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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福瑞 殷勤与无情

小说:忠犬福瑞  作者:辛农夫  回目录  举报

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狗的。主人的孙子拉屎了!天哪!这个机会来得刚刚好。想着为主人分忧解难的福瑞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能在主人面前大显身手,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它不再犹豫,一个箭步跃到小孙子的身边,迅速地将地上清理干净。清理完了地上之后,它又将嘴巴凑近小孙子的屁股,伸出它那猩红的舌头将小孙子的屁股仔细地清理了一遍。福瑞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如果有顾客满意度评价的话,它自认为可以得到9.8分,还有0.2分是考核服务文明用语的,属于“狗力难为”的事情,它自不必放在心上。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福瑞在激动的心情下搞错了清理的顺序,如果让主人发现它用添过地的舌头去清理小孙子的屁股的话,它一定会被主人用棒子敲死的!还好主人夫妇一直都背对着它。

邀功是奴才的本能反应。福瑞在服侍完小孙子后,激动地对着主人的后背“汪汪”的叫了两声。朱连国被福瑞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他生怕小孙子揪了狗毛或是扯了狗蛋。还好,小孙子正撅着屁股在那里玩玩具,并没有什么异样。福瑞昂起头,双眼满含期待地看着主人,不停地摇着尾巴。朱连国看到了福瑞身边地上的“屎迹”,还有福瑞嘴边残留的秽物,冷冷地说:“不就是吃了个屎么,叫什么叫。”

“主人终于注意到我了!”福瑞在心底里呐喊着。虽然主人的态度很冷漠,但是从主人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已经知道了福瑞的贡献,对现在的福瑞来说,不求肯定,但求闻达。主人能在焦头烂额的繁忙中抽空看自己一眼,那是多么的难得!

福瑞看到了希望,它开始每天守候在家中,紧紧地盯住小孙子的一举一动。

街上暂时就不要去了。虽然福瑞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各种风味十足的肉香味,口中的涎水成天不受控制地从它张开的嘴巴边“吧嗒、吧嗒”地向下滴着;但是,它竟然成功地克制住了自己喷薄欲出的欲望。在未知的前途面前,小小的口腹之欲又算的了什么!走孙子路线是它目前最优的选择。

小孙子很给力,坚持一天一排便。可能是在一个屋檐下待久了,加上又跟福瑞同龄的缘故,小孙子对福瑞有了感情。他要在福瑞最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给福瑞创造各种良机,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但是这种理由显然是福瑞自我安慰的胡扯,因为小孙子毕竟还只是一个连自己的屁眼都无法把控的三岁毛孩,他对面前花花绿绿的玩具可能更有感情。不管怎样,福瑞还是要感激他,因为他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没有掉链子,甚至还在没有和福瑞通气的情况下增加了大便的次数——朱连国夫妇这段时间专注于仓库的清理,在小孙子的饮食安排上有所疏忽,小孙子有些拉肚子了!

福瑞在闻达于上后,开始更加疯狂地表现自己。虽然小孙子创造的机会越来越恶心,但在福瑞看来,这完全是小孙子两肋插刀的表现。所以,它在工作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这一次它控制得很好,虽然主人并没有在意它的反应,但是它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它以轻松愉快的姿态包揽下清扫地板和小孙子屁股的工作,每次完事之后,它都会摇着尾巴,并小心谨慎地叫上两声:“汪!汪!”朱连国夫妇偶尔会转过身来看上一眼。福瑞一直弄不明白主人的心思,因为他们每次投过来的目光都是波澜不惊的,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就那么淡然的一瞥。

福瑞的心里没有底,但是它的行动却一直没有停。“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有心人。”福瑞曾经听朱连国谈论过这个人生哲理,而且据说遵循这个哲理的人往往能取得成功。福瑞是期望成功的,但是它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人的道理对它并不适用。事实上,人的道理对人也不一定适用,就像福瑞一样,你每天累死累活的,可是你没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你的辛苦就永远只是苦劳,永远也不能进入功劳簿。这是生而为狗的悲哀!

离朱连国搬走的日期越来越近,福瑞心里的煎熬越来越浓。即使主人虐待它千万遍,它却始终待主人如初恋,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亲爱的主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福瑞的心?

福瑞白天要卖命的表现,夜晚又不能自已的暗自神伤,身累!心累!有一天,它经过车站拐角的反光镜,偶然回眸一瞥镜中步伐沉重的自己,竟然悲催的发现自己身上生出了白毛!它那一身引以为傲的神秘黑就那样被突然冒出的斑驳白给搅乱了,它不禁自惭形秽,几乎在突然之间丧失了上街的勇气。

那就这样吧,再见了,那诱人的肉香。既然事已至此,还不如安心地待在家中,全心全意地在主人面前表现,期望主人在离开的时候带上自己。

离开的那一天终于来了。朱连国没有要顾国贵延长的那十五天,在装修队要进场的前一天,他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第二天是黄道吉日,宜开工,也宜搬家,诸事顺利。清早,两辆大卡车停在了车站旁边的平坝上,朱连国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工人搬运东西。经过一上午的忙碌,朱连国放在顾大全家仓库里的东西全都被搬运到了大卡车上。

朱连国夫妇和顾大全父子站在房子的门前做最后的交接。生意不成人情在,两家人虽不能继续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但是表面上仍然显得一派和气。朱连国难舍地看了一眼房子,生硬地挤出笑容对顾大全说:“顾老哥,一切都收拾好了,房子交回给你了,祝你们以后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顾国贵抱拳回礼:“朱叔,人往高处走,小庙难留大神,我也祝朱叔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告辞了!”朱连国拱拱手,转身跟着老婆一起向卡车走去。

“朱老弟,贵人多忘事,你这还有一条狗呢!”顾大全不经意间发现了痴痴望着朱连国的福瑞,赶紧冲着朱连国的背影喊道。

朱连国转过身来,心情复杂地看着福瑞。福瑞赶紧摇着尾巴,趋步上前,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朱连国看了福瑞有三秒,然后挥了挥手说:“不要了,顾老哥,这是条好狗,你留下吧!它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感情深着呢!有它看家护院,是个不错的帮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嘭”的一声将车门关得严严实实。

福瑞彻底地呆住了。“不要了?”主人就这样决绝地抛弃了自己!它哭了:“老天啊,你为什么要将我生成一条聪明的狗?你为什么要让我能听懂人话?你让伤痛和落寞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心里,让我生不如死,我真的好恨你啊!”

卡车一溜烟地往街镇的方向驶去了,福瑞没有去追赶。它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狗,多情是它本不该有的致命伤。在那一刻,它咬住了嘴唇,全身只剩下不让自己倒下去的最后一丝力气。

卡车慢慢地变成火柴盒大小,最后消失在街边的楼宇之间。福瑞一直看着街镇的方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主人可以不要我,但是我绝对不会不要主人!”它决定了,从明天起,它要只身到街镇上去,去找到主人的老家。虽然主人之前从未带它回过那个家,但是合水镇的街道就那么大,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韧劲,它相信终究是能和主人重聚的。它想着,凭着过去的奉献和忠贞的情义,主人或许会回心转意,将自己收留下来。那么,就先留下来休息一天,养精蓄锐,明天就向着美好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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