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的发须皆斑白,长发披散在两肩,鬓角早就如同深冬风雪一般煞白。眼角皱纹仿若沟壑纵横的土原;嘴周围的胡子一绺绺垂下;脸上的斑驳仿佛泼墨走笔一般,一笔一笔地勾勒着老者的沧桑。
他身着一袭黑色的袍子,干净而得体。平淡却不失威严。
“师父。”陆仁甲微微见礼。
老者姓司,单名一个渊字。德高望重,时年一百六十八,是当今皇帝——顾泓清的武学老师。
看见陆仁甲到来,老者冻土一般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和其他弟子比起来,顾沣泽是最令他满意的一个。
顾沣泽不会武功,因为他是天生的武功废材。
尽管司渊平生见过很多武学废材,但顾沣泽也是最为特别的。
他不会武功,可是在他身边,可以同时体会到垂暮老人般的稳重和垂髫小儿的赤子之心。
与其说他们二人是师徒,不如说是忘年交。
毕竟司渊只需要教授顾沣泽的武功,但既然顾沣泽不习武,他倒也落个清闲。
这也是老头子喜闻乐见的。
教他琴棋书画,茶花香药。平日坐而论道,侃侃相谈。
对追求平淡的老头子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小泽,来了吗?来,坐吧。”司渊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好的。”陆仁甲停止思考其他事情,很快就坐到了老者旁边。
老者起身,还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忽然凭空消失了。
转眼,他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壶紫砂和几个小杯。
放下紫砂茶具,老者坐下,问道:“小泽,今天看来不怎么忙啊?终于记得来看看我了?”
语气颇有些不满。
顾沣泽,对,是顾沣泽淡然一笑:“师父可别气,我不是来陪您了吗。”
“好了,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情要我给你擦屁股了?”司渊没好气地道。
顾沣泽虽然在大事上沉稳,可在小事情上却总是颇有些跳脱,经常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哈哈,吾已将汝的魂魄献祭给了暗黑大邪神,向吾献上汝漆黑绝望的哀叹吧。’顾沣泽一只手捂着脑门,一只手向后甩袖。”
比如这样。
每当顾沣泽这样做的时候,皇太后就会大闹太傅府了。
因为严策那小子说是什么......中二?
而且好像还是他从小就亲自教给顾沣泽的?
哼,要不是自己碍于面子,也非得去拜访拜访太傅府!
“嘿嘿,我没事就不能来找师父了吗?”顾沣泽装憨般笑道。
司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显然是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虽然是有事情,但我也主要是来看望师父啊。”说着,顾沣泽朝司渊挤了挤眼睛。
“听说师父最近入手了一把古剑,不知道可否拿给徒儿观摩一眼?”顾沣泽装作好奇地问道。
司渊颇是疑惑:这小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对这类奇珍异物感兴趣了?
虽然疑惑,但他也没有拒绝顾沣泽,因为他觉得必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随手一挥,将茶壶里的第一泡倒掉,重新掺了开水。司渊便起身带着顾沣泽向院子里一座低矮的木板小屋。
打开木板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顾沣泽连连咳嗽。
“咳咳,师父,您这儿多久没打扫了?”顾沣泽一边掩鼻,一边问道。
“我看看,可能四五年了吧,上次来放剑的时候也只是随手一丢,也没什么事情,不是吗?小泽,人要活得随性一点!”司渊毫不在意地说道。
顾沣泽一时语塞:您是有多随性啊......
就在顾沣泽心中乱想的时候,老者拿着一柄剑模样的东西走出来了。
为什么说它是剑模样的东西?
因为虽然看外表还不错,黑檀木整体雕刻,鞘首、剑格(护手)和剑柄末端由已经被磨得光亮的青铜铸成。在其上雕饰有凤凰纹样,一凤一凰,古色生香。剑柄上挂着的流苏可能是刚换上去的,艳红无比。
可是当司渊拔剑出鞘的时候,连早就见过此剑本样的司渊自己眼中都有点无奈。
实在是太丑了,剑身上的锋刃破破烂烂,像是被狗啃过一样,参差不齐,感觉比锯子也没差了。剑刃上面还有大面积的浅层锈蚀,跟一块破破烂烂、花花绿绿的麻布般难看。
但是顾沣泽可没管什么丑不丑,腆着脸皮就凑到了老人身边,问道:“师父,弟子看这把剑与弟子十分投缘。当弟子第一眼看见此剑的时候便已经被其寒芒所折服了。不知师父......”
司渊冷哼了一声,把胡子都吹起来了,说道:“我看此剑与你不投缘,与我倒是挺投缘的。”
说完白了顾沣泽一眼。
顾沣泽平日这般厚脸皮他都已经习惯了,可他是自己的弟子,这般小人之态,总觉得丢了他的面子。
顾沣泽吊儿郎当的目光却突然认真了起来,道:“师父,此剑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还恳请师父割爱。”
司渊看着他的眼神不似撒谎,倒也洒脱,随手一扔,道:“拿去吧,此剑也仅仅是有些年代罢了,对我来说没用。”
也不问为什么,这对师徒之间的默契,仿佛是从骨子里面天生的。
顾沣泽朝着司渊深深一拜,谢过之后便告罪辞去了。
“啧啧,这小子,果然还是不想陪老头子喝喝茶吗?”顾沣泽走出门外的时候,司渊叹叹气,接着一人倒着茶独斟自饮。
顾沣泽出了司渊的庭院后没有四处乱逛,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别院。
刚进门,又是熟悉的门榫嘎嘎声,又是熟悉的脱力倒地。
陆仁甲仿佛从海里溺了一回,才刚被捞起来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流浃背,眼中尽是抹不去的震惊与惶恐!
刚才,顾沣泽,抢回了身体!
这意味着什么?
他被骗了?
想到这里,陆仁甲对自己的天真气恼无比。
“你究竟想做什么。”陆仁甲勉强爬到床边,靠着床沿说道。
“......我若是想害你的话,我觉得我就不会给你说。”顾沣泽沉默一会儿,还是回答道。
“你若是想害我的话,向我撒谎也行,不是吗?”陆仁甲胸膛起伏,呼吸粗重。
顾沣泽沉默。
“所以就算是骗我也好,你说吧......”讲到这儿,陆仁甲不由低下了头,用手捂着脸,仿佛要将头埋在胸口上。
“唉,所以说到头来还是一个小屁孩吗?遇不到希望就把自己放弃了?”顾沣泽语气又开始轻佻。
陆仁甲不说话,两人沉默良久。
“我就透露一点消息吧,毕竟也要靠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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