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总是不知不觉的过去，就像大雨总是不知不觉的停下。
今晨的我和昨夜的我有什么不同？死了多少细胞，又生了多少细胞。在某种程度上更新换代，却于眼前的困局没有半点影响。
浅井早早就来了。原先的女仆们全都入了狱，厨娘自然也难以幸免。她点起一炉代梅香，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一碗粳米粥冒着热气，咸的是四色小菜木耳黄瓜皮蛋腐乳。甜的是桂花蜜清香扑鼻，红豆糕软糯。我把一勺白粥送入口中，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水米未进。
这顿饭我吃得很慢，很郑重，就像是吃一生中最后一顿饭。珍惜这顿饭，就像珍惜这一生最后的时光。
可大约是太久没有接受食物，我的咽喉，食道和胃一起收缩起来。甚至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都在颤抖。把浅井吓了一跳，她扑倒我身边，颤声叫道:“小姐，小姐！”
我勉强一笑，道:“我没事。”
浅井见我的脸色逐渐好转，忽然脸一红，缩回了手，道:“我……我可不是关心你，只是怕有人说我给你下了毒。”
我努力站起来，挣扎着往外走，浅井愣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我的手。
外面阳光明媚，昨天昏天黑地的一场大雨，今天只剩了聚在低洼处的泥水——这是崭新的一天，也是最黑暗，毫无希望的一天。
暗部依旧站在我的院门口，她们像雕像，仿佛漠视一切，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杀气。
跟她们比起来，我苍白无力。低声说道:“劳烦通传，我要见佩恩。”
两名暗部对视一眼，突然躬身道:“神明大人等候已久了。”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她们的神明，又何尝不是我的恶魔？
小南亲自来接我，晃晃悠悠的马车七拐八绕。这回路上没有栗子馒头的叫卖声，冬天的早晨，格外安静。
马蹄声哒哒，趟过无数水洼。秘密基地的安保严格了很多，狸猫面具的暗部解开我的斗篷，又要求脱掉外套，甚至还解开了我束发的丝带。
小南领我去了一间上次没来过的会客厅。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几把单人的沙发座椅，围着一张圆几。佩恩坐在正对面门的位置上，见我进来，挺直了身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佩恩的眼里发着光，“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小南坐在了佩恩的身边，我也不客气的自己找位置坐了，道:“我有条件。”
小南挑眉一笑，道:“直说。”
我道:“很简单，放了我的人。所有人。”
佩恩居然也笑了，“果然是非常简单。”
小南的表情十分愉快，道:“如你所愿。等你回去的时候，他们就在家等着你。”
我长舒了一口气。道:“要对我做的事，现在就开始吗？”
佩恩道:“不着急，在这之前，我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下决心转到我们这边来。”
我盯着那圆几上的反光，道:“如果非说有的话，便是西川体了。”
“你们让蝎亮出西川体的时候，不就是在警告我，可以随时把我打成内奸吗？”
佩恩和小南对视一眼，面露得色，口中道:“不管怎么说，你的选择非常正确。”
嗯。我垂下目光。
那理由根本就是我胡诌的。谁知道那西川体有什么内涵，它最可能根本没有内涵。反正结果已经达到，他们乐见其成。我随便一说，他们也随便一听。
小南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得不问你，你真的愿意强行和宇智波鼬划清界限吗？”
“我当然不愿意。”我面无表情的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比起爱情来说，还是命重要。”
小南更进一步，道:“你真这么想？”
我淡淡的道:“你不这么想只因你还没被逼到我这份上。我早已想通，一生中的爱情不会只有一次，但命却只有一条。”
我的话说的并不客气，小南依旧面不改色。她唇边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道:“好，请你发誓效忠雨之国。宣誓之后，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刻着雨忍村标志的护额，郑重其事的摆在我面前，“本来应该去慰灵碑前祭奠的，不过非常时期，我们一切从简。”她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想到还有繁文缛节，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反悔。
会客室里有种凝重的安静，佩恩和小南都在等我开口。甚至我自己，都在等。
然而我活了这么久，从来不曾想过要向谁效忠。不论是政权，还是人。即便我和宇智波鼬的关系终结，就一定能效忠雨之国吗？
谁又能保证？
幸好说违心的话是容易的。我说了鞠躬尽瘁和肝脑涂地，佩恩和小南脸色和悦。他们虽不是能用言语讨好的人，但见人臣服，总归是见让人愉快的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小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了，现在只剩最后一步了。”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让我忘掉宇智波鼬？”我道。
小南道:“不是忘掉，医疗忍者会为你做特殊的手术，截掉你的某种激素分泌……你知道，所谓爱情，不过只是大脑的产生了多巴胺而已。”
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从理论上来说，我以后不会再分泌多巴胺，从此不会再爱任何人？”
佩恩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让我用轮回眼的幻术催眠你，让你觉得自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我淡淡道:“看来你对自己的幻术很有自信。”
佩恩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选择权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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