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董冬看了一眼戴安厦，“这不能说吧？”
“可以说。”戴安厦笑得神秘莫测。
“难道他们也是——”话音未落，董冬就察觉到了异常，周围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梁尚雁保持着愤懑的表情，魏山虽然没什么反应，却也像是雕塑一样动也不动，服务生是个漂亮的女生，正把鲜榨橙汁倒进杯子里，橙汁都停在了空气中。
董冬震惊之中撑着桌子猛地站起身来，肚子撞在桌沿上疼得厉害，却也是顾不上了，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这气氛凝重而惊悚。
“这是你做的吗？”
戴安厦点点头。
“你怎么做到的？难道说……”
“这边是我的记忆，我的领域，我现在完全‘占领’了这里，所以我在这里无所不能。”
这是什么B级科幻片的展开？董冬仿佛又要吐了一样。
戴安厦却突然绅士了起来，向董冬的座位伸出手，示意她坐下，“董女士，我听说过你。”
董冬神情复杂地坐回座位上，“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叫戴安厦的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论文都没发表过几篇，你没听说过再正常不过，”戴安厦十指交错垫在自己下巴下面，“不过我就职的医院还不错，有一次我听到一个科研小组来我们医院招募实验人员，那个计划是叫‘极乐’没错吧？”
“……是。”
“董女士，你应该阻止他们的。”
“你以为我不想？原本不过是在研究潜意识的激发，但是其他人对实现缸中之脑这一假想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们为此疯狂，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实验，”董冬的眉头皱到一起，“本该因为技术不够而终止的，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已经终止的计划会再次进行？”
“有个人加入了研究小组。”
“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包括性别，样貌，我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他只有二十三岁，”董冬苦笑了一声，“年轻有为啊。”
戴安厦回想了一下，“我想我见过他，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给我做的手术，是个帅气的男生呢，我听别人叫他——吴戈。”
董冬十分确定自己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我原本以为只会有我一个人参与实验，袁沉兴答应过我不牵扯其他人。”
“既然他们已经疯狂了，那言而无信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应该寄希望于一群疯子守信用，”说着，戴安厦低头笑了笑，“多大人了还这么天真。”
“我别无选择……或者是我真的太蠢了吧，”董冬吸入一口气，顺畅的呼吸让她感到舒适，“渐冻症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能在实验中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
“那是很痛苦的病。”
“是，我也存了私心想要快点解脱。”她抬起头看着戴安厦，“那戴医生是为了什么？被逼无奈还是自愿赴死？”
“算是……自愿吧，我庸庸无为小半辈子，如果能推进科学发展那我还是很乐意的，不过，他们没告诉我极乐计划是这样的，我拿到的文件应该是你们早期的研究，什么潜意识，什么激发大脑潜能，夸夸其谈，漂亮到不行的一份研究报告。”戴安厦扭头看着落地窗外静止的景象，“所以当我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完全是茫然的，我怎么会回到过去呢？”
“这里并不是过去。”董冬开口纠正他。
“对，现在我大概了解了。”戴安厦轻轻地笑。
“那张彩票——”
突然响起来的环境噪音把董冬吓了一跳，戴安厦已经解除了对这片区域的控制。
“什么彩票？”梁尚雁只听到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董冬对于戴安厦不打招呼就随便暂停开始这件事十分不满，所以也没打算给他打掩护，“他上期的彩票中了一等奖。”
“什么！”梁尚雁的大嗓门吸引过不少目光，魏山皱着眉头让他小点声，梁尚雁没心思对周围的人致歉，只是压低了一点声音，“戴哥，你发达了啊？”
“小孩子说的话你都信？”戴安厦喝着自己面前的果汁，“不过我倒是真的中奖了，四等奖，两百块，今天这局我请客。”
“害，白高兴一场。”梁尚雁瘫回座位上。
魏山比较实际，直接叫服务生过来又点了个果盘。
董冬把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狠狠地嚼啊嚼，一边还瞪着戴安厦，却见他好像没了精神的样子，脸上的疲惫都快要遮掩不住。
大概是暂停时间会消耗太多精力吧。董冬顺理应当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由不得她不接受，这是她熟悉的世界，但也什么都变了。
董冬和戴安厦交换了情报，两人各有所得，但梁尚雁和魏山以为的漂亮小姐姐变成了寸头小屁孩，失落感油然而生，好在也算是白吃了一顿。
“我送她回家，你们先回去吧。”
“好。”梁尚雁全然没了见到董冬之前地兴奋劲，魏山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就拉着梁尚雁回宿舍了。
董冬和戴安厦两人沿着林荫路走，戴安厦胳膊还吊着呢，自然不能像魏山一样把她抱起来，只能慢慢迁就她的步子。
走了一会儿，董冬突然感叹说：“实在应该坐公交车的。”
戴安厦觉得好笑，“不想找机会问我关于彩票的事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上了公交车，肯定会有人让座的，老弱病残专用座。”
“怎么说？”
“你老，我弱，我病，你残。”
戴安厦沉默片刻，“小丫头片子说谁老呢？”
董冬掰着细细的手指头，“算算时间，要是没出这茬子事，你应该有四十三了吧？”
“四十三那叫壮年，壮年之后还有中年，然后才是老年，”戴安厦认真的跟她解释，“而且按年龄划分自己的人生也太让人难过了，你没听说过男人到死都是小孩吗？”
董冬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他会对这个话题这么认真，到后来就有些忍俊不禁了，“我知道了，对不起，戴安厦小朋友。”
“没关系，董冬小朋友。”戴安厦坦然接受这个称呼，嘴角微扬，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那戴安厦小朋友能告诉姐姐，那个彩票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董冬循循善诱。
“我前几天在网上一个论坛看到有人说自己能预知未来，他预言说娱乐圈那个毕飞会被爆出逃税，17年西柬市会有大地震，乱七八糟十几件大事，说得言之凿凿，却没几个人信他，为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干脆预言了彩票的中奖号码。”
“你信？”
戴安厦嗤笑一声，“预言能力纯粹胡扯，但如果他真的知道未来的事，我不得不相信他是另一个‘受试者’。”
“现在他通过彩票证明自己了，你猜警察是会介入调查，还是当做巧合揭过？”
“我不知道，”戴安厦脚步一顿，“但如果他继续做出‘预言’，我们只能想办法阻止他，不然我们没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董冬重复了一遍。
“维护世界和平，做正义的伙伴，你不想加入我吗？”戴安厦装作吃惊的样子。
董冬不知道，如果有人做出了改变世界进程的事，这个虚无的世界能不能撑起那庞大的计算量。或者这个世界有没有自我修复的功能，能够自动修正偏离的历史。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为了吃‘预知’的红利，我加入你。”
“这就对了。”戴安厦老怀甚慰。
快到家的时候，董冬老远就看见刘云芳在院门口等她，心里多少有点忐忑，毕竟她只撂下一句“出去玩”就跑出来了。
原本刘云芳又着急又生气，但看到闺女和戴安厦一起出现还是懵了一下，给了戴安厦一个礼貌的笑，“我都不知道这熊孩子跑去哪了，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事的，姐，”戴安厦搓了搓董冬手感很好的寸头，“可能这孩子跟我有缘吧，说是想找我辅导功课呢。”
“这样啊？”柳云芳怀疑地看了董冬一眼。
董冬为证清白无奈点头，背地里偷偷踢戴安厦的脚后跟。管她妈叫姐，难不成想让自己叫他叔叔吗。
“我觉得可以的，反正我周六日也没事呢。”戴安厦笑得波澜不惊。
“那就麻烦你啦，你看每小时一百块的辛苦费怎么样？”在董冬的学习上，柳云芳向来不含糊，她知道戴安厦是附近医科大学的，这个省里数一数二的大学，自然不会差。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跟这孩子也是有缘，”戴安厦十分亲切，“五十就行。”
“成，”柳云芳也爽快，“明天我准备一下合同，就从这周开始辅导吧。”
董冬犹豫再三没能插嘴，戴安厦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眨眨眼，“明天开始请多指教啦，董冬小朋友。”
董冬扯起嘴角，加重了读音，“好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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