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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福瑞 错失的时光

小说:忠犬福瑞  作者:辛农夫  回目录  举报

朱连国坚持不懈地上街寻找着房子,福瑞锲而不舍地在街上寻找着朱连国,时光在他们的错过中飞逝而过。

光阴未曾落下一粒种子,世人根本不可能从它的身上得到什么收获。所以,当别人劝你“时间到了,一切自然就有了”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把精力放在追逐时光上。沉静下来,认真地播种,明天才有希望。

离开顾大全家的时候,朱连国曾经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两个星期内找到合适的房子。然而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的计划仍然没有实现。在这段时间中,他反而把自己的另一栋房子用起来了。那栋房子所处的地方离他现在住的地方不远,隐藏在细密的巷子中,从位置和环境来看,要比他现在自住的房子差一大截。在儿子朱阳的建议下,朱连国与别人合伙开办了民宿。他出房子,别人出钱装修,合作经营。

自打合水镇变成交通枢纽后,来这里避暑和体验自然风情的人很多,民宿也如雨后的春笋一样发展起来。现在盛夏已过,游客急剧减少。其实合水镇的秋天也是值得一看的,像离街镇不算远的红枫山、玉靴岩、银线瀑、绿松坡等等,都是天赐的纯自然景观。再远一些的话,还有五指河、天子山等正在开发的风景区,里面景点颇多,风光如画。

朱连国是一个患有“数钱癖”的人,不管钱的多少,如果哪一天没有钱进入到自己的口袋,他就会浑身不自在。他的“数钱癖”已经到了一种怪异的程度。举个例子吧,现在各行各业都流行电子支付。朱连国并不落伍,他也开通了电子支付;可是他经常会将账户里的钱提现,或是找别人兑成现钱,然后拿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在台灯下点数。他喜欢那种在深夜里点钞的感觉,吐一口唾沫在手指上,然后用手指狠劲地去搓捻那些质感细腻的纸币,一定要听到纸币发出那种响亮而清脆的沙沙声,他的心里才会满足和舒坦。黄彩荣不止一次地骂过朱连国,说他是神经病,瞎折腾。每次朱连国提现或是兑换回来的钱,他都会全部交给黄彩荣,要她去存到银行的存折里。黄彩荣对这份差事已经厌烦透顶。

朱连国的民宿生意并不火爆,除了夏天的时候接过几个单子,现在基本无人问津。没有钱数的日子,他感到浑身不自在。所以,他必须要继续出去找房子,找一个能做路边客人生意的铺面。

本来,朱连国的二哥在主街上有一栋房子,他二哥一家前几年已经搬到县城住,房子在那里闲置了很久,是一个做生意的理想之所。可是这么理想的地方他只能干看着流口水,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兄弟不和。

在天朝的家庭里,兄弟之间失和百分之八十都要归因于财产之争,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妯娌不睦,相当于化学反应的催化剂。说起来,朱连国兄弟之间的问题正是出在这栋房子上。由于朱家的儿子太多,朱老太爷在分家的时候定下了抓阄的方式。结果,老大和老二抓到了主街道上的房子,而朱连国和他四弟则抓到了那栋用来做民宿的房子。两栋房子的大小是一样的,但是由于位置不同,商业价值相差很大。朱连国的大哥、二哥和四弟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在当时那个年代,房子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而朱连国不同,他从小就开始做生意,自然对房子的位置十分在意。朱连国曾经提出来要跟大哥和二哥换房子,可是两位兄长都不同意,朱连国的心里十分有气。再后来,老大和老二也因为房子占用的多少起了矛盾,朱连国就乘机在两位兄长之间搅合。朱家的几个媳妇平时就互相看不顺眼,看他们兄弟之间斗得一塌糊涂,为了护自己的男人,更加不要命的往死里掐。听老一辈的人说,当时大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街坊四邻会算好时间,搬一张椅子到大门口,然后伸长了脖子静候朱家大戏开场,那个阵势,跟现在看球的球迷有的一拼,十分有趣。

主街上的房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朱连国的二哥独占了,他二哥一家后来由于工作调动搬到了县城,房子就空了下来。他二哥也很奇怪,这么好位置的房子,租出去能赚一些租金,可是他宁肯让房子空着。听别人讲,朱家老二有洁癖,不愿意让自己的房子被别人糟蹋。朱连国肯定是知道他二哥的生活习惯的,所以他不好去打那栋房子的主意。不过街坊们还透漏过另外一个原因,据说当初朱连国的瞎搅合彻底地激怒了他二嫂,他二嫂曾经放出话来,说宁可让那房子放在那里专养耗子,也绝不会允许朱连国觊觎半分。

一直以来,朱连国都秉持一个理念:用来做生意的地方,要么不找,要找就要找最好的。他物色的门店,全都处在主街两边的位置,朝向不好的他还不要。谈租店事宜的有时候,他放得下架子,抹得了面子,虚心求教,用心倾听。可是那些店主人经常会拿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岔开话题,比如,他们会有意无意地讲一些福瑞的事。什么向福瑞求“汪”之后自己身体好了啦,或是店里的生意旺了之类的。他们会夸福瑞是一条聪明的狗,是一条吉祥的狗,更有甚者说它是一条神狗;同时他们也会夸赞朱连国养狗有功、教狗有方。每次都惹得朱连国在心里直骂娘:“我跟你谈生意,你却跟我谈狗,龟儿子的!”朱连国的涵养功夫非常不错,他从不当面生别人的气,况且,福瑞多多少少还为他的脸上挣了点光,这并不是坏事。所以,他常常会对别人说:“我家的狗是有这么点儿道行,只要你喜欢,改天我可以叫它帮你多汪两声。”听过这话的人通常都会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对朱连国说:“有劳,有劳!”

曾经也有人问朱连国:“听说你经常给福瑞喂屎,福瑞这么吉祥的狗你怎么可以用如此污秽不堪的东西去喂他,不怕福气变晦气么?”朱连国会断然否认:“谁说的?哪里有这样的事!它在我们家,不怕你们笑话,就差拿碗上桌子了,这么吉祥的狗,可是我拿好饭好菜养出来的。”

福瑞有好久没有去邱美那里了,自从下定决定离开邱美后,它连邱美店面所在的那一段街道都很少去。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很多街边的小商店里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月饼。福瑞看着那些月饼,竟然也泛起了浓浓的秋愁。在秋风萧瑟的夜里,它开始思念邱美;在这种冷月清秋的夜里,可能还有很多人思念着邱美。在这众多的思念中,只有福瑞的思念是最纯洁无瑕的——福瑞几乎可以这样断定。

既然苦苦思念,何不直接相见?时光一去不复返,多情遗憾朝夕间。福瑞是一条行事干净利落的狗,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何情何理,他可以突然做出决定,说走就走。福瑞想见邱美,它就毫不犹豫地向邱美店面的方向走去。

邱美的店里面很冷清。许久不曾上过牌桌的邱美只好亲自上阵补“三缺一”的缺,桌上的牌角儿又变成了最初的四个人:邱美,邱雪梅,站长老婆,匡老三。邱美现在打牌已经没有那么频繁了,一个星期最多不超过三次。店面里的另一张麻将台和茶桌已经闲置许久,上面落满了灰尘。平心而论,邱美泡的茶还是挺好喝的,只是合水镇历来没有品茶的传统,否则的话,在镇上开一个茶馆也会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在邱美店面的左边,是她老公赵德让开的“美心”餐馆。店里面的生意不错,赵德让整天忙忙碌碌的,而邱美则在旁边的店面里干闲着,从来没有想过要过去给他老公帮帮手。邱美不喜欢经营餐馆生意,她不打牌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合水街上东看看,西走走,想在镇里做点其它合心意的生意。邱美他们两口子很奇怪,年轻的时候邱美在外面挣钱,她老公在家闲着;现在是她老公挣钱,她一天到晚闲着。而他们两口子挣的钱,似乎并不会比那些齐心协力上阵的夫妇的少,相反,他们的钱比很多普通夫妇挣的要多得多。

时光悄然溜走,越是美丽的花朵越能感受到岁月的无情。有时候,邱美也会为自己虚度光阴而悔恨。她的这个店面位置不差,要是能安下心来做点什么生意也是不错的,可是,她已经错失了太多时机了。邱美经常闭门自责,可是只要邱雪梅他们一来,她又将自责抛到脑后去了。这间小小的麻将室,本来就是邱美用来自娱自乐的地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过麻将室的生意好坏,享受生活才是她的内在需求。至于那些错失的时光,就平静地让它过去吧,只有未来充满困境的人才会整日里感叹时光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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