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最近一直在住院。为了照顾她，昀请了长假。小梅每天也都会来，偶尔带些饭菜——妈妈教过。
这天早上，祎又开始疼了，先是额上渗出汗雾，接着又变成了汗珠。但她只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着。她不想让昀知道，昀已经很多天没睡好觉了。
可是终于，祎不安的骚动吵醒了坐着睡着的昀。他睡意全无，慌忙站起，要去叫医生。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不久，紧咬的牙关松了下来，她沉重地呼吸着，胸脯一起一伏。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去？”昀痛心道。
“就算是……医生来了……也没办法瞬间减轻我的疼痛，但是你……在这里的话，我……会有安全感，”祎笑了笑，甜甜地，“心里安慰更胜一筹哦。”
昀握住祎的手，心中不是滋味:“如果你受不了了，就使劲握我的手。”
祎还未点完头，疼痛便再次袭来。一个人的疼痛可以通过力的作用传到另一个人的心里。昀埋怨命运为何总是欺压弱小！
突然，祎的手垂了下来。她昏厥了。昀大喊着“医生”，冲出病房……
时间匆匆溜过。祎挂着点滴，安详地睡着。昀站在病房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关上门，去找主治医师。
医生让他坐在自己对面，自己则继续写东西。
“大夫，我妻子她……”
医生盖上笔盖儿，抬起头：“你妻子的情况不太乐观，准备准备吧。”
“真的……不行了吗……”他心有不甘，渴望从医生的话中听到希望。
医生摇摇头。
“那她……还剩多长时间？”
医生看着他，沉默了两三秒，说道：“哎，最多也就一个月了。”
“最多……一个月……”昀喃喃地重复着，“谢谢……”他的声音已明显发颤。
他僵硬地转过身子，嘴唇不住地颤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昀匆匆跑进厕所，对着镜子失声痛哭。为什么命运总是喜欢夺人所爱！为什么……
感情平复过后，他拭干眼泪，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是否有异样。
他回到了病房。祎已经醒了，对着昀笑了笑。她偏着头仔细地看了看昀微红的双眼，问道：“你……怎么了？”
“嗯？”
“眼睛红了……哭过？”
昀强颜欢笑，揉揉眼睛：“怎么可能，也许是没睡好吧，”说着，他岔开话题，“想吃什么？我去买。”
“嗯……买些橘子吧。”
昀看了看点滴：“药不多了，拔针的话……自己叫护士，可以吗？”祎点了点头。
昀走后不久，祎便叫来护士拔针，并请她叫来主治医师。
“医生，我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医生笑了笑:“别胡思乱想了，配合治疗，不久就会好的。”
“医生，”祎央求地看着他，“您告诉我真相吧。”
医生再次微笑：“都说了，不要胡思乱想……”
“医生，您告诉我真相吧，我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因为我还有一些需要实现的愿望，您也不希望看到病人在生前留有遗憾，对吧？”
……
“哎……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抱歉，我先告辞了。”医生转过头，面色凝重地出了房门。关门声悠长地回荡着。
“原来，只剩一个月了……”祎平静地闭上双眼。
不久，昀提着许多袋不同种类的橘子回到病房。
“怎么买这么多啊！”祎略有责怪。
昀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吃橘子吗？”说着，便将塑料袋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拿出一个最大的开始剥皮。
“今天咱们出院吧。”祎平静地说。
昀的手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剥。剥完一个，放到祎的手里，没有抬头：“怎么……”
“我刚刚已经知道了。嗯……我希望最后的日子可以和深爱的人在喜欢的地方一起度过，而不是囚禁于医院，行吗？”
昀抬起头，眼里早已噙满泪水，而后微微地颔了一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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