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率领六千人马，带上死伤兄弟的尸首前脚离开。
后脚没过多久，论钦陵便领兵抵达大营。
吁！
论钦陵勒马顿足，面色难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遍地战死西突厥精锐的尸体以及死伤的战马。
营地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漆黑的夜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清冷的寒风吹过巴尔喀什湖畔。
火光映照之下，相隔数百步的距离，身体被火光灼烧的有些发疼，可每一个人的心中却寒气直冒。
两万精锐！
二十多万普通的西突厥妇孺，要知道，草原的妇人必要时候，也是可以操刀上马征战杀伐的。
可现在目光遍及之处，尽是突厥人的尸首！
李贤五千兵马潜伏巴尔喀什湖畔，就算有大唐民武助战，经过之前的厮杀，他还能够多少人马？
七八千人已经是论钦陵等人心中估算的最大数字了。
可李贤就凭这七八千人，将拥有者二十万之众，两万精锐的大营给攻破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论钦陵不解，其他人更是不解。
只是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与忌惮。
他们不知道薛仁贵的增援，也并不了解整个战况的过程。
可不管如何。
唐军在巴尔喀什湖畔进行的这一场带着报复性的绝族灭种战役，给论钦陵为首的增援所部每一个人心中留下沉甸甸的压力。
普通的突厥士兵，更是感觉恐惧。
唐人不可战胜的奇妙念头，在恐惧的氛围下，在心中滋生。
“唐人是恶魔！惩罚天狼神的恶魔。”
“我们是打不过唐人的。”
……
论钦陵为首的西突厥领兵将领听闻身后普通小卒的议论声渐渐变高，面色不由变了变。
一个不好的现象发生了！
恐惧会像瘟疫一样感染整个突厥大军的。
对决战十分不利！
论钦陵已经下定主意，这五千人马绝对不能回到伊丽河最后的决战战场，否则这股瘟疫就无法控制。
同时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右贤王五弩矢毕，绝对不能让大军从这里路过！
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
西突厥人绝对不能失败！
即便不能予以唐人沉重打击，也要让西突厥变为泥沼，令唐人深深陷进去。
用西突厥来牵制唐人，予以吐蕃更多的时间准备和发展。
“去，传令我部，搜检战场，寻找活口，尤其是要着重寻找以杜长史为首的将领！”论钦陵面色冷硬的命令道。
他需要一个活口告诉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人是如何攻破数十万人的大营！
“将军，我们不追击了吗？”有千夫长不甘询问，同时指着天上漫漫飘落的雪花提醒道：“一旦我们不追，这场大雪落下，敌人的踪迹就全都被大雪覆盖了。”
论钦陵略作沉吟，吩咐：“派出斥候循着马蹄的踪迹去追，一旦发现唐军远远跟着，同时回来传讯！”
论钦陵不愿舟车劳动，嫉妒疲累的情况下追击。
前路中，唐人未必不会设下埋伏。
作为一名久经战阵的将帅之才，论钦陵考虑问题更加周到。
战争就是要衡量己方和敌方的坛坛罐罐，进行最恰当的布局，己方极端疲惫，敌军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五千兵力盲目追击，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随后，西突厥所部按照论钦陵的命令开始行动。
……
翌日清晨。
整个中西亚大地在一夜之间银装素裹，一脚踩下去厚厚的积雪没入膝盖。
冬季降雪终于来临。
西突厥人在拼尽全力后，终于将唐军拖入了降雪。
似乎在前期的战斗中，唐军看似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却失去了战略的主动性，被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巴尔喀什湖一夜结冰。
论钦陵披着披风，骑马伫立在湖边，看着堆积如山的尸首，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的寒气让他本来就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更加有股彻骨的冰寒感。
原本杜正伦污名化大唐皇帝李恪与太后长孙氏之间的关系这种手段让论钦陵耳目一新。
觉得这是一个动摇大唐内部凝聚力的好办法。
眼前的数十万尸骨让论钦陵清醒了。
若是吐蕃敢使用同样的办法，唐人就敢在吐蕃高原上，制造相同的惨烈景象！
“还好，还好，下雪了，结冰的巴尔喀什湖将会成为大唐长驱直入的转折点，只要协助西突厥大好这一仗，唐人至少在十年之内无法发动一场对外的举国之战了！”
某刻，沉默中的论钦陵忽然自言自语说道。
嗒嗒嗒……
马蹄声响起。
论钦陵扭头就看到一名千夫长急匆匆驾马疾驰而来：“启禀将军，东边、北边、南边的斥候已经全数回来，没有找到唐人的踪迹，另杜正伦已经苏醒。”
论钦陵面色沉凝的向着西边看了一眼。
“好胆！”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唐军向着西边而去！
他甚至连唐人向西的目的也猜测到了，又一次小股精锐向后方潜伏的战术！
西突厥地广人稀，给了唐人这种机会！
反观若是在大唐境内，奔袭潜行千里的策略就根本无法实现。
中原境内多如牛毛的城池极大的限制了一支精锐隐藏潜伏的可能性。
“走，回营！”论钦陵勒马转向，抖了抖马缰，带人迅速向临时扎营地疾驰。
昨夜他们找到杜正伦的时候，杜正伦并没有战死，只是受伤十分严重。
杜正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活着的人。
“放开我！”
“李恪，李恪！我杜正伦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就当论钦陵快步走到为杜正伦安排的帐篷之际，便听到里面有凄厉尖锐怨毒的声音传出。
他没有立刻进去。
而是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里面的怨恨愤怒因为疲累渐渐消减安静后，他才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杜正伦已经残废了。
两条腿折了，永远不可能站起来了。
并且因为战马到底砸中了某处，杜正伦今后连一个正常男人也无法做成。
待论钦陵走近后，就看到杜正伦披头散发下，那张半边被烧得面目狰狞的脸，紫红紫红的，令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昔日一表人才，用风流倜傥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大唐人杰。
今后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只能做一只为人所厌恶，丑陋的厉鬼了。
不过论钦陵却想要保住这个人的性命。
深恨唐人，深恨李恪。
并且卓有才华，这恰恰是他们父子现在渴望得到的人才。
论钦陵挥了挥手，帐内人迅速离开。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杜正伦，冷笑说道：“杜正伦，你现在若是想死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备毒酒或者刀剑。”
“就算你现在不死，到了后方王庭，恐怕要杀你的人也有很多，就算是阿史那贺鲁也未必会为了你而影响西突厥内部的团结稳定。”
杜正伦的身体哆嗦一下，没有被烧伤的半边脸一片蜡黄。
论钦陵一笑付之，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如他所想，根本没有死的勇气。
“既然你不想死，我可以用吐蕃的名义保你一条性命，并且将来带你回吐蕃，给你想要的权利！”
“而你将要帮助吐蕃战神大唐！”
“现在给我讲一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有两万善战之士，另有二十万之众，竟然败的这么惨。”
求生的欲念支持者杜正伦抬起头：“唐人有增兵，薛仁贵亲自领兵一万增援……”
杜正伦絮絮叨叨说道。
他将薛仁贵的兵力擅自增加了一倍。
这样可以为他的失败找一些可以让人信服的借口。
……
于此同时。
西边某处。
李贤看着被斩杀的数十名西突厥斥候，无奈叹了口气：“这个论钦陵还真是一个谨慎狡猾的对手！”
正如论钦陵所担忧的一般，他们并没有直接原遁，而是选择了埋伏伏击论钦陵所部。
“殿下不必太过沮丧，论钦陵本身就不那么好对付，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吧。”薛仁贵安慰道。
同时看着炫目的皑皑白雪，无奈叹了口气：“这场决战，看来终究是要在冬季展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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