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走到门口，他看到一向独来独往的阮宁被几个小孩围住。
里面有他熟悉的两个妹妹，围着别人喊哥哥好。
孟焦：“？？？”
阮宁对着妹妹，不再是一副冰冷面孔，罕见的露出温柔笑容。连带着对孟家两姐妹的语气也平和些。
但孟焦过来时，他又习惯性的变了脸。
孟怀善看到自家哥哥脸有些黑。
阮宁没什么感情地向孟焦表示感谢，就带着阮棠回家了。
……
“善善想哥哥了。”孟怀善救场，围着孟焦小跑一圈。
“我们……来接大哥回家。”孟怀昭犹豫了会儿，想起此行的“目的”。
“……真好。”
孟焦觉得眼前的幸福并不真实。
但他宠两个妹妹。
“辛苦你一个人走了……”
“去吧。”卫蛰挥了挥手作别。
孟怀善最不愿意看到他，又是第一个冲上马车的。
车夫驱着马，平稳的驾车回府。
孟焦累了一天，靠着马车闭目修养。
两姐妹趴在马车的小窗户口，看街上的风景。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都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货摊上摆有水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
小童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在巷口有说有笑
马车又走了会儿，孟怀善看到一伙军曹从东门而归。
他们该是刚结束练兵，又热又累，几个汉子粗鲁地脱了上衣，勾肩搭背走向茶铺。
她看到了末尾的裴誉。
他头发不再像以前风雅的披散着，为了训练方便，跟众人一样束了起来，显得五官更加坚毅。他也热，解开上衣领口，袒露出部分麦色的皮肤。
孟怀善有些羞涩，缩回马车，不再去看。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六月底，东林堂举行学期测试。
琴乐，书法，绘画都是常规的考核方式，唯独棋艺一门，需要学生两两凑对，对弈决出高下。
分组是随机的，孟怀善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真成了柳靖含。
二人对立而坐，年纪小的孟怀善执白子先行。
柳靖含早就想如此名正言顺的打压她，嘴上还冠冕堂皇道：“你年纪小，我赢了也不甚光彩。”
围棋本就是孟怀善的强项，听柳靖含阴阳怪气的调子，她更不想放水了：“你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赢我。”
“哼，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柳靖含执黑子，一路高歌猛进，她看着自己局势大好，脸上得意的笑容更甚。
孟怀善叹了口气，她白子布下的局已露出三分眉目，这个大小姐还没看出端倪。
好浅短的目光。
“这局真没意思，你可以认输了。”柳靖含接着嘲讽。
孟怀善抬头，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她：“这句话，我回送给你。”
她落下关键的一子，局势立刻反转。
柳靖含不相信局势逆转，落子挣扎。
行了几步没有意义的棋子，她慌了神，对着棋盘研究了一小会儿才明白。
“你给我下套！”她怒斥。
“我并没有违反规则，是你自己迟钝，看不出来。”
“你卑鄙！”
孟怀善玩味的笑了笑，蛊惑她：“你若是这么想赢，这一子我便让了你。”
“堂堂柳家小姐，学堂里的优等生，竟还要靠胁迫与悔棋才能赢我一个七岁小儿，真是好大的威风。”
“但实话告诉你，就算我让了你这一子，也还有数百种下法能赢你。”
“收了我的施舍，你也赢不了。”
“你不如我。”
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无情宣判。
她彻底击垮了她的骄傲。
柳靖含没想到她的话这么恶毒，错愕的睁着眼，呆愣在原地，像是被梦魇困住。
“先生，我们俩下完了。”孟怀善变回乖乖的模样，请老师判断完成绩后，潇洒离去。
事后听孟怀昭提起，柳靖含气晕在学堂里，醒了后一个劲的要求和孟怀善重新比试。
输了便是输了，竟这般没有气度，老师们对她有些失望。
当时秦枫也在场，其他老师温言相劝无果后，她几句重话下去，柳靖含才被威慑到，不情不愿的回了府。
学期测试结束一周后，成绩都出来了，贴榜在学堂门口。
孟怀昭还是稳稳地第一，第二变成了苏清，第三名是季家的小姐季文抒。
孟怀善因为棋艺成绩的超常发挥，登上了第四名。
去年的第二名柳靖含，今年戏剧性的变为了第五名，甚至落于孟怀善之下。
柳靖含气的牙痒痒，想冲过去撕了这榜单。但上次失仪的事情，她母亲严厉的教育过她，这次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
乔芸进步了，排名第八，但身边的姑奶奶性子不好，她也不敢露出喜色。
阮棠中途入学，基础不如别人扎实，但胜在聪慧沉稳，这次排名第十。
另一边，男子学堂的榜单也张贴出来了。卫蛰不出意外的第一，第二是阮宁，第三是她哥哥孟焦。
几个纨绔少爷围在卫蛰身边，恭维他。
没意思得很。
至此，本学期圆满结束，东林堂放暑假。
进了七月，天气是愈发热了，孟怀善几乎不出门，躲在房里看书。
桃苏每日变着花样做消暑的点心，这是孟怀善一成不变的日子里，每日最大的期待。
后连着下了几天大雨，难得的降了温。
七月二十四日，天放晴了，孟怀善屯的书也差不多看完了，带着女史和两个丫鬟出门买新的。
中兴书社是全京城最大的书屋，孟怀善和往常一样，挑两本启蒙读物做样子，再去选真正心仪的书籍。
她细细看着，发现书架第二格上有陆久先生的哲学书。
这位陆先生提出的新学，与如今朝廷推崇的理学相悖，故而不温不火。书社里象征性的放着两本。
但孟怀善知道，日后英帝宋璟即位，大力推扬这位陆先生的新学，通过思想层面的革新和文风的转变扭转了日渐颓靡的社会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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