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转入黑暗。
片刻之后,世界恢复光明。
他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可以从身边仍在坠落的爆炸碎片中判断出这一点。
他脑中深处有一个捉摸不定的想法,一个拒绝浮出表面的疑问。
旋即,他吸了一口气,痛苦刺入了他的胸膛,努力从破碎的水泥地面里爬起来,他感到痛苦又翻了一番。
这肯定有什么问题。你是个强大的萨卡兹,你不应该感觉如此疼痛,除非……
毫不犹豫地,他动用了自己那浅薄却又丰厚的知识储备。
他眼前闪过一片灰雾,对他身体受到的剧烈伤害提出警示。
他的心脏已经接近停跳,器官正在衰竭,同时他感知到大量的内出血,缺氧导致的窒息感和晕眩感让他有些站不稳。
胸骨和肋骨被爆炸击碎,与血肉筋膜和脏器被一起混合成一堆烂肉,被光和热烤焦,然后再是可怕的痛楚奔袭。
大脑内的知识又一次掀起巨浪,随后他便放弃了思考。
他不需要医生来解释自己受伤的程度,他自己就是最有经验的医生。
他正在迅速失血,他那可怕的身体也不能阻止这种趋势,他已频临死亡,很快死亡就将到来。
他对此事感到平静,脑中那个令他苦恼的问题也清晰起来。
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灰尘与鲜血并未完全掩盖他伤痕累累的印着罗德岛战车标志的护甲。
放血鬼,卡班哈,斯卡布兰德。
这就是他,但这些只是代号,并非名字。
他望向浓重硝烟遮蔽的战场,判断不出自己的准确位置。这里打了一场大战,他能在翻滚的硝烟和灰尘中看到几个着甲的干员。
那是他理论上的同事。他能够说出他们每一个人胸前挂着的铭牌上的名字,并回想起刚才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你怎么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边缘,穿过笼罩战场的硝烟。
那身影是个戴着整合运动面具的暴徒,一个不可能被认错的感染者形象。
又有好几个挤在第一个后面,他们一看到伤痕累累的他就扯开嗓子发出视死如归的怒吼,向他发起冲锋。
他们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些事情,那是他的上司正在发布命令。
“搅乱战场。”她简单地说道:“保护同伴,直到其余小队来接手你的位置,绝不能让他们杀死任何一个人。”
他把回忆自己名字的事搁在一边。敌人正向他冲来,而他还有职责要尽。
他不假思索地行动,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向自己的武器,却摸了个寂寞,焦急之间,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些武器。
别在腰间的铳械被拔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光滑的弧线,准星指向这群冲锋队的首领。他扣动扳机,手中武器发出怒吼。
零伊能看到蚀刻铳弹飞向它的目标,能分辨出它穿进人的头颅和爆炸开来之间微不可察的延迟。那无头的尸体向前倒下,当尸体落入破碎的水泥地面时激起了一片红色的薄雾和灰尘混杂在一起。
他已经将铳械右移,瞄准了下一个整合运动成员。
铳械一次又一次发出狂吠,每一发都击倒一个活人。四个感染者倒了下去,但是还有三个跟在后面,靴子将尸体踩进破碎水泥地的更深处。
他将准星小心地指向最近的感染者,将武器对准面具的双眼之间,然后扣动扳机。
他听到咔嗒一声。
这声音不算大,但是却在他耳中大声回响。
他依稀意识到自己的武器发生了什么,这让他脑中闪出了一段过去的记忆:一个蓝色头发的漂亮女孩正在调笑自己,为什么连子弹没了都还要继续扣动扳机激活源石技艺。
可为什么你连这个都记得起来但是却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试图回想过去的记忆。
一声咆哮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在,第一个整合运动成员已经距他只有一步之遥,举起了武器。
尽管他的身体在痛苦中灼烧,可他下意识地移动,向旁边一闪,把他的尚且能动的左拳砸进了这个感染者的喉咙。
这一击打穿了骨头,折断了他的脊柱,他在身体向后倾倒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完全是肌肉记忆,源自多年来的生死搏杀。
当第二个感染者挥动武器的时候同样的反射又救了他。
他将那已经打完的铳械收回了自己的腰间,将其保护的好好的。
用空手抓住刀柄。这冲击几乎折断了他受损严重的手臂,但是也让那刀刃颤抖着停下,他猛挥另一个拳头,击中了感染者的下巴。
这一拳打碎了牙齿,让他的脑袋向后弯去。这一击本能够打碎人的脑袋,不过他的身体有些糟糕,并没有一击致命。
感染者迅速恢复过来,隔着面具对着他发出可憎的尖叫和哀嚎,仿佛带血的口水溅到他的脸上一般。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被一阵急促的汩汩声打断,他夺过这人的刀并干脆利落的刺入这个倒霉蛋的喉咙。
咕哝一声,他把尸体从自己的刀上踢开,不过还是来不及挡下最后一个感染者燃烧生命的法术。
漆黑的术弹咆哮着撕裂空气,狠狠地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打飞了。
面朝上重重摔在地上,痛苦再一次刺穿他那破损的身体。那个术师——穿的最厚、速度最慢的一个。
他向下看着他那刚刚遭受打击的猎物,一边沉默着一边前进,披着法袍的身体带着憎恨复仇的渴望剧烈地颤抖。
他已经失去了自己刚刚抢来的武器,正尝试着从地上的尸体手中拿起武器时。
敌人的法术就已经砸在他的胸口上上,把他压在地上,燃烧瓶在一个眨眼间就砸在了他的身体上,点燃了这具破烂的亡者之躯。
他现在已经极度痛苦,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他的视线变得暗淡模糊。
敌人站在他身边,举起了闪亮的武器,准备完成这个复仇。
他闭上眼睛。
也许这样也不错。
但死亡的打击并未到来。
敌人毫无预警地猛然后仰倒地,他的胸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一发黑红色法术被发射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发。
第三发将这强大的术师向后击倒,同时他倾斜了自己的头,费力的睁开被火焰炙烤的有些时候睁不开的眼睛。
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大步向他奔来,法术正搜索着更多的敌人以便打倒他们。
她们正呼唤着他。
那是他的名字,他很确定,但是他听不清楚,这声音被他最后一次心跳在耳中的回响所掩盖。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不论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完成了自己的职责,洗刷了之前的耻辱。
受伤严重?是又如何?
这具躯体勉强还是能够继续战斗的,即使如今残破不堪,但烂船还有三千钉,依仗着过去的遗泽,他还是勉强能活下来的。
从外表来看,他确实是有些凄惨的过头了,贴脸爆炸的炸弹足以将人炸成肉沫,但他除了皮肉炸的模糊,骨头部分破碎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大碍。
等待他的只不过是修养罢了,只要不是彻底破坏他那畸形扭曲的脏器之外,都算是皮肉伤。
痛苦是肉体的幻觉,绝望是精神的幻觉。
因此,他未曾屈服在这足以让人休克的痛楚。
“零伊!你没事吧!”
博士喊出了他的名字,让他恍然大悟的想起自己那刚刚成为真名的代号。
她试图伸手去搀扶倒在地上的零伊。
他却挣扎着一手狠狠地拍开了她的手。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别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血有强腐蚀性!”
声音有些虚弱和中气不足,但依旧硬气,带着些倔强和无奈。
染满干涸鲜血的手仅仅只是不轻不重的拍击在了博士戴着的手套上,那防护性极其严密的手套就被腐蚀出了一个丑陋的疤痕。
腐蚀性加强了。
这种事情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是生命力的扭曲体现,特殊的血液以另一种形式体现主人的强大。
以前他能够控制血液的酸性,但现在已经忘了这种身体技巧。
不然他也不想在地上爬。
他能感受到自己刚才似乎失去了一阵子的意识,却又感觉没有。
他的头颅再一次受到了重击,贴脸炸开的爆破确实让他受了点影响。
但虱子多了不痒,只是脸接榴弹而已,还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
他仍然能继续战斗。
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却又差一点跌倒。
森然的白骨暴露在胸口,变得有些发黑的骨头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但他却迟迟无法站起来。
摇摇晃晃的几次都差点摔倒,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坐在原地,静静等候着自己的身体处理完伤势,让自己恢复到能够行动为止。
博士以他为中心再一次集结干员,重铸了整个防线。
而在目睹了碎骨被阿米娅使用黑剑刺穿胸膛后,这些残兵败将的士气就分裂成了两个极端。
一边是极端疯狂的自杀性攻击,试图抢回碎骨的尸体,就如同上一个碎骨死时那些整合运动一样。
一边是士气如山倒一般溃散的整合运动。
而罗德岛也不能放走他们,如果就这样让他们逃了,那么还会有多少人被他们伤害?
但他们也不会再一次于刀刃之下屈膝。
绝对不会再一次的屈膝了。
作为最拉仇恨的那一个,当双眼恢复大部分视力时,他就已经观察了整场战斗。
而在战斗结束后,他的身体也依旧未能完全恢复。
这让他有些耻辱。
因为他从来不需要被别人保护,更别提向如今这样躲在后方。
但比起莫大的耻辱,他更在意一件事情。
阿米娅召唤的那把剑。
戓许用召唤来描述有点不准确,但那把剑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上一次见到那把剑还是那个人将这把剑悬在自己头顶见证誓言,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单膝跪地的宣誓。
那把武器的力量远不止于此,但阿米娅的力量已经止步于此了。
因为她太年轻了。
十几岁未成年的孩子去尝试着使用那种东西,那是近乎自杀性的自我毁灭。
肉体上的打击尚能承受,但心灵上的打击却无法接受。
当战后,阿米娅用颤抖却又平静的手试着拿下碎骨面具时。
零伊开口了。
“等等,阿米娅。”
博士似乎想到了他要说什么,欲言又止。
阿米娅的手顿在了碎骨面具上,转过头,无悲无喜的回答了零伊的呼唤。
“怎么了?零伊先生?”
“不,没什么,只是不希望你翻开他的面具,留给死人最后一点尊严吧。”
零伊耸耸肩,试图站起却又无力的再度坐了回去。
阿米娅看着那平静的尸体,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零伊。”她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都会打开这张面具,确认我已经知道的那个真相。”
“可若是掀起那张面具,它会毫不犹豫的击碎你那可笑的信念。”
感染者与正常人和平相处,这一点米莎合阿米娅把持着同样的看法。
但就连米莎最后都………………
“能击碎的,那都不是信念,我们走下去的路绝非那么脆弱。”
阿米娅掀起了碎骨的面罩,看清了她惨白且毫无血色的脸庞。
没有预料中的痛苦,也没有预料中的失控。
有的只剩平静。
或许她的内心有无数波动,但她的表现已经无人理会了。
因为远处再一次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声和厮杀声。
“我觉得思考人生道路可以先放一边了,我们有麻烦了,博士、阿米娅。”
……
……
……
……
PS1;换了个风格试图尝试描写战斗,但我还是不习惯描写这个。
PS2:我是因为想要把原著剧情加进来的,这样也能凸现阿米娅的成长,但我差不多都忘记了剧情了,就先砍掉了这个场景。
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接替梅菜扣肉他们,然后再是霜星,最后再是爱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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