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峰山的雾是温馨的雾。仿佛是一幅硕大的写意画,从天际垂下,使得竹海似隐似现,泉水似凝似流。它不属于那种“雾锁山头山锁雾”的浓雾,使人喘不过气来,也不是稀疏的让人乏味的薄雾。而是一种自然的雅致,让人心绪宁静,安稳。或许许久以前的出家人也是看中了这双峰山的景致,将菩提寺建于此处。
菩提寺并不是一个大的寺庙,由于香火供应不上,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成为了一座荒庙,但并不残破,过路的穷人和周边的乞丐们经常在此寺庙中躲风避雨,也正因如此,夏忆风才对此处十分熟悉,背着王武拉着钟离幸,三人终于在夜色渐浓之时跑进了这菩提寺之中。
“你们进去吧,我在寺门口布上毒阵,能帮我们抵挡一阵子。”钟离幸喘着粗气,就好像一个身体被掏空的中年猥琐大叔一般,让人觉得好笑还伴有一丝可怜。
“钟前辈,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晚上常常有借宿的路人,误伤了人便不好了,另外,你看这周围的墙壁。”夏忆风倒是考虑的周全。
钟离幸看着周围的墙壁,觉得好笑。原来,这菩提寺本就不是大的寺院,只不过作为出家人的一个中转站,而荒废后,更是没有人修葺。这城墙还不到两米,对普通人尚可进行防范,但是对江湖中人,又和敞开的大门有什么区别呢?
“我想纠正你几个问题。”钟离幸突然的严肃,让夏忆风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你从今以后,不允许叫我前辈,应该叫我师傅,这是你出生之后你父亲应允过的,不过是你十二岁之后才可以修习我的功夫。第二,行走江湖,不应当如此善良,否则终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仁慈害了自己的性命。第三,”说到这,钟离幸用他那红得滴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夏忆风,就好像夏忆风偷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第三,老子姓钟离!”
说完,钟离幸冷哼了一声,大跨步走进了寺庙之内。
夏忆风一脸的尴尬,这也太丢人了吧?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身份和名号,这把人家的姓给改了,怪不得人家生气。下意识的,夏忆风又想挠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这是他做乞丐之后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具体什么时候养成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他这一撤手,王武可遭了罪了,本来趴在夏忆风背上已经昏睡过去的王武,在一刹那充分的感受到了地球的引力,实实在在的跌向了地球母亲的怀抱,要说夏忆风的反应也真是快,还未撒手的那只手本能地将王武网上一提,本来只需要屁股摔成四瓣的王武,整个身子倾倒了过去,实实在在地来了个自由落体。
“诶呦!”
王武只是惨烈的叫了一声,连骂夏忆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忆风咧着嘴不知道怎么表达歉意,趁着王武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一把拉起就跑进了寺院,只听得王武闷闷的哼唧声。
三个人来到了偏殿之中,找了一处角落安顿下来,钟离幸便开始了在偏殿四周布毒阵的伟大工作,别看这个中年人体力不行,但是布阵的动作十分熟练,轻盈,看来毒帝的称呼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钟离幸忙活着,夏忆风也忙活着垒起了柴火,在此过夜应该是肯定无疑了。
一切就绪,几人生起火,王武也看起来好了许多。
“老不羞,你怎么会武功的?”这是夏忆风一直诧异地一件事,这时间终于有时间一问究竟了。
“我本来就会武功啊,只不过,就是一些三脚猫功夫,跟唐门这些门派相比,什么都不是。我知道,我隐瞒自己的能力不对,但是,有些事还真不是我故意为之,见谅。”
“我的命是你救的,跟我说什么见谅。不想说就不说,你舍命救我,这都是第二次了,你的恩情,我这辈子可能还不上了,但是,我不会忘记的。”夏忆风真挚的感情二人看在眼里,只不过两人的心中所想,各有不同。
王武在权衡是否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这孩子的秉性,自己是清楚的,而钟离幸,这些事对他来讲不足挂齿,自然也不会外传。只是,说出来真相,对夏忆风未必是件好事。
而钟离幸则是心中感叹,夏忆风这孩子还真是承袭了夏知秋的性格,虽然外在看似有些乖张,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冷静和善良真是和夏知秋一模一样。当年要是夏知秋能够狠辣一些,或许现在兄弟二人还能在一起把酒言欢。想到这,钟离幸的眼睛更红了,和平时不同的是,眼中泛着丝丝晶莹。
“忆风啊,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很突兀的,钟离幸牵起了话头。
“钟离前辈,我不知道您和家父是如何定夺的,但是说实话,我对学武并没有一丝兴趣,只想度过余生,快意生活。抱歉了。”说完,夏忆风便是一拱手,大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你知道你父亲是如何死去的吗?”
“顾辰所杀。”夏忆风陷入了痛苦地回忆,这五年来每每到夜深人静,那片雪地里的事情就会浮现在眼前,母亲被血染红了的尸体,父亲鲜血直流的肩膀。“还有我的鲁莽。”说完,夏忆风感到一阵眩晕。
钟离幸将夏忆风扶住,点了几个穴道,夏忆风便清醒了许多。
“其实,你父亲是被自己的善良所杀。”
另外二人都看向了钟离幸,钟离幸很满意现在的这种状态。
“顾辰刺杀你父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前几次夏师弟都在家,便没有酿成大祸。最后一次刺杀失败,顾辰挨了你父亲一掌,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是你父亲念他年轻气盛,不忍伤他性命,这才出现了五年前的惨案。”说到这,钟离幸和夏忆风都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我记得当时父亲最开始并没认出顾辰的身份,而且,顾辰为什么要一直纠缠父亲啊?”
“你父亲是师傅最信任最心疼的一个徒弟,所以你父亲手里有一件宝物,一件足以让整个江湖趋之若鹜的宝物——琉璃塔。传说琉璃塔之中有武林至尊的武功秘籍,师傅临终之际才将琉璃塔托付给了夏师弟,知道此事的人极少,可还是走漏了风声,顾家借助朝廷足以覆盖全国的情报机构知道了此事,但是并不敢大张旗鼓地抢夺,怕引起江湖上其他高手的觊觎。至于没有认出顾辰,我赶去看到顾辰尸体的时候,我也没直接认出来,好像是练了什么功法导致走火入魔了吧,人已经死了,无从考究。”
“您是说顾家的身后是朝廷?”
“这在江湖上已经算不上是秘密了,你身为丐帮,这点事还不知道吗?”
夏忆风还真不知道,无论是他还是王武,虽然是乞丐,但是并不是丐帮的成员,两人打扮得和乞丐一样,但是却从来不做乞讨的营生,丐帮也观察许久,可是既然没有业务冲突,也就放任二人自生自灭了。
“那琉璃塔——”王武这个时候问道,可是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这么问过于敏感,有觊觎宝物的嫌疑,便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你说这顾家这么大张旗鼓的,能是看上了夏忆风这小子的颜值还是能力啊?不还是为了琉璃塔嘛。”
“可是,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啊。”
“我信,可是他们能信吗?”
三人相视一笑,是啊,这宝物已经不知所终,却因为这个宝物,三个人藏于深山古寺,还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啊。
“我用性命发誓,我刚刚是第一次听说琉璃塔这个东西,我也没发现过有这个东西。我王武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哎呀,我信你,你要是有琉璃塔啊,早就当了去赌了,还能留到今天?”夏忆风看着王武一本正经的发誓,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
“夏忆风,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可以吗?至于钟离幸前辈,我相信您的为人。”
钟离幸微微地点头,夏忆风则是不依不饶地说王武不相信他的为人。
王武,二十二岁沦为乞丐,早年是清风镖局的少东家,其父为大刀王鸿,其兄为王文。王鸿做事小心谨慎,乐善好施,很快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虽然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名声还是有的。王文则贪图美色,嗜赌成性,每天流连于风月场所,也是城中有一号的风流浪子。王武自幼习武,却资质平平,但也算是继承家业的合适人选。王武二十二岁那年,王文因欠下巨额赌债,被人追债上门,闹得满城风雨,家道中落,索性人员并无任何衰减,正当王鸿想要重头再来的时候,王文再一次出事了,因与江湖中人争红柳之辈,被打伤致死,王鸿寻人评理,却被一夜之间屠了满门,只剩下在外习武的王武。王武回家调查,只得到一个线索,此人精通千术。
“所以你就每天都去赌场碰运气?还故意出老千,引蛇出洞?”
王武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悲伤,只是血管迸起的愤怒和眼神中的坚毅。
“我救你,也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像我。只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无法自拔,明知道自己过于执拗,却无法将自己抽离。你不一样,无欲无求,我挺羡慕你的。”
“你不让我说出去的原因是,你害怕那个人得知消息后有所防备?”
“算是吧,其实,我知道我就算找到了他,也是没能力报仇的,或许潜意识里,我不想让他知道,是怕他来找我吧?”王武的坦诚,打动了在座的两个人。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秘密不算什么,但是能直言不讳地阐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恐惧,真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正当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菩提寺院中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轻功高手的脚步声。看来,这几人还真是翻墙而入,怕是预测了寺门口会有埋伏。
“来了!”钟离幸站了起来,注视着门外。
三个黑衣人,衣服残破,斗篷也不知道丢在了何处,后面颤颤巍巍地身影也逐渐有了轮廓。
鬼掌老人——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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