总领太监海大友倒是“噗嗤”一笑,轻声说道:“周学士最是一丝不苟,陛下还是如了周学士的意吧。”
启康帝苦笑无奈,只能放下手里的文件,将周学士草拟的圣旨接过来仔细端详,半响之后方才说道:“就照此颁布吧。”
周学士应声称是,转身要离开御书房,去往内阁会同几位大佬加盖印章,又听得启康帝叫他留步,当下转身挺住脚步,静待启康帝询问。
“朕想在六部之外再加一部,专司开海事宜,六部协同处理办事,只是这人选一直尚未有个思绪,想听听学士的意见。”启康帝沉思半响方才说道。
周学士眼角一跳,没猜到启康帝这么快就下定决心要另起炉灶;只是开海这牵头之人确实至关重要,既要能压得住朝中两派人马,还要有锐意进取的决心。资历不能太小,否则无法压服两派,年纪又不能太大,否则就失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只是这人选一时间确实难以抉择,当下也只能皱着眉头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
启康帝何尝不知道这人选实在难以挑选,关键就是此人必需不受开海禁海两派影响,不偏不倚,否则就会在开海的施政上顾此失彼。
君臣之间思量了许久,将这朝中诸人选了个遍,只是思来想去,却又没一个合适的。
海大友在旁边听着君臣商量了许久都没个结果,只是心中诧异,当下忍不住出声问道:“陛下与学士商量许久,怎么漏了一人,仆倒是觉得此人完全符合二位的条件。”
启康帝一听,怎么漏了一人?当下纳闷的询问道:“你是说漏了何人?”
海大友嘿嘿一笑,用手一指说道:“可不就是这位海大人!”
启康帝顺着海大友手指看去,只见周学士瞠目结舌。
启康帝两手一拍,哈哈笑道:“可不就是周大人,海刚峰!”
周学士心下一时惊诧,当下正要抬手拒绝,却只见启康帝摆手示意。只得噤声听启康帝先说。
“要论资历,你的资历已然够了,数十年内阁学士,虽不分管六部,可陪朕参赞机要,处理国政。以大局而言,你当可为内阁第一。”
“朝中两派皆有你门下弟子,且不论你持身之正乃是朝堂公认。无论开海禁海众人,对你私德从无任何指摘。”
“论年纪,也只是年过五旬,正该再陪朕努力拼搏一番才是。”
“朕最近只觉得身体颓乏的紧,每日里头晕眼花,连皇后都时常要派人来盯住朕,莫要过于操劳,唉……国事如此,又怎能不操碎心肠……”
听到此处,周学士哪里还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拱手应道:“陛下可与内阁商议筛选,若实在无可用之人,臣便来主持这开海一事便是,只是臣性格古怪,怕是会惹得旁人生恶而已。”
启康帝闻言心中一喜,知道周学士算是应下了,当下又朗声说道:“放心,开海一事你可一言而决,不管要人要物,朕绝不阻拦。”
周学士摇了摇头,心中已然有了规划,当下对启康帝说道:“臣只要一人便可,此事臣可为主,此人为辅,只需有此人辅佐,开海之事便算是有了眉目了。”
“何人?只管说,朕绝不小气。”
“只要太子殿下一人足以!”
“嘶……”启康帝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说出去的话又没法收回,只能嗫嚅的问道:“学士如何看上太子了?”
“臣当日曾说,太子好比幼小的天龙,可天龙若不经历风雷,又怎能扶摇直上九天。”
“那日朝会之上,太子虽有些胡搅蛮缠,但机变过人,禁海派虽占据了国法天理,依然束手无策。且当日下朝之时太子作诗一首,已收天下开海一派的民心。”
“臣观太子久矣,太子似是已经在布局开海一事,臣只是想偷个懒,让太子这最合适的人暂时屈居幕后,由我这不要老脸的站在台前为太子遮挡些风雨罢了。”
此时,听完周学士的道理,启康帝手指轻轻的敲击着书桌上的镇纸,忽然一停,朝周学士说道:“既如此,君无戏言——着内阁大学士周理、太子朱厚励二人,自今日起半年之内督办开海筹备部门,内阁六部协从,明年此时,朕要看到我大明的海船远航世界诸国……”
“臣领旨……”周学士附身一拜,旁边海大友早已拟好了圣旨,交由启康帝过目。
启康帝校阅无误,着海大友前去内阁颁诏,下得座来扶住周学士的手沉声说道:“朕信你,你好生去做就是。”
周学士附身致谢,眼角已然湿润,只是仍是开口说道:“陛下忘记臣前面所说的,还需先于内阁六部筛选主事人选不迟。”
“认死理啊……”启康帝心中欲哭无泪,只得唯唯诺诺将周学士好声劝走不提。
李远山躺在床上看着囚牢内天花板上的蜘蛛,那蜘蛛织了一张好大的网,守在网中等着一些飞虫经过,一旦有飞虫粘到网上,那蜘蛛立马就扑过去死死擒住,待得猎物不动了,又从身后将蛛丝拉出来将猎物层层裹好悬挂起来。
他此刻百无聊奈,只能看着这蜘蛛捕猎,自打三天前被送进应天法司,他就看了三天。三天之中除了每日提审之外,他最担心的就是太子的身体到底恢复的如何了。
那日他爬了半天,总算是有人发现了他,大惊之下连忙叫人给他包扎疗伤,马嬴儿回来后告诉他太子并无大碍,待他身子稍好,便说奉太子命将他送来应天法司,还要他将这一两年和京城三社的往来事情全部交待清楚。
他这回知道太子是真被自己气倒了,心中愧疚不已,一进应天法司便将和京城三社的事情全数说的清清楚楚,这几日马嬴儿也在一旁旁听记录,待他交待完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回东宫去了。
仔细想来,这一两年除了偶尔打打杀杀,要不就是和京城三社之人喝酒吃肉,对方屡次要给他孝敬银子,可他李远山是什么人,又怎么瞧得上这些银子,于是便从未收过。
三日会审总算是完了,马嬴儿走前倒是给了他一下好脸,说他还没浑到家,他心里忐忑,也不知道马嬴儿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和京城三社的人来往不对?
这三日真是……突然想起一事,李远山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刷的从床上跳将起来——这下完了,吹牛的事全部被查出来了,以后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禀小爷,李远山这厮就是个吹牛皮的浑人。”马嬴儿此时正在太子书房内跟朱厚励回报李远山的案情。
“这厮真是傻到了姥姥家……我、我、真真是服了这厮!”
马嬴儿真是哭笑不得,相识这么多年,想不到李远山还有这么多“不要脸”的糗事。
朱厚励摩挲着额头,这三日真是喜忧参半,喜得是李远山并未如他想的那般“无恶不作”,优的是这家伙真是蠢的紧,以后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今日总算是将案情全数查清了,华御史的儿子乃是他自己被另一伙人寻仇殴打所致,与李远山毫无关系。”
“当日李远山只是当胸打了华吉安一拳,华吉安虽摔了一跤,倒也没什么大碍,哪知回府的路上又有十几人围住他一顿暴打,事后说他偷人妻妾,今日便是来寻仇的。那华吉安深知此事丢脸,便说是李远山殴打所致,华御史也觉得是自家丑事,便一直不许报官。”
“李远山倒是参加斗殴次数不多,虽然每次斗殴之时他叫的最凶,可每次都留了手,受伤者都是轻伤,事后他府上管家都找人给伤者赔了养伤银子。”
“所以一直也没人告他,非是他凶名太盛,而是他确实只是喜欢吹牛,而他府上管家也总能给他擦干净屁股。”
“连他说自己教训了越国公的远房侄子也是吹牛,那人也是个浑人,当日两人只是比力气掰手腕,相持不下,互无输赢。”
朱厚励此时方才放下心来,亏得他那日和马嬴儿合作演了一出“苦肉计”,否则哪能让李远山放下面子,将自己吹牛的隐秘事全数交代。为了能演好这出戏,就连章怀南都瞒过不说,东宫众人更是被吓得鸡飞狗跳,差点就真去太医院叫人了。
只怕到时候挨打的就是他朱厚励了……
“这厮……”朱厚励真真是无话可说,为了吹牛,差点把自己命都送掉,若这几日他的案子侦查属实,他朱厚励绝不会姑息养奸,放任这家伙害人害己。
“现如今这三社最大的靠山都倒了,你回头催促应天法司尽快捉拿三社党羽,决不可走漏一人!”
“另外你再跟昌远候说一声,李远山小事糊涂,大事更糊涂,虽未犯下什么大错,但死罪可免,活罪不可饶,就请老侯爷自家看着办吧。”朱厚励实在不想再为李远山之事头疼,干脆交给昌远候打死打残算了。
只是望着书房门外那一直不想擦去的血迹,朱厚励的眼角慢慢的有些湿润了。
这厮——真浑啊……
牢房内的李远山双手叉腰对着门外牢头喊道:“今日有鲜花没有?有打赏没有?有月票没有?若是没这三样,如何在京城混下去。罢了,二爷我就在这牢内坐等,明日再没有,定是你这牢头贪了去。待二爷出狱便去将你家砸个干干净净!看书不鼓励和白P有和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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