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狂暴的大地·末日孤鸿5
“有没有出口？”我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问小铁。
小铁将陀螺方舟外部情况的全息视频拉到我面前，放大，指着上面那堆正在滚落的巨量泥石方和熔岩流体说：“你看，这个地方还有较大的机会，我将会从这里切割出一个出口（在它说话的时候，激光切割作业已经开始了），灰天鹅号从这里撞击出去，它的头部可能会有些受损，但主体应该可以保留，不会妨碍到你的暂时安全的。那个位置有一块巨石阻力挡，灰天鹅可以绕开它，从那边走应该没有问题。”
“好。”我颤抖着声音应道。
小铁所指的方向终于切割出了第三个圆形出口，为了提高成功率，它的开口直径比前面两个大了将近一倍，而且在切割完成后，又沿着切痕重复作业了一次，确保不出差错。
“小心坐好，系上安全带！”小铁提醒道。
一直保持着启动状态的灰天鹅号立即拔地而起，是缓慢升离地面。这时候我看到灰天鹅的机头部分射出了一大束高能激光，将斜上方那个切割出的圆形出口又切割成了无数个小方块，其中一些小方块正在往下掉着，外面震天撼地的巨大声响和滚滚热浪，夹带着刺鼻的气味卷进了灰天鹅座舱里，细碎的泥石土块和一些瀑布般的熔岩流体也全都进来了，仿佛那正在打开的不是逃生的出口，而是地狱之门。这让我全身的汗毛一紧，大气也不敢出。灰天鹅号望那已经变得七零八落的圆形直冲了上去，但听嘭的一声巨响，在那些被激光切割成小方块的玻璃墙体纷纷飞溅、坠落的时候，灰天鹅号只是稍稍缓了一缓，就继续加速冲出。
而此时，先前阻挡前进方向的巨石正砸落下来，敏捷的灰天鹅号保持着高速运动，只是往下方压了一压高度，便灵巧地躲过巨石，望着那广袤的灰黑色天空呼啸着直冲而上。
到达了安全空域之后，我让灰天鹅号放缓了飞行速度，以几乎接近于悬停的状态保持在距离地面给700米高的地方。此时，我看到那个巨大的陀螺方舟已经处于距离地面近1500米落差的大裂谷的底部，正被整个儿埋葬起来，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裸露出来的玻璃球面。很快，陀螺方舟就融入了狂暴的大地中，再也难寻踪迹。
但即使大地已经面目全非，我也仍然可以认出了其中一些熟悉的地方。我记起来了，我全部记起来了，那是我曾经艰难跋涉过的大地，它是更加越发狂暴的大地！它曾经是无数美好生灵的安全家园，现在则是魔鬼的地狱，狂暴的地狱——那是一切生命的禁区！
我现在不得不离它而去，而我不知何日方可回来。
别了，昆仑山，我的昆仑山！
别了，柴达木海，我的柴达木海！
终有一天，小迅必将归来！
我默默地望着那片狂暴的大地，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小迅儿——”小铁忽然对我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我赶紧扭头望着小铁，见它似乎有气无力的样子，立即靠近过去，紧张地问：“小铁，你怎么了？”
“我想，我不行了，无法再为你服务了——”小铁没有扭头望向我，而是继续目视前方，小声地说。
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哭着说：“你别说傻话，你是机器人哎，你说什么不行了呢？我不许你不行！”
“小迅儿，你听我说，为了等待你的回来，我已经守候了很长时间，而且在对抗超级地震的过程中，我的电池已经受损了，无法修复，现在，我的电力即将耗尽了。”小铁终于扭头望着我，那原本冰冷的机械眼睛里竟然射出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温柔来。
我泣不成声，立即捉住小铁的双手说：“你不要怕，我帮你换电池，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家的小铁，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没有用的，小迅。那里被砸坏了，变形了。我已经努力了很多遍，要是能修好，我早就修好了。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有时间告诉你。”小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几乎听不到了。
我一把将小铁搂进怀里，泪流满面地说：“会修好的，会修好的，你不要怕——”我四面寻找，试图先找到备用电池，但小铁轻轻地伸手拉住了我，说：
“小迅，我没有怕。你不要伤心，人类不是有句话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铁说话的声音轻到已经难以听见，但我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我有点可惜没有尝试着体会一下与你共同进餐的感觉。刚才听到你说的‘家人’，我现在理解了你们人类的情感了，我有些舍不得——”
虽然我已经憋住眼泪很用心地听了，但小铁的声音确实没有了，完全没有了。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它缓过劲来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可是，时间已经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我确信自己再也听不到它的半点声音。
我刚流着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铁那只捉住我右右手的铁手，终于垂了下去，哐当一声碰在玻璃座椅上，声音非常清脆悠长，真是“曲终人散”啊！
苍天在上，我真的没有想到，此生会跟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旧式机器人生离死别，痛断肝肠！
我盯着小铁呆呆地望了很久，直到我不得不接受失去它这个事实之后，我发觉自己已经不再流泪了。自从与老铁分手后，我又不得不独自一人上路。既然此地已不宜久留，唯今之计，是先确定小龙身在何方，然后找到它。现在有了灰天鹅号，寻找零号的事情就不那么迫切了。我打起精神产，将椅子拉近到操控台的跟前，在屏幕上找到了当初要求系统连线精灵球寻找小龙的任务。
那项任务指令记录找到了。我调出寻找结果，上面显示，在一天前，精灵球就定位到了疑似小龙的行踪，那是一持续仅57.463秒的视频。清晰度还算可以，但受角度所限，看不到目标的正面。段数据分析目标与小龙的符合度高达78.56%。奇怪的是这条数据不完整，我只得到了疑似是小龙的大致方位，既没有具体座标数据，也没有精灵球和小龙各自接下来的情况变化的数据。数据显示，目标在东海海岸一带，长江入海口北侧，那是一个范围还很泛的地方，要找到小龙并不容易，但好歹有了一个方向。
在正常情况下，精灵球一旦发现目标或者疑似目标，便会自动下降高度，对目标进行近距离、多角度的拍摄，以进一步的确认。但这个精灵球没有进行这些常规操作，我不知道那精灵球出了什么问题。
我重新设定了灰天鹅号的目的地，灰天鹅号径直朝东海海岸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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