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学校以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周老师对我很好,只是他自己也是过着饥餐渴饮的生活。
晚上周老师在批改作业,我独自一人睡在阴暗潮湿的小屋,在煤油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床上只有两床破乱的小被,是易龙村长送的,九月中旬的天气很凉,我只好不脱衣裤合身蜷在被窝里面,此刻我满脑子都在思念着爸爸妈妈,我好想念他们。
住学校10多天来,我没有洗过澡,脏我不怕,最难熬的是饿,今天晚上周老师烧了几个土豆给我吃,他自己不饿一般都不去做饭,我刚来学校的几天好不习惯,时间长了才稍微适应了一些。
后背被道士爷爷挖掉肉的地方伤口一直没好,没有感染也没愈合,一天比一天疼,有时疼得钻心,让我苦不堪言。
我盘坐起来,想用意念赶走饥饿,不想还好,这一想更觉饥肠咕噜,正在我如坐针毡之时,突然听到墙角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好奇地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在墙角下面有一个小洞,外面天还没完全黑尽,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洞外透进屋来,我心中觉得奇怪,蹑手蹑脚起床,轻轻匍匐在地上朝洞外看去,土墙很厚,看不到外面。
会是什么东西在响?
我暗自纳闷,心想会不会是爸爸妈妈在这洞里?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味周老师讲的那个灵魂《21克论》及他谈论的一些关于灵魂的观点,这些事情分不出来真假,不过那天晚上有生魂收脚迹的事情,确实是真的。
要是真有灵魂存在就好了!
我以后就还会有机会见到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外公外婆。
想着想着我心情又愉悦起来。
墙角传来的声音也许是我爸爸或者妈妈的灵魂在暗中保护着我呢!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转念一想自己都笑了,这是不可能的!
是我实在太想念他们了,我是多么的盼望会有奇迹出现,哪怕是能再看他们一眼,让我死我也愿意。
响声还在继续,没多一会儿从洞里挤出来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我一直守在墙角边的洞旁,见有东西进来,连忙拾在手中一看,顿时失望至极,这不是我的爸爸也不是我的妈妈,从墙洞里滚进来的只是一个鸡蛋,一个不熟的生鸡蛋。
失望之际我又开心起来,我激动地把手中的鸡蛋碰破一口喝了下去,我实在是太饿了,鸡蛋下肚以后顿时觉得好受了很多。
这鸡蛋从何而来?
我心生疑惑,愈发觉得好奇,想到这里我忙跑到屋外去看,外面空无一人,夜幕已经降临,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我看了一下四周,黑茫茫的一片,一想到学校旁边的天坑,立马感到头皮发麻,我慌忙回身把院门关上。
“思域,你还没睡啊?”
对过的房间传来了周老师的询问。
“马上就睡。”我回答。
“喔,你早点睡,明天我要去乡里开会,我让同学们上自习课,你在家饿了记着自己弄点吃的。”
“好,我知道了。”我边回答边退回小屋,刚吃过鸡蛋,饥饿赶走了许多,我钻进被窝蒙起头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周老师一早去了石碑乡里,全体学生都上自习课,周老师走后,学校就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人来管理,山村里的孩子虽然胆小,这些孩子在没人管的情况下却是无法无天,校园里面也有校园的黑暗,弱肉强食好像是每个地方永远不变的规则。
这里也不例外,有权有势有力气的孩子在这里从小就是学校里的霸王。
周老师刚走没有多一会儿,就有一个六年级的同学窜进了我们一年级的教室。
“今天我就是你们的老师,周老师没回来之前,你们都得听我的指挥。”
窜进来的这个胖胖敦敦的女生径直走上讲台,学着周老师的口吻说话,她手拿教鞭在课桌上打的啪啪响。
她是田蓉的姐姐,田清权的大孙女田霞,此人身粗力大,从小娇生惯养,长的虽不漂亮,但也不难看,她天生神力,10岁时就可以只手提起200斤重的石磨,她干啥都行,唯独就是读书不行,复读一年又一年,斗大的字还是不能认识一箩筐,她虽是个女孩,却是力大无穷,在这村里没有一个孩子不怕她,她的飞扬跋扈让人胆寒,就连大人见她也是惧怕三分。
今天周老师去开会了,整个学校又成了她的天下。
“小渣渣们,全部操场集合,我们去狂欢。”
田霞得意的指挥着这里所有的同学,周老师不在的时候,她都会以此为乐来统一她的地盘。
学校里的大小同学一起跑向操场。
我不想去,谭玲用手拽了拽我,她不想我得罪田霞。
田霞瞪了谭玲一眼,谭玲慌忙把头低下,我慢吞吞地朝教室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被田霞从背后飞起一脚,直接把我踹到了操场上,她知道我没有亲人保护,对我更是肆无忌惮,我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憋着满腔怒火,我嘴角擦在地上淌出了血丝,后背的伤口被她踢中,一阵扎心的疼痛,顿时让我大汗淋漓。
周围的同学都尖叫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谭玲忙跑过来扶我,田蓉也跟了过来,田蓉看谭玲拉起了我,她愣了一下没有伸手。
田霞还要过来打我,被田蓉拉住了,田霞虽然蛮横,但听她妹妹的话。
田霞朝操场中间一站,其他一些同学围在她的身边,此刻她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土霸王,田霞一手撑腰,一手挥舞着说:“我们今天来玩耍猴,找出一个同学来当猴子,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可以尽力发挥,摸不着我手中教鞭的人就当猴。”
所有的同学都随声叫好,谭玲和田蓉两人一声不吭,她俩各自有着心思,对这游戏没有多大兴趣。
田霞把教鞭拿在手中高高举着,同学们一个一个去摸,他们都摸到了教鞭,当轮到我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蹦哒,始终没能摸到她手中的教鞭。
“胡思域,该你做猴,你做猴,不许耍赖!”
有人大声地叫喊,接着很多同学一起起哄。
我别无选择,只能装猴!
田霞是故意想用这个游戏来侮辱我。
同学们让我学猴,我孤掌难鸣,只好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同学们手中拿着树枝逼我翻跟头,抽我一下我就蹦一下,有人抽的轻,有人抽的重,我活生生成了一只供他们娱乐的猴,同学们笑得很开心,我也跟着傻傻地笑。
谭玲蹲在一旁,心情显得很是低落,能看的出来她很难过,只是她不敢去惹田霞,田蓉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石坎上,她一直没有参加这个游戏。
我裤子上面有补丁,这是妈妈以前给我缝补好的,妈妈走后补丁破了再也没有人给我缝补,同学们看我穿着破乱,就用棍子去捅我裤子上的破洞,大家嘻嘻哈哈玩得特别开心,很快我裤子的补丁被捅掉了,露出来一个大洞,只笑得他们前仰后合。
田霞坐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她故意把矛头对准我,可能是想为她爷爷报仇,她认为是我害了她爷爷,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爷爷不会去开枪误杀人家,更不会被抓走。
同学们对我东推西攘,有人乘机捅我的大腿,树枝捅破了我大腿上的肉,我感觉被捅的地方有血淌了出来,凉凉的。
“田霞你不要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惹你,并不代表我就怕你!”我开始找田霞理论,这些同学都是仗着有田霞撑腰,他们才敢欺负我的。
我实在忍无可忍,多日的憋屈和愤怒终于爆发。
田霞不理会我的愤怒,她歪着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斜着眼看着我,一脸的挑衅。
“你们有父母疼爱,而我没有,我只想安安稳稳的上学,不想和你们争你强我弱,出了事情你们有父母,而我没有人给我承担,我不是怕你们,我清楚我自己没有依靠!”我继续悲愤地吼叫着。
“懦夫的理由总是充分!”
田霞轻蔑地指着我说,周围的同学一起大笑起来,她的话犹如火上浇油,立刻让我火冒三丈。
“来!来!有种你就弄死我。”
我忍无可忍了,用尽全力一头撞向坐着的田霞。
田霞好像早已有所准备,她见我朝她撞来,一个反手相扣,伸手就把我按在了地上,头皮擦在坚硬的泥土上,火燎火辣的疼,我拼命地想把头拔出来,不管怎么挣扎了也是无济于事……
田霞的力量实在太大,我拼尽了全力,头始终被田霞一只手按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
田霞大笑起来。
周围跟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来,压死这只泼猴。”
田霞松开按我头的手,我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有人快速朝我身上压来,一个又一个的同学飞奔着朝我压来,直压得我透不过气,我拼尽全力忍着,死活不让眼泪流出来。
“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见此情景谭玲大哭起来,她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两只手用劲来拽压在我身上的人,嘴里大声的哀求着其他玩得正开心的同学:“别压啦!求求你们别压他啦!你们再这样压下去会压死他的。”
谭玲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没有人听她的话。
继续有人朝我身上压来,我开始意识模糊,迷迷糊糊听到田蓉在喊;“快跑!周老师回来了!”
压在我身上的这些人慌忙朝教室跑去,人很快都跑光了,只剩谭玲还坐在我身边,她抱着我用力地摇晃,嘴中急切地问:“思域,思域,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缓过神来,强装着笑脸安慰谭玲,同时吃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田蓉拿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她想帮我擦拭脸上的血迹,我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愤怒地把她推向了一边。
我硬撑着站起身来,老远看到了周老师,周老师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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