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说起呢……”（中文）墨言歪头想了片刻。
“最早应该是满清末年吧，皇宫里面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估摸着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来那个大清也快完了，就开始为自己打算。”
俊一一脸八卦地定睛看着她，似乎十分兴奋，边听还边不时地点着头。
“他先是在宫外给自己置了个宅子，隔三差五地从宫里倒腾点东西出来。宫里值钱的东西多，那个当口到处都乱，所以一时也没被人发现……后来宣统皇帝被赶到天津去的时候，他趁着乱自己就跑了，也顺走了不少珍宝……再后来……”
墨言抬起胳膊撩了撩头发，停下又想了想。
“这不打仗嘛……那个时候到处都在打仗……皇帝想去满洲，这周围的人呐，有的就不愿意去……其中就有一个侍卫，偷偷把皇帝带出来的东西也挑了点值钱的，私带着偷偷溜跑了。”
俊一听得认真，手里的活就不觉地停了下来。
“赶巧，后来就和那个老太监碰上了……这一老一少一合计，就搭伙过日子呗。爷俩便认了干父子，可又害怕被人发现，便一起带着宫里的那些个宝贝下南洋去了……”
这种像极了剧本里的桥段，让俊一眼珠一转，不禁微微嘴角上扬。
“要说可能也是这正经生意不好做吧，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伺候了别人一辈子了，心里多有不甘……反正一来二去的，还就干起了杀人越货的行当……哎……”
墨言满面愁容地叙述着，不禁叹气连连。
俊一听着，却另有一番心思。
“怪不得童心一直对她们家的发家史总是那么不屑一顾的……也确实算不上励志啊。”
“你想啊，干这种营生的，有几个能长命的。后来就是因为被江湖仇杀，才带着一群搭伙的亡命之徒逃出了海，躲到了现在的那个小岛上的。”
墨言也许是腰酸了，伸手向后身敲了敲，俊一见状急忙起身过去帮她捶起背来。
“阖椟岛原本也就是一个孤岛，岛上的原住民也不多。那个年头，全世界都那么乱，谁还顾得上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岛。”
墨言把手搭在肩上，轻轻叹了口气。
“再加上岛上原来的那些人从未见过什么外人，一直都很闭塞……而那帮人又有钱又有枪、控制了出入岛的路径、还设下了好多机关陷阱什么的，这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岛上的主人了嘛……”
俊一会心一笑。
“其实这些吧，我也都是陆陆续续听来的……岛上的那些主子们可不喜欢有人议论这些，平时都不许提的……”
俊一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墨言又歪头想了想。
“后来这不就算有了个根基了嘛，他们又派人到南洋和香港澳门那里，买下了几个赌场经营着……听老人说，也着实大富大贵过。只不过，近二三十年又日渐式微，每况愈下了……现如今啊，就只剩下澳门一个赌场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俊一若有所思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难理解啊，这大范围的世界战争都结束这么久了，冷战时代也早就过去了。大部分国家都进入了稳步发展的阶段，尤其是东南亚的各国。”
俊一很理性地分析起来，“还想趁着乱局投机取巧，那肯定是行不通的了……何况又没有真正的国家实力做背景，像孤魂野鬼一样……”不禁感慨不已。
“嗯嗯……”墨言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童二爷是在天朝读的大学，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夫人的……夫人和他是校友，是学舞蹈的，人又漂亮，他们俩就这么彼此喜欢上了……”
“校园恋情啊……”俊一又八卦起来。
“嗯嗯，后来夫人听童二爷说起小岛上的事，觉得还挺浪漫的，就少女心起，跟着二爷回去了……结果……”
“结果就被童心的父亲看上了……”俊一忽闪着大眼睛抢话道。
墨言点了点头，“二爷当年也确实年少轻狂了些，兴许是觉得自己读过大学，见过些世面，就有点不把岛主放在眼里了……再加上夫人确实很漂亮，我要是个男人啊，也会为她着迷的……”
俊一歪着脑袋，皱起了眉头。而后又点了点头，“也对，睿阳哥哥长得就很好看……”
“你的意思就是心心长得不好看呗……”墨言调侃道。
“还……过得去吧……”
墨言随手抄起个东西就轻轻敲了一下俊一的头。
“疼……”俊一缩着脖子，“您就知道偏心她……”嘟着嘴撒娇。
“再后来的事，你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俊一点头表示认同。
“岛主啊，是弄了些手段差点逼死了心心的师父，又把夫人扣在岛上……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她一个柔软的女子还能反抗多久，最后也只能选择嫁给岛主了……”
墨言又继续摘菜，俊一也坐了回去。
“本来最初的几年，岛主还是哄着夫人的。大少爷出生以后，两个人过得也还可以。只不过因为岛主一直想把大少爷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严苛得狠了，夫人心疼，便争吵得多了起来……”
墨言低着头边想边说，“再后来，夫人不知怎么就听说了岛主当年做得那些事情，夫妻俩就撕破脸了……大小姐啊……应该说，也是以夫人极其不愿意的方式出生的……”
（9年前）
小童心兴高采烈地从花圃中跑回来，手中捧着一大束鲜花，阳光照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十分灵动。
“母亲！”她冲着经过游廊下的颜雪菲大喊，还兴奋地向她摇着手。
亟待小童心走到面前，雪菲才看清楚她脸上和衣服上的泥土，脸色顿时就变了。
“母亲，这是我给您采的鲜花……”童心一边说一边双手把花束递到雪菲面前。
雪菲却气得脸色铁青一般，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便转头走掉了。
童心失落地站在原地发呆，年幼的她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又生气了，她原本也是极想讨她开心的。
这时，年轻的墨言走了过来，“大小姐，把花给我吧，咱们先去洗个脸换身衣服，再去看夫人好吗？”
童心天真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墨言去换衣服了。
雪菲回到自己房间后，就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及至墨言带着小童心走进来。
“夫人，您看，大小姐给您摘的花多漂亮啊……”
雪菲嫣嫣地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上的童心。
“这么大的姑娘了，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样子的……”摇头拒绝着，连话都懒得再说什么。“我累了……”转身就又躺了下去。
童心耷拉着小脑袋慢慢走出雪菲的房间，依然不舍地转头望着门口。
却听见屋里传出一声尖叫，“拿出去……”就见一个侍女把那束花捧了出来。
童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侍女拿着那束花走远了，两只小手默默地搓着裙边。
童心的样子，让墨言心头一酸，她赶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小童心。
“大小姐，夫人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才会心绪急躁的。她不是不喜欢你送的鲜花，这不就让人去把它种起来了嘛……”极尽全力安慰着她。
童心忽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了墨言很久，突然裂开嘴笑了。“嗯，我知道了……那我去看哥哥啦……”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回到现在）
墨言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非常地伤心。
“心心她知道，她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都聪明……她知道夫人嫌弃她……但她不说……她宁愿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机会，只要他们肯接纳她……她就愿意等……”
看着墨言哭得泣不成声，俊一不免慌了神。急忙走过去轻抚着她的背，想安慰她。
谁知墨言抬起头一把就抓住了俊一的袖子。
“俊一啊……你真的不能怪她，心心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怪她啊……她等得心都寒了、心都碎了……她……”哽咽得思绪都有些混乱了。
“大少爷……至少在岛主和夫人的眼里还有大少爷的位置……可是心心……”墨言越哭越厉害。
“我知道，墨姨……我知道的……”俊一怕墨言哭坏了身子，一边安慰一边点头应承着。
“因为她是女孩，重男轻女嘛，所以在她父亲眼中根本没有存在感……嗯，她母亲一定是因为，觉得她没有长成自己希望的那样端庄、漂亮……恐怕也是因为她是在自己被婚内强暴下生下的孩子，才会一直不认可她的存在……”
俊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好难受啊。
“是她父母自身的问题没有处理好，才让她受了这么多伤害……”
他一边说一边思考着，“我知道不能怪她……还好，还有睿阳哥哥……”
“说也奇怪，我印象中大少爷起先好像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墨言渐渐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泪。
“虽然岛主总是威吓打骂，但他似乎也一直挺有自己的主见的，不愿妥协。就算是对大小姐也并不是很亲近，只是大小姐一直很喜欢粘着他……”
这种说法，俊一倒是第一次听说。在他的印象里，睿阳和童心对彼此都很依赖，感情很深很深的。
但他并没有打断墨言，只是继续静静地听着。
“直到那次，大少爷出了事……自那之后，大少爷对心心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格外疼爱她了。心心嘛，她本来就喜欢大少爷，自然也就更粘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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