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倒很和谐，比由宇和她父母和谐多了。
由宇说过，当初考核时，是自己偷偷交换了她们二人的香，结果茶茶中选。
虽然后来情人别抱，由宇怨恨出走，可到底对茶茶本人，并没有生出恨意。
至少面对我时，对旧情人一口一个狗的辱骂，对茶茶的称呼还是四姐姐。
恐怕她还多少有些内疚。
整件事中，最大的得益者是茶茶，最无辜也莫过她。
可即便心知肚明，由宇还是没战胜怨念，明明已经道了别，却仍忍不住回头说一句:“四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透臻香？”
这便是当年决定她们命运的香。
茶茶忘记了，茫然道:“什么？”
由宇勉强笑道:“我常年在外，制香的手艺都生疏了，这回……还请四姐姐赐教。”
茶茶不是傻瓜，眼波转处，莞尔一笑:“赐教倒是不敢，不过咱们姐妹也许久未曾切磋过了。”
制香需要各式原材料，也需要特殊的器具和场地。不过这些对浅井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制香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各类香料整整齐齐被密封在瓷罐中，梨摆在桌上，薄荷等香草种在花盆里。连灶台蒸锅都有，还有大堆的柴火被劈成小片，整齐堆在角落。
那木柴纹理清晰，光泽柔和，想必也有其名目。
茶茶做了个请的手势，“五妹妹，你先请。”
其时，二人切磋的消息已传了出去，大姑娘小媳妇的一堆人围观，挤满制香室外的走廊。
我不了解香料，也没兴趣。拉一拉由宇的衣襟，趁无人留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吸引了注意力，我可以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解除了变身术，重新溜回老夫人的卧室。
老人仍在安睡。我试探了几回，她确实是昏迷，难以醒来。于是大着胆子四处查看，几案桌椅精致，没什么异样。衣柜里吊着铜制的香球，我轻手轻脚的打开，取了点香料包起来。当然还有案头的鎏金炉，其中的香料香灰都各包了点带走。
还掀开被子看了看。
一如神秘老人，衰老且干瘪的身体。
最后还握起她的手腕按了按脉搏。
可惜我没学过医，只觉脉搏微弱到快要消失，也瞧不出什么了。
透臻香制法不复杂，当我用了变身术再挤进人群中时，由宇和茶茶已各制成了一枚香丸。
就我看来，似乎没什么差别。一旁的侍女捧了黄铜的双耳炉过来。茶茶用镊子夹起香丸，淡然笑道:“五妹妹，这回是你先，还是我先？”
由宇不答，走上前只是轻嗅了一下，脸色顿时苍白起来，额上鼻尖见汗。
“怎么？”茶茶的笑容不变。
“四姐姐神乎其技，”由宇勉强道，袖口发抖，“甘拜下风。”
茶茶放下镊子，轻叹道:“还不曾焚香，五妹妹认输也未免太快。”
“既然已知远远不及，又何必再自取其辱。”由宇咬牙笑道。
“妹妹太谦了。”茶茶摇头道，“由宇妹妹向来是同辈翘楚，我今日能略胜一筹，也不过是不辜负奶奶的教导，不敢懈怠而已。”
围观者叽叽喳喳，说的无非都是拜高踩低不堪入耳的话。由宇难堪无比，脸也涨红起来。
茶茶面露不虞，也不做声，只是焚了由宇制的那丸香。
香烟袅袅，其味幽幽。如山顶云海，波涛翻覆，又缥缈悠远。
围观者渐被香味所摄，渐渐鸦雀无声。
茶茶温言向众人道:“四妹妹这颗透臻香，当属同辈第一。”
由宇惭愧的低了头，脸色复杂，向茶茶道谢又道别，带着我，挤开众人快步离开。
她到脚步很快，如同发泄，越来越快，越走越偏。像把刚才的事都远远甩掉一般，她直走到僻静的假山背后，伸手扶住山石，颤颤巍巍的在石头上坐了。
浑身仿佛抽尽了力气，马上就要散架似的。
“完了，完了……”她颤声喃喃着，“一切都完了，我……早该想到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在祖母身边修行，我却去了雨之国那鬼地方……”她说着以手掩面，痛哭起来。
我沉默的让她哭了一阵，等哭声渐小才道:“即便你胜过她了又能怎样？继承人是你奶奶指定的，可你奶奶以是弥留之际了，绝不可能再更改继承人了。”
“可……可我只有这一件事能胜过她！”由宇苦道，“连这一件事都没了，我凭什么再和她争！”
我抄着手不说话，本来好好的公平竞争，非要动手脚，现在后悔了，也晚了。
想了想，又道:“你恨茶茶吗？”
由宇一时失声，回避我的目光，嗫喏着:“我……”
“你的恋人，是她勾引走的吗？”
由宇低了头，纵然不愿，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最该报复的人，是不是那个男人？”我再问。
由宇蹙起眉头，“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世子了，我……又该怎么报复呢？”
哦，对了，茶茶的未婚夫和由宇的前男友是同一人。
是世子。
我想了想，道:“在这之前，你俩的孽缘还没有对我说过呢。”
她又低头不语。
“你连他的名字都没告诉我呢！”
“他都名字就是狗！”由宇叫起来，“狗叫什么名字他就叫什么名字！”
严格来说，浅井由宇是我见过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说会意气用事，就一定会意气用事。但是……我就不明白骂男人就骂男人，为什么还要扯上狗，这事和狗有什么关系！我的饭团儿明明乖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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