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梅拿钥匙刚一开门，满屋的酒气就扑面而来。昀斜靠在沙发上，似睡未睡。他的胡渣已经长得很长了，头发也一直没洗。地上、茶几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酒瓶。小梅轻轻关上门，悄悄向卧室走去。
“小梅！回来了？”他在极力地控制着不协调的语调。
“欸？今天怎么换发型了？没扎头发？”昀在喝酒后虽然话变多了，但仍然未改细心的特点。
“你的脸怎么了？”
“摔……摔的。”
“摔的？”昀站起身，踉跄地走向小梅，弯下腰仔细地检查着。小梅则难为情地将脸扭向另一边。
“谁欺负你了！”昀对着那个未知的人低沉地怒吼着。
“没……没人，我自己摔的。”
昀又检查了一遍。尽管小梅脸上的手掌轮廓的痕迹淡了许多，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爸！我关心你，你却不知好歹！”
“关心，关心，关心！你那么关心，也没能留住我妈！还有！我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小梅转过脸，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问这个干什么？和这有关系吗！”昀面色凝重起来。
“有！”小梅哭喊着。
“你是我亲生的！行了吧！”
“骗人！你为什么要撒谎！我们长得根本不像！”
昀喘着粗气，想要释放积压已久的怨恨，于是高高扬起手——手静止在了半空……他没有打小梅。
“你打呀！”小梅眼含泪水，盯着昀。昀没有再回应。他沉默了，无力地垂下手，呆呆地站着。小梅哭着跑进卧室，反锁屋门，扑在被上埋头痛哭。呆站了一会，昀突然边哭边笑——哭得幽怨，笑得恐怖。他踉跄地回到沙发旁，开始摔瓶子，后来是砸茶几，再后来没了声音。
小梅在卧室哭了很久，哭到眼泪流干。她想到了知道自己身世的办法——去找祎当年的日记。小梅知道妈妈有记日记的习惯。她蹑手蹑脚出了房门。她瞥见了昀——原来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小梅迅速进了父母卧室，翻箱倒柜，最终在书桌抽屉的最里面发现了母亲那本泛黄的日记。她拿出那本，又发现了另一本泛黄的同款日记本。她翻了翻——是昀的。想了一会儿，小梅将两本日记全部带走。昀还在熟睡。小梅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去看一看“当年的父母”，而决不是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家”。她穿好棉袄，去了楼顶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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