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然无礼至极，可说的何尝又不是实话？我也不恼，淡淡的道:“阿飞命你监视我不奇怪，怪的是你居然会亲口说出来。”
浅井的皮肤少有的白皙，一双黑眸如寒星般熠熠发光。目光毫不躲闪的迎视着我，“在小姐面前有所隐瞒一点意义都没有。由宇虽然愚钝，却也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再说，有时候想要事半功倍，往往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浅井笑得像个带着面具的假人，“画好界限，不互相为难，难道不好吗？”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便当她是真的通透，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不过是一份工作，犯不上得罪人，更犯不上搭上命，你说呢？”
少女的笑容恭顺，一丝笑意终于浮现在眼底，盈盈下拜道:“多谢小姐成全。”
“互相成全。”我意有所指的道。
我们在见面的头五分钟，初步达成了共识——我不明着造阿飞的反，她不打我的小报告。她不监视我，我也不要她的命。
只不过……
她为什么不是真的聪明，真的通透呢？
阿飞那边刚被小南烧杀抢掠，其惨状更甚于差点被打穿的雨忍村。
还怎么可能分派的出人手来监视我？
所以她到底是谁的人，到底为谁监视我？
新派来的人不必再审问，只是我这里刚经历了房倒屋塌的大残剧，无处安置。
所以，也不知是哪个天才的主意，浅井的行李一概运到了鼬的住处。每天浅井在我这里当差，晚上再回到鼬那边休息。
这样的安排真让人一言难尽，透着各种暗示与试探，还有种把人当傻子的恶意。就连浅井，都不禁微笑道:“相比之下，只怕还是由宇更加磊落。”
“磊落吗？”我也报之一笑，“只怕也未必。”
她居然不否认，坦然道:“小姐果然猜到了，只是无论主人是谁，县官不如现管，由宇?小姐的承诺是不会变的。”
“如此最好。”我悠悠的道，“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这村里，我若没有立锥之地，你也必然死无全尸。”
浅井笑笑不说话。
她常年伺弄香料，身上也带着香味。我对香料知之甚少，也辨别不出，只是饭团儿对此十分敏感——不知是否嗅觉太灵敏的缘故，它向来讨厌香料，如今竟不敢靠近浅井。
许是话说开了，浅井十分本分。她一个人干了长谷川她们几个人的活，忙忙碌碌的，基本不主动和我说话。对我的态度则十分恭顺，总让我想到她在神秘老人面前的样子。
嗯，让我觉得自己的性命似乎也危在旦夕。
我想到下狱的长谷川和适容，觉得把“似乎”这两个字去掉更加贴切。
厄运不是被躲过了，而是还没来。
而就在这时，打扫天井的浅井，忽然抬起了头来。
“有血腥味。”她皱眉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个带稻禾狐的暗部已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他们找我不会有别的事，不是小南传召，就是佩恩传召。去的地方，不是办公室就是会议室——如果是牢里，不会只来两个人。若是要去佩恩的秘密基地，那则必须有马车。
“小姐，”临出门前浅井追上来，掏出一只小巧的香囊，替我系上。“小心。”
香囊浅灰色，上面用银线绣着个祥云图案。看起来不起眼，却很香。
或者说，不是香味。
是一种……清凉，甚至冰凉的味道。不是薄荷，也不是樟脑。那气味幽幽的钻入鼻中，仿佛在脑海中展开画卷，竹筒凝结清霜，白雪覆上松针。
我诧异的望她一眼。
浅井弯起嘴角，却垂下了双眼。
只是她说的血腥味，我并没有闻到。
高塔巍峨，路途坎坷，走到半路上下起了雨，半程尘土，半程泥。
暗部把我送到会议室，前后不过两三分钟，角都，鼬等人也先后到了。
没人说话，众人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像是在等，又像是在熬。
暗中和鼬交换了个眼神，他似乎也不了解情况，给了我一个静观其变的眼色。
外面天在下雨，屋里更黑，我们一圈人就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像一群潜在深水的鱼。
如此枯坐了五分钟，终于有人忍不住。迪达拉早就东张西望半天，此时到底还是跳起来，“啪”的一声打开灯。
白光刺眼。好像要让每个人心里的阴暗面都无所遁形。可是，又不可避免的，让每个人都投下了更黑更浓的影子。
角都皱眉道:“叫我们来干什么呢？蝎呢？他怎么不在？”
“蝎怕是早死了。”飞段没好气的道，“这么多天没见他，恐怕骨头都化成灰了。”
绝阴恻恻的道:“你忘了，他是傀儡，没骨头的。”
鬼鲛此前被罚关禁闭，如今手脚上还带着镣铐，问道:“你们也不知道来干嘛吗？你们也在坐牢？”
角都摇头道:“我们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鬼鲛双眉一挺，就要发怒，我拦下话头:“不管什么事，总归不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迪达拉立刻问。
我淡淡的道:“你们都没闻到吗？他们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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