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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云寺 0002、转到庙内

小说:静云寺  作者:悠悠凌水  回目录  举报

秦江月将买来的药送到膳房让厨子马上煎药,便兴冲冲地回到东厢来到斛律婉蓉的身边。

望到斛律婉蓉熠熠闪光的眼眸他开心地笑了,但他的笑容没坚持多久便凝固了:斛律婉蓉见他时像见到一个陌生人!他和斛律婉蓉珍贵的一面之交是在上元日那个晚上,如果她忘记那个晚上的情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她却忘记了眼下谁在为她跑前跑后,她在谁的家?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碗,一边喂斛律婉蓉水一边问:“斛律光是谁?”

斛律婉蓉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秦江月的心如锥刺一般,斛律婉蓉连她的父亲都不记得了,他又问,“小姐贵姓?”

“……不知道。”

斛律婉蓉木然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说谎,秦江月的心马上堕入谷底。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喜欢梅花吗?”

“不喜欢!”

“不喜欢?”斛律婉蓉的回答令秦江月很失落,他从内襟里掏出那块绣有红梅花的手让她看,“这块手帕是你的吗?”

上元日的晚上,斛律婉蓉被一个小孩撞翻在地,裙子被地上的树枝刮破了。他主动为那个小孩赔付斛律婉蓉的裙子,被斛律婉蓉严辞拒绝。秦江月非常崇敬见如此风清玉洁的小姐决心结交这个美丽的天使。他尾随其后,想知道这个小姐家住何处。在鹿鸣街她拾到一块绣有红梅的手帕,他怀疑是跌倒在地的小姐的手帕。但他没有喊,也没有使劲追,他想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后经多方打听知道秀丽可人的小姐是斛律光将军的三女儿。再后来,他还知道斛律家的三小姐酷爱梅花,所以,她确定他拾到的那块手帕就是斛律婉蓉的。

现在,他精心保护的心爱之物她的主人已不认得了,他怎么还得回去?”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秦江月浑身冰冷,非常失落,美丽可人的女孩如今已变成了一根木头。

这时,斛律婉蓉推开了他的胳膊示意她不喝了。他将匙子放在碗中,再次盯向她。他发现,他与斛律婉蓉对视时斛律婉蓉的眼中没有闪过一丝火花。他痛苦得泪流雨下,难道她一点都想不起上元日一个青年曾因她的裙子向她道歉吗?

上元日,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家家户户悬挂着五色彩灯。

他与表弟史长风在凤鸣街的十字路口,正好碰到踩高跷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迎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著名跷王,他今年的扮相是托塔李天王。他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玲珑塔,右手持三叉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儿子哪吒,头拢冲天鬏,手持火尖枪、手套乾坤圈,腹围混天绫,脚踏风火轮,一副清秀可爱的少年模样。这个民间传说中的神童令许多小孩子着迷。

众多孩子蜂拥而至,一时间秩序大乱。高跷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一个花季女子摔倒在地。

“没长眼睛啊!”她身边的小侍女一边扶起自己的主子一边高声骂道,“谁家的孩子怎么无人管呢?”

“放肆!”摔在地上的花季女孩怒道,“小孩子知道什么?”

这时,小侍女高声叫道:“小姐,不好了!裙子后面有一个小洞!”

花季女孩修长的叶眉下是清澈的眸子,高挺俊朗的鼻子配着小巧的樱桃嘴,样子十分可爱。她上着粉红玫瑰紧身袍,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体态修长妖娆。

“小洞?”她惊异地问,脸上出现不快。

“小男孩是我家的亲戚,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歉了!”

正在她闷闷不乐时,他向她走去并向她深鞠一躬,递上文银说:“不好意思,他是我亲戚的孩子来我家串门,小姐再买一件新的吧!”

“不用!”小姐摇了摇头,“我不在意这个小口,在意的是今天是元宵节啊!”

“元宵节?”他疑惑地问,“有什么关系吗?”

未等她回答史长风贴到他的耳边说:“元宵节衣服刮口是不吉利的!”

“啊?”他不禁一愣,他真是不知道民间还有这个说法。“怎么办?”

“把裙子扔掉!”

“小姐,不好意思,你还是将银子拿去吧!”他不得不再次将银子伸向她的手中。

但,小姐愣是没要。

“小姐清风亮节,小厮再次恭谢!”他又向这个小姐鞠了一躬。

如今,那个清丽可人,温情暖暖的小姐已经变得如此残弱不堪,两相对比,他怎能不悲伤?

晚上,秦浩将儿子叫到客厅,阴郁地说:“外面已有风言说咱家留了一个受伤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死里逃生的斛律光的三女儿。”

平日里秦浩与斛律光两个人就像焊在了一起,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铁铁的死死的。现在,斛律光遭难,秦府突然多了一个伤女,这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我们怎么办?”秦江月万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他试探地问父亲,“有地方转移吗?”

“要是想办法地方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怎么忍心将他转走?”

是啊!我们怎能下得了手?听父亲的口气,他是不愿让斛律小姐走的。那么,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既不让斛律小姐走,还不让京城里人怀疑呢?

“父亲,我们想个权宜之计吧!”秦江月几乎用乞求的口气说,“我们不救她谁能救她?”

“我已经想了两天了,到现在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所以,只能委屈斛律小姐了。”

“父亲,我们再好好想想吧!”想到千辛万苦救出来的斛律婉蓉,这么轻易地就失去,秦江月实在是不甘心。

“没什么好想的了,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送出去!”秦浩像在下决心,也像似在让儿子看到他坚决的态度。既然有了风声,那么,离危险也就不远了。新皇高纬耳根子软在祖珽与穆提婆这两个小人的耸恿下,不定使出什么阴招。若那样,还不如及早将斛律小姐转出去呢!“我们遭灾她还能好吗?”

父亲的话不无道理,可是理是理,情是情,他怎么也下不了狠心。

“我们有放心的亲戚吗?”

“这个时候还能放亲戚家?放亲戚家与自家有何不同?一个样嘛!”秦浩否定了秦江月的想法,“最好的办法是长久的办法,就是将斛律小姐送到寺庙去。”

“寺庙?”秦江月一听“寺庙”两字浑身打个颤,这怎么行?让她当尼姑,脱离红尘?“父亲,如果斛律小姐不是花容之色,不是贵族家的小姐,只可听便。但她是贵族家小姐啊!她哪能到那个地方呢?若到寺庙不是毁了她容颜像貌,她满腹的经纶吗?”

“吾儿错矣!斛律小姐现在既没有了花容月貌,也没有了富贵之身,她不过是逆臣之女。她现在连生存都难以维系,她还顾得了什么寺庙不寺庙的?”

秦江月愣住了,是啊,斛律小姐已不再是金枝玉叶之身,她的生命操在皇帝的手里,皇上让她死她就得死。想到此,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路了。

“那就让她去吧!”秦江月觉得为了保全斛律小姐的生命也只能是这样了。

父子俩为了不让亲戚家摊上麻烦引来杀身之祸,不得不将斛律小姐送进寺庙。

秦浩早已派心腹在东郊为斛律小姐选中了极其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没有人烟是一个破落不堪的小庙。

不能不说秦浩在此事上是下了功夫的,他认为香火特别好的地方不能去。人多嘴杂,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就这样,七天后的一个早晨,郊外一个弃用的破庙里有了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晃晃悠悠地在庙内来来回回的行走,显得十分的憔悴,她就是斛律婉蓉。

破庙外十里八村听不到鸡鸣狗叫,更看不到炊烟缭绕,这里静谧得如同一个巨型坟墓。

她是昨天夜里稀里糊涂地被送到此庙的,她是那样的困倦那样的疲乏,在那样黑的夜晚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被拉到了何处。她只知道有人告诉她有危险,她必须化装成和尚。

现在,她迷蒙了,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来到这个地方?就在她痴痴呆呆懵懵傻傻的时候,她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地声。还好,他听得出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在破庙的门口停下了。

“谁?”像有一支锋利的针刺破了她的手指,她疼痛得有了反应。

她警惕地藏在佛堂的后面,想看看来人究竟是何人。

两条大汉从车上搬下来两个大麻袋,一前一后走进庙内。这两个人都是秦府的人,前面的那个汉子名叫肖钢,是秦浩的义子,后面的那个汉子名叫梁君,是秦府的下人。他们将粮食袋子放进佛堂西面的厢房,然后又陆续地从车上背下几捆木棒和柴草。

搬完粮草后,秦江月随后来到他们面前。

“二哥,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为什么要往这里搬粮草?”望着满满的两袋粮食肖不解地问。

“怎么没人?”秦江月答道,“一个和尚。”

“一个和尚?”

“问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梁君站在门边一边喝着羊皮袋里的水一边说,“吃饱撑的!”

“去!”肖钢吼了一句,“我就问了咋的?”

秦江月笑了笑,道:“你们先到东面的厢房歇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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