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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道之东莱遗迹 东莱遗迹03-1

作者:

秋鸿惊梦

2020年2月16日

行将道之东莱遗迹3

烈日当空,阳光普照,已是午正时分。

容闲初遇雨晴的情分丧失殆尽,拖着疲惫的身躯,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走回典药阁,一路之上,对周遭的亭台楼阁,花草翠竹毫无兴致,视而不见,更不去理会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

推门而入,见青空正坐在黄花梨桌旁用膳,桌上摆了两套碗筷,四菜一汤,也不客气,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肉便吃,如此往昔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味佳肴,如今嚼在口中,却味同嚼蜡。

见容闲衣衫破烂,垂头丧气,青空似乎早有所料,哂笑道:“怎么,瞿园夫人就这么招待你的?”

容闲心中苦闷,并不搭言,自顾自的大口吃着饭菜。

青空轻咳两声,道:“哎,你能活着回来,还整让人意外呢。”

容闲一皱眉,放下碗筷,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青空微微一笑,道:“我猜测请你的人,不是瞿园夫人,而是少主无殃,而且并无好意。”

容闲闻言,微微一怔,薇愠道:“我好歹也帮你做事,你就这么看着我去涉险。”

青空狡黠的看了容闲一眼,喝了口汤,悠然道:“如果你今日应付不了少主无殃,我要你去做的事情,只怕是痴人说梦。”

容闲看着青空,眨了眨眼,突然心里豁然:青空自知身染重病,设计谋害自己,让自己能够甘心为他做事,真是卑鄙,原来在他知道没有封住自己周身经脉之时,就猜测自己有修为,但不知自己修为如何,便由此试探,恼自己还是幼稚。

容闲嘴角抽搐一下,揶揄道:“早猜到我可能命丧黄泉,还摆两副碗筷。”

青空眼中森冷道:“你若不回来,我就当另一副碗筷拜鬼了。”说罢青空询问了早上的情况。

容闲半真半假的描述了一遍,隐瞒了自己暴走的部分,只说后来二公子依牧解围,方才脱身。

青空听得入神,浑浊双眼越发空洞,半晌叹道:“遇到晚柠小姐,你还能全身而退,看来你真是深藏不露呢。”说罢有意无意阴毒的瞥了一眼容闲。

容闲被他瞧得心中一寒,道:“我是万万不敌晚柠的,兴许人家收下留情罢了,不屑取我的小命。”

青空似笑非笑,叹道:“罢了,看来有好戏要上演了,你既幸运,也不幸啊。”

容闲见他打机锋,不以为然道:“万事随缘莫强求,我又能做什么主。”

青空撇嘴一笑,不在理会容闲,起身身体僵硬地走向内室。

吃过饭,容闲眼皮渐重,连日里奔波,早上有经历打击,这时实在疲惫得很,不多时竟趴在桌上昏昏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睁开眼,见桌上已收拾干净,青空正端着茶碗,浑浊双眼,怔怔出神的看着他,深陷的脸颊仍是十分可怖。

容闲一个机灵,坐直了身,青空见他醒来,收回眼神,微笑道:“方才有人请你,说晚些时候,到招隐榭一聚,我见你睡得实,便应了下来。”

容闲心中隐隐猜到,应是二公子依牧找自己,心下不禁疑惑,他是下等奴才,如何烦劳贵公子惦记,去与不去,如何决断是好。

见容闲默不作声,脸上阴晴不定,青空道:“看来你引起了依牧的注意,我看你还是赴约是好,身在虔门,谁不想巴结二公子依牧,更何况他素有纳贤之名,外面人称贤公子。”

容闲听闻,身子如触电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道:“你说什么?”

青空道:“我让你赴贤公子依牧的约。”

容闲不耐烦道:“不是,你说什么门?”

青空被问得一愣,道:“顺天国,乃至五国第一大门派,虔门。”

容闲心中一动:“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这就是虔门宅邸了,得寻机会找到那个叫什么元正的人,便可以顺利完成云寂的心愿了。”

青空见容闲怔在当场,还道他心有恐惧,不愿赴约,脸色转为阴森,厉声道:“你必须赴约,与依牧搞好关系,知道吗?”

容闲窃喜可以完成云寂心愿了,见青空面色可怖,忙应道:“是,是,明白了,要赴约,更要与依牧交好,是不是。”

青空神色稍缓,道:“虔门宗主卧病在床,时日无多,宗门内为争权,必有风雨巨变,那是你渔翁得利,方才能够顺利替我办事,明白吗?不要好了伤就忘了疼。”

最后一句,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容闲心里问候了青空祖上十八代,口中却应道:“明白了,赴约讨好,行吧。”

青空放下茶碗,道:“待会儿赴约时换身衣服,衣物在内室水缸旁,赴约前洗个澡,浑身酸腐味道,难闻死了。”挪动着僵硬的身体,继续道:“居然是几套麻布红衣,真够高看你的了。”

容闲在青空身后做了个鬼脸,忙倒了杯茶给自己,万念俱灰,谁料心中又燃起希望,生活也许就是这样,一边浇凉水,一边又给希望,所以才有“忐忑”一说吧。

匆忙洗了个澡,换上一套红色麻衣,里面穿上鼻犊短裤,心中暗赞依牧心细,衣裤竟然合身,容闲首次穿上新衣,心中喜不自胜。

天色渐晚,日已西陲,门外有人叫道:“二公子有请容闲一聚。”

容闲深吸口气,走过外堂,往屋门处走去,青空有意无意的轻咳两声,容闲轻轻开门,见一中年汉子站在门口,方脸后唇,一脸淳朴,见容闲开门,恭敬道:“二公子有请,请随我来。”

容闲轻轻将门带上,转身跟在那中年汉子身后,一路上中年汉子并无言语,容闲也不便多问,生怕交浅言深,引来不测之祸。

两人走过几处回廊,穿过两个庭院,来到一处湖边水榭,中年汉子停下身形,转身道:“二公子在招隐榭中置酒相待,请。”

容闲见水榭中挂着灯笼,星星点点,点缀得水榭幽静而典雅,见依牧仍是一袭白衣,微弱的灯光下,朝自己点头微笑,而白日里相随的老者,在不远处湖边静静坐着,距离不远不近,似有护卫之意。

容闲迈步进入水榭,依牧亲切招呼他坐在榭内桌旁,端起酒尊亲自为他斟酒,笑道:“英雄埋没于杂役,如同美玉投于污泥。”说罢双手执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杯酒,我替我兄妹向英雄道歉,希望英雄不要挂怀。”

容闲从未饮过酒,见依牧放下身份,也不便矜持,端起酒杯,学者依牧的样,一饮而尽,熟料那酒入喉辛辣,呛的容闲猛了咳了起来。

依牧开怀一笑,道:“英雄从未饮过酒?”

容闲缓了缓,道:“二公子千万别叫我英雄,我只不过是下等奴才,靠着宗主,吃口饭而已,英雄二字,实在担不起。”

依牧再次为两人斟满酒,欣然道:“既然如此,你我兄弟相称。”

容闲听闻依牧将他视作兄弟,心中感觉不妥,刚要开口婉拒,依牧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微笑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纠结于身份呢?”

容闲心道:贤公子,确实有手段,短短两句话,竟如此沁人心脾。

依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次为自己斟满,道:“我是琪祥五年出生,你呢?”

顺天国穆王在位二十二年,即位之初,定年号为“琪祥”。

容闲略一思忖,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行乞为生,有幸遇到青空典药,才与二公子结缘。”

依牧脸上一喜,道:“那我尊你为兄,请勿推辞。”

容闲愕然,道:“二公子,你这是要折煞我呀,我怎敢高攀……”

依牧连连摆手,道:“我敬你有侠义之心,更何况修为高深,就不要推辞了,请受小弟一敬。”说罢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

容闲钦佩依牧好爽,心生好感,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口辛辣,猛的咽下,终是有心理准备,还好这次没有出丑。

依牧大喜,为两人斟满,道:“今日遇见我兄,真是平生之大幸,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依牧微熏,兴致大起,掣起身边宝剑,飞身踏入湖水,身体竟轻浮于湖面,平静的湖面仅荡起涟漪,高声唱道:“何处难忘酒,朱门羡少年。春分花后发,寒食月明前。小院回罗绮,深房埋管弦,此时无一盏,争过艳阳天。”

依牧剑走轻灵,剑光纷飞,如星月闪烁,劈斩所致,似有碎石裂山之势,脚踏罡步,所过之处,湖水泛起道道涟漪,容闲看得如痴如醉,想不到依牧竟有如此伸手,心中艳羡,发自内心击节赞叹。

依牧唱罢舞毕,身形轻掠,回道招隐榭中,二人继续开怀畅饮,互诉衷肠,相谈甚欢,容闲没有任何保留的谈及过往乞讨的生活经历和市井风情,依牧自幼长于富家深院,院深似海,规矩颇多,从未听闻如此新奇的事故,听得津津有味。

当谈及容闲师从何人,缘何有如此深的修为之时,容闲尴尬的含糊而过,依牧并不介意,两人相见恨晚,直至深夜,容闲伶仃大醉。

次日清晨,容闲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想要翻身爬起,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旋即又倒在床上,心中暗惊,想不到酒有这么厉害的后劲。

耳边传来轻咳之声,容闲心中失落,回道现实中,原来仍是身在典药阁,全身放松躺会在床上。

青空”哼“了一声,沙哑道:“好大的福气,二公子竟连夜布置新床给你,连我这个身入虔门十几年的老奴都羡慕得很呢。”

容闲心念一动,原来是依牧的安排,斜眼扫了眼周边,这里原是他沐浴大缸所在,现在放着张雕琢考究的檀木床,舒适至极,朦胧间想起自己酒后失态,尴尬的笑了笑,慢慢起身,感觉到口干舌燥,径直向外堂走去。

青空仍云淡风轻的品着茶,桌上摆放着糕点,容闲给自己倒满茶水,一饮而尽,又拿起糕点大口吃了起来,青空眯着眼望着容闲,道:“昨晚都谈什么了。”

容闲忙活了片刻,觉得茶水喝饱了,糕点也吃了许多,身体舒服了许多,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蹲在青空对面椅子上,将昨晚的事,说与青空,但两人称兄道弟之事,抹过没提,说道依牧站立湖水之上,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青空不屑的撇撇嘴,道:“寻常把戏,不足为奇。”

容闲见青空瞧不上眼依牧的修为,心中有气,道:“当时你不在场,依牧的剑法,身法十分了得,看得我如喝醉酒了一般。”

青空嘲笑道:“你就是喝醉酒了。”

容闲心中不以为然,又无从辩驳,沉默不语。

青空咳了几声,道:“剑法轻灵,快剑斫阵,本就是修行中的下乘,疾剑无声,重剑无痕,荡剑无影。”

容心细细品味,脑海中闪过云寂说的:“小僧缚律,讲僧参禅,散僧入圣。”

青空瞥眼见容闲认真的看向自己,嘴角一翘,道:“修行者,禀天地之气为源,阴阳五行,化阴阳、返五行,修开十二层楼,入奇经、通八脉,导气以行走大小周天,养气以纯,清浊立判,混元气在体内若云、若泉、若剑、若马,卷舒无迹、曲折便利、苍然而起、截然而止。”见容闲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仿佛听着天书,嘿嘿笑道:“至于立于水中,小儿所为。”

容闲闻言,突然间明白许多,云寂曾督促他打坐修行,就是教他如何气走周天,吸清祛浊,思虑及此,心中似明非明,随即呆呆出神,似在思索青空所言与云寂所受,过了良久,口中喃喃道:“深,不见底,得试试去。”

倒了杯茶,咕嘟咕嘟一口饮尽,也不理青空,便径自回到床上,盘膝而坐,依照青空所说,守意空寂,丹田处凝结混元气,阴交、气海、石门、关元四个穴位,隐隐有气息运转,如同暖流,缓缓流动,但无论容闲如何用力引导,那股气流只是在四个穴位上流转,丝毫不听调动。

如此反复,一直到晚上,没有任何进展,容闲不觉心烦意乱。

这期间,中午与傍晚均有人来送餐,比起昨日,饭菜更加丰盛美味,青空有意无意的嘲讽容闲攀了高枝,半只脚踏入富贵的门了,容闲心中却不以为然,兄弟意气相投,荣华富贵怎能与兄弟情谊相比,云寂说过,缘分前生注定,怎么能强求呢。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星空璀璨,容闲悄悄出门,一个人来到招隐榭湖畔,路上有巡逻护院和用人女婢,见到他都十分客气,更不盘问,容闲渐渐放下心来。

负手站在招隐榭中,看着湖水如镜,弯月如钩,倒映在水中,偶尔有金鱼跃出水面,荡起涟漪。

鼓起勇气,容闲猛地跃入湖中,“噗通”一声,溅起许多水花,容闲全身湿透,狼狈的游回招隐榭中,神情沮丧,见周边无人,气馁的看向湖中。

呆了半响,轻轻的提气,纵身一跳,再次跳入水中,与前次没有任何差别,容闲如同落汤鸡般,爬出湖水,又反复试了几次,均是一样结果,容闲大为光火,转身返回典药阁。

推门而入,见青空仍如干尸般,吱溜吱溜的品着茶水,烛光明暗之间,照得他那张蜡黄干瘪的脸,浑浊无光的眼,显得格外可怖瘆人,容闲纵然见惯,也吓得一个激灵,问道:“还没休息?青空典药。”

青空轻轻放下茶碗,上下打量了一眼容闲,呻道:“湖水凉吗?”

容闲捋了捋滴水的头发,笑道:“湖水不凉,就是有些时日不游泳了,生疏了。”

青空冷笑,也不戳穿他,自顾自喝起了茶水。

容闲迈步径直走入内堂,缸中水已经换好,容闲慵懒的泡起澡来,心中想着依牧的身形走位与剑法剑式,又想到自己入水的狼狈和依牧的飘逸潇洒,雄鹰与癞蛤蟆。

清理完毕,倒在床上,一夜无梦,朦胧睡去。

如此打坐修行,湖水试练,与青空相顾无言,着实闲暇了一阵,这些日子中,依牧似乎并不在府中,倒是衣物饮食不断,近日里送饭菜的人,也换做雨晴,起先容闲心中仍有芥蒂,但见雨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容闲也就涣然冰释了。

时日匆匆,一晃过去十几天,容闲与青空正闲话间,门外忽有人道:“容闲爷在吗?二公子卧云堂有请。”

青空哂笑道:“悄悄,都可以称爷了,身份还高我许多,看来我也得称你一声爷啦。”

容闲心中暗道:“叫爷爷才好呢。”脸上却一脸恭敬,道:“你是我的前辈,不敢在你面前称爷。”

青空鼻中“哼”了一声,便低头喝茶,不再理会他。

容闲开门,见仍是前些日带他去招隐榭的大汉,毕竟有一面之缘了,熟络了许多,便笑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大汉诧异一愣,旋即满脸堆笑道:“小的身为低等家奴,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小的代号戊戌,爷与二公子有八拜之谊,有什么差遣,任凭爷吩咐。”

容闲见他神态恭敬,不似作伪,心中大喜,道:“以后也请你多照顾。”

戊戌道:“水里火里,爷只管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阵,来到院落前,院落十分恢弘,青砖绿瓦,金砖铺地,平如镜、硬似铁,一处房屋前,依牧在屋前等候,见到容闲,心中十分欣喜,寒暄一番后,依牧面色凝重道:“今日八将议事,我问过父亲,可以带你入卧云堂,只是你得委屈一下,没有座位。”

戊戌告辞,转身离去。

容闲今日依牧身边没有那老者跟随,自己却能随他入卧云堂议事,知道依牧看重自己,心下感激,道:“二弟多虑了,为兄一切听你安排。”

两人迈步入厅,堂内最里边是高三层的平台,堂内台阶下两侧各摆放着十一把椅子,每两把椅子间有茶几,此时卧云堂正厅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神色各异,穿着十分考究,每人身后都带着一名随从,身上都挂插宝剑,见依牧走过来,纷纷打招呼致意,依牧也随和的回礼,两人走到前面左侧第二把椅子处,依牧一撩衣襟,正色坐在椅子上,容闲站在他身后。

厅内熙熙攘攘了片刻,呼的后厅有人高呼道:“宗主到!”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起身失礼,只见后堂走入一人,身材硕大,仿佛一座肉山,衣着奢华,头顶高冠,上嵌硕大的紫色宝玉,闪闪生辉,身着黑色阊锦袍,腰系玉带,富贵至极,身后跟着两人,容闲到不陌生,无殃与晚柠,均是神情肃穆、一脸认真。

台阶下众人山呼到:“宗主星河长明,万事胜意。”

宗主挪动肥躯坐下,挥手示意众人落座,眯着细长的眼睛,两道凌厉光芒扫过众人,有意无意的落在容闲身上,眼中泛出寒光,容闲大为错愕。

宗主收回目光,道:“虔门八将可都到齐了?”

右手第一把椅子上,一个中年男子起身道:“禀宗主,虔门八将,俱已在厅内,听候宗主差遣。”容闲偷眼观瞧,说话男子长相平平,只是他身后站着的人,长得却十分奇特,吊梢眉、三角眼,鸡胸缩脖,左脸上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几根长毛,丑陋无比,只是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灼灼生辉,浑身透着强悍气息。

容闲不觉暗暗称奇,美若天仙与丑陋不堪,都会让人印象深刻啊。

先前在招隐榭,依牧就讲过,虔门八将:正将、提将、反将、脱将、风将、火将、除将、谣将,另外还有两决事,内决事与外决事。

宗主鹰视台阶下众人,说道:“一别月余,我也很想念大家,宗事繁忙,辛苦各口将官,可有什么重要讯息,需要大家共同商讨?”

厅内一人道:“禀宗主,风将四极有言上报,嗯……”说罢有意无意瞥了眼依牧所在,依牧脸色一沉,似有不悦。

宗主呵呵一笑,浑身赘肉直颤,温言道:“但说无妨,厅内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容闲猛然明白,原来风将四极嚅嚅不语,是担心自己,怪不得依牧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偷眼看去,只见厅内站着一人,月白色绸袍,腰系檀香卧云带,脚踏一双黑冲呢千层底鞋,长相儒雅,面白无须,眼神却透着精明练达,此时正色道:“是,最近有三件事,十分蹊跷,第一件是武封国百战将军突然整顿军备,似有扩张之意,只怕烽烟再起,战火不断;第二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西府夫人,今日不知所终,海棠内卫秘密寻找,甚至与我堂口接触,不惜重金,请求协助,四极拿不定主意;第三件,江湖中传言,东莱极东靠海处,黑气熏天,东莱遗迹再现天日,我们是否有计划介入。”

容闲不知所云,依牧说过,风将堂口主管情报,虔门有着周密的情报网,势力直通五国,俨然是五国江湖与庙堂情报中心,相比五极讲的均是极重大的事情,可惜容闲并不关心,心中暗道:“这消息对老子来说,还不如哪家寡妇偷情给劲儿,还避讳老子,呸,老子才不稀罕。”

依牧神情严肃,似有所思的呆呆出神。

宗主环视众人,说道:“中堂口将主怎么看。”

厅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武封国五子夺嫡,听雨轩风雨飘摇,百战将军如今拥兵自重,尾大不掉,只怕武封国天边在即,门主,依愚将看,正是我们大有作为之时。”

容闲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高瘦老者,如青松般,站在庭中。

众人纷纷说道:“正是,正是。”“无论是什么派别,哪国皇亲国戚,都得找我们高价买取情报,咱们要大大地露脸了。”“谣将堂口可有的忙了,天下戏子艺人说谁贤、论谁脏,对庙堂的局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西府夫人,掌握天下红娟,我们需同海棠内卫合作,要是能够帮助西府夫人,我们的谣堂、风堂、除堂将有极大裨益。”“起码虔门兄弟们逛窑子,不用花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精神大振,顷刻间厅内议论纷纷,容闲不懂宗门事物,听得云里雾里,无心细想,眼角余光看到晚柠正在打量自己,登时心中一慌,不知道此女是否还要纠缠,头疼不已。

忽然那奇丑无比的男子,悄悄在座椅之人耳语几句,那人双目炯炯放光,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起身高声说道:“禀宗主,属下倒有个主意。”

宗主挪动了下肥胖的身躯,道:“哦,内决事元正,有何高见?”

容闲乍闻“元正”的名字,猛然想起云寂的嘱托,心道得找机会把紫狐皮交还与他,如此了却一桩心愿,便仔细打量元正一番,见他不惑之年,衣着朴素,神色平和,神情内敛,语气平和,容闲心生好感。

元正正色道:“西府夫人之事,属下倒有不同想法,我认为我们当秘密行动,找到西府夫人,将他暗中控制,这样一来,红娟门定会唯虔门马首是瞻,正所谓挟主而号令其众,岂不是更有利?”

依牧冷冷道:“海棠内卫,毕竟也实力非凡,只怕弄巧成拙,空树强敌。”

元正看了眼依牧,微微一笑,道:“二公子说的有道理,凡事预则立,谋划得当,定会有利无害。”

厅中一个雄壮的声音道:“内决事的意见,我除将堂口全力支持,什么海棠内卫,我们虔门高手如云,大不了连红娟门都灭了,那时候虔门又会多个红将堂口,天下婊子,都纳入囊中,岂不美哉。”

说话的是一名虬须大汉,身材魁梧,如山如塔,说话间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周身黑气若隐若现的,一双眸子无半点眼白,漆黑一团,容闲见状,如见恶鬼,心中一阵恶寒。

宗主见他说话粗鲁,皱皱眉,旋即笑道:“除将云散说得有道理,内决事元正的主意正合我意。”

一直站在宗主身后的无殃,此时来到他身前,施礼说道:“宗父,关于东莱国东莱遗迹的事情,传闻遗迹中藏有重宝,事关重大,依儿只见,不若派二弟前去,一者掠宝,再者历练历练,儿将来也有贤能的助手,不知宗父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台阶下众人霎时间沉默不语,涉及宗主家是,众将口堂主缄口不言,以免引来不测。

宗主眼中精光暴闪,思忖片刻,道:“无殃之言有道理,就让依牧辛苦一番吧。”

依牧闻言,身体轻轻颤抖,显然是气极、怒极,强忍着没有发作,说道:“禀宗父,儿定会竭尽全力,办好差事。”

厅内众人又计议了一阵,方才散去。

依牧心情低落,拉着容闲走出虔门所在的堂府,容闲第一次走出虔门府第,站在府外,方才能够感受虔门府第的雄伟,四周高墙厚壁,气势磅礴,堪比人间万户侯,周边坊肆繁华,来往客商川流不息。

容闲与依牧雇了辆马车,白发老者默默跟在车后,竟丝毫不落后。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酒楼听下,两人下车,依牧付了车钱,迈步向酒楼走去,容闲见酒旗上写着“鉴曲轩”三个字,酒楼全是木质结构,装修典雅考究,一名中年华衣瘦汉满脸堆笑,上前道:“两位爷,里边儿请。”

依牧微微点头,迈步来到二楼厢房,酒楼内部十分奢华,二楼厢房,清一色清秀侍女招待,二人落座不久,侍女送来酒菜,那侍女桃花颊浅,柳叶眉浓,离合神光,娴静淡雅,置酒招待,见依牧衣着华贵,不敢怠慢,淡淡一笑道:“素女甲子,有幸侍候两位爷,不知酒菜是否可口,如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容闲久历烟花风尘,知道素女不是人名,而是代表此女只陪客,不侍寝,在阊州城,酒楼都是饮酒纳妓的场所,为了避免误会,招待之人会先表明身份,以避免误会和矛盾。

依牧轻轻摆手,侍女款摆多姿的轻轻走开。

容闲暗忖:龙渊城不愧是首府之地,连酒楼侍女都如此不俗,没有半点风尘色,一颦一笑,仅是恰到好处,即秀色可餐,有不可近处亵玩,实在难得。

白发老者此时不见踪影,依牧为二人斟满酒,一言不发,一饮而尽,容闲心知依牧心情欠佳,便陪他喝起闷酒,两人连饮数杯,依牧摇头苦笑,道:“容闲兄,你知我为何愿意坐在此处?”

容闲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依牧将杯中酒饮尽,将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说道:“容闲兄,从此处向外看,看下方扰扰红尘,唯有五更炊黍梦,站在此处,方知世人的渺小,你我如今旁观,坐饮畅谈,待酒尽菜冷,下楼而去,你我皆是楼下人。”

容闲自幼卑贱,三斗米、五更炊,岁月蹉跎,蹉跎人生,心知依牧诉苦,便也饮尽杯中酒,看向依牧。

依牧为两人斟满酒,说道:“愚弟今日是与容闲兄辞别的,一别经日,不知能否再见。”说罢神情伤感。

容闲一愣,问道:“二弟何出此言啊?”

依牧自嘲一笑,道:“今日卧云堂中,少主,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派我去东莱国,去探求东莱遗迹的宝物。”说着打了个酒嗝,神情微醺。

容闲知道此时,当时依牧神情便不悦,如今听他倾诉,容闲并不插话。

依牧缓缓道:“什么差事,无非闲我碍眼,放任我自生自灭吧,你知道外面怎么称呼我,叫我贤主。”

容闲呆了一呆,说道:“贤主,难道不是褒奖的意思?”

依牧长吁口气,仿佛要将胸中郁积忿怨难平之气,一呼而尽一般,自嘲道:“贤王,闲来无事、多管闲事,还有就是我在虔门中无权无势,又是庶出,见谁都得赔笑,表面是礼贤下士,其实是是不得已,谁也得罪不起。即便你是我结拜义兄,我竟无能道不能除去你家奴身份,又不可以把你调到身边,据说大娘娘,哦,就是瞿园夫人都亲自出面,让你留在典药阁,不许调动,我这二少公子的地位,就是个摆设。”说罢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

容闲苦笑,陪着他将酒喝光,亲自为依牧斟满,他知道,有些时候,心中的苦楚说出来,也就能消散一半了,默默听着。

依牧叹了口气,道:“东莱遗迹,一甲子开启一次,据说是上古修行高人所遗,遗迹内有修行秘籍,还有上古至宝,只是上古至今,探宝者不计其数,能够取宝而去的人,却无一人,更恐怖的是,传说一个甲子前,有不下百人均是江湖隐蔽高手,修为多数及近巅峰,只是他们这些人在探宝途中,不知是不是被竞争对手杀死,还是死于遗迹中的道法秘术,竟无一生还,即便如此,现如今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实在是令人费解。”

容闲此时已经明白,此次东莱遗迹的任务,是少主无殃故意排挤依牧所为,为争夺虔门权势,无殃竟不顾手足之情,宗主欣然同意,众堂口将主也出奇的保持默认,令人心寒,将心比心,如若让容闲深处依牧的位置,想必容闲也会伤心难过,如此可弃可舍,轻易弃舍,终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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