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保护区9
我硬着头皮问暴龙女：“你——什么时候找到了角盾？”
“当小龙说‘让人类文明见鬼去’的时候，我就来到你们跟前了。”暴龙女平静地答道。
真要命！我想。我低下头伸手拍着脑门，不敢望暴龙女。
“好了，我已经明白事情原委了，错不在你，错在小龙，也就是这个小机器人的责任。”暴龙女居然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温和地对我说，“我不怪你。”
它嘴虽然是这么说，但它那巨斧和角盾却在手中紧了紧，丝毫也不像它的话好运么轻松。
“小龙，你过来。”暴龙女对小龙说。
小龙乖乖地来到暴龙女身旁，抬起头望着它。小龙以它那1.65米的个子，站在3.45米高的暴龙女面前，十足就是一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你说的没错，那的确是我自己的决定，与白迅无关，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小龙平静地说。
它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惭愧或者胆怯，我不知道这算是机器的优点还是缺点，反正它就是这样子。但这样的语气，在暴龙女听来，也许就是心里不服、死性不改的意思。
“我们现在能生存下来，很大程度上都是多亏了小龙......”我赶紧插嘴说。
暴龙女挥了挥手，示意我住嘴，然后蹲下来，将巨斧放在地上，腾出手去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和气地说：
“你是一个了不起的机器人。你为我们做了很多，保护我们安全离开撞击点，还在这里为我们所有生命建立了这个庞大的保护区，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保护区似乎不怎么可靠了，但刚建起来的时候，这的确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希望，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老实说，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虽然你只是一个机器人。虽然我分不清你是属于机械工具还是机械生命，但你的确是完美的。”
小龙露出了微笑，说：“谢谢你的赞美。”
暴龙女微笑道：“别忙着谢我。你要知道，与你相比，我更喜欢人类，因为是伟大的人类文明创造了你这种完美的机器人。我们的历史告诉我，是伟大的人类文明创造了龙族文明，人这么说来，人类文明既是龙族文明的母文明，也是你们这种机器文明的母文明。而你说‘让人类文明见鬼去’，我不能接受，同样，我也不能接受你破坏了我们龙族文明灭绝后的最后一项拯救生命的伟大计划——吞星计划。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你自己说。”
“事实上，你们现在离不开我的帮助，而我就是为帮助你们的工作而来的。所以，在你准备惩罚我的时候，我希望你注意到这一点。”小龙说。
“我们离不开你的帮助？”暴龙女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告诉你，我们整个龙族文明从诞生、辉煌到灭绝的整个亿万年光阴里，从来都没有机器人的参与，我们无论是建设、狩猎或者战斗，依靠的都只有我们的脑子和双手。当然，你的到来的确让我眼界大开，我没有想到神级文明的建筑工艺和制作工艺如此让人惊叹。但是你别忘了，你犯下的过错同样是无法弥补的。照理说，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服从折建迅的指挥，但实际上，你没有。白迅，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无法反驳，只好点头赞同。
本来我想用“它只是出于好意”来替小龙说话的，但转念一想，它干的事情对龙族文明的吞星计划来说，显然不是“好意”。看来，我们三者之间的矛盾是没办法调和了。事情弄到这一步，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这真是天大的悲哀！
“远的不说，单说刚才的战斗行动，你在搬动巨石去堵塞破洞的时候，目的显然是好的，也是必需的，但是你的行动导致巨石反弹回来，虽然击中的是沧龙，但也完全有可能击中白迅，或者我。这点你不否认吧？”暴龙女对小龙说。
“我不否认。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但万一击中了白迅或者你，绝对不是我的目的。”小龙平静地说。
换作是一个人类，小龙此时的心里必定已经充满了悲凉和委屈，此刻应该流下委屈的眼泪才对。但是我望着小龙，它显然不会流泪，也看不到任何悲凉或者委屈的神色。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房走近小龙，伸出双手扶住它的肩膀，轻轻地说：“小龙——”
小龙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微笑道：“你放心，没事的。”
“基于我们龙族文明和你们的机器人文明都源自人类文明这一点来说，我们两者之间可以说颇具渊源。因此，我现在决定让你自己选择一个惩罚自己的方式。你必须受到惩罚，但你现在有选择权。”暴龙女拿过巨斧，站起来正色道。
小龙抬起头，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暴龙女，然后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一个男子汉——机器男子汉，而你们俩都是女孩子，在这个世界灭绝、万物凋零的时候，照道理说，我是不能离开你们的——但是，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我走吧......反正，目前我没有办法清除入侵者，我还不具备这个反制敌人的能力，我的功能已经大大受损，也帮不到你们什么忙了，我也许该走了......是时候了......”
我一听，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地搂紧小龙说：“你走去哪里？我是你的家人啊，我从来不当自己是你的主人！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刚成年呢，我才18岁——我不要你走！”
小龙捉住我的双手，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微笑着平静地说：“好姑娘，勇敢点儿，张教授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你的能力，而你自己更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人与机器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成长。你要学会长大，你不会永远都是18岁的，你一定会成长的。相信自己。”
“你不在，我会感到孤单，我就喜欢你在身边，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我哭道。
小龙伸手替我抹了一把两腮的眼泪，微笑道：“放心吧，你不会孤单的，零号还在你身边，暴龙女现在也是你的家人了，你不会孤单的。况且，我还在地球上啊，我不会离开地球的，因为地球也是我的家。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相遇呢。我走了，你保重。”
小龙再次捉住我的手轻轻放下，然后往后面退去，脚步很轻，踩踏在满是污泥和海沙、死鱼、杂草的潮湿地面上，发出一种滋滋的声响。仿佛那是在小龙的心中凑响的悲歌。
冲上去准备拦住小龙的去路，暴龙女一把捉住我的手臂，我无法挣脱，便狠狠地一脚踢在它的腿上，它也没有反击，任由我踢，但也绝不放我前进半步。
直到小龙已经消失在远方，我才浑身发软地跌坐在湿地上，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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