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中我的不是上天,也不是敌人,而是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艾萨克。
作为感知系能力者,他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控制的,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来证明自己已经遭遇到了不测,抱着这种想法,我打算前往他家一趟。
打开地图软件搜索,他曾经和我说过自己的家在东北方向的郊区,我将搜索范围固定在了山的附近。
此时一条消息映入眼帘,是明那家伙......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坐上他的车,然后一起前往艾萨克的家,不过他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大概能知道。
「你监控了我的手机吗?」
「没有。」
「你在说谎。」
他扭过头来,应该是看到了我严肃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为什么要那么热衷于追求真相?明明对你来说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被人偷窥总觉得有点不爽。」
「人是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那与其麻烦地事后推敲,不如直接了当地记录。」
「说出这句话来你就很可疑了。」
「这个社会多得是我这样可疑的人,只不过你没办法和他们对话就是了。」
我知道他在讲什么,只不过有的事情想太多反而对我没什么益处。
艾萨克的家在半山腰上,是典型的傍山豪宅,就是那种光是看着都有点害怕会不会突然倒下去那种构造。
「车子还在......」
他没有走楼梯上去开正门,而是直接进到车库里,电动车还在,和那天他开着另一台汽车来接我的记忆相符,只不过......
我的内心稍稍有点疑惑,但也说不明白,更多的还得上去之后才能弄清楚。
「这里。」
跟随着明上到一楼,应该说是二楼?总之是客厅,与我想象中一样,古典气息浓郁,但最为吸引我的还是那张被两排书架在在中间的沙发,沙发前方还有张木质矮桌,这样的设计显然不利于出入,不过一想到这里是那个整天抱着书的艾萨克的家,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我是艾萨克,待在家的大部分时间,应该都会躺在这张沙发上消磨时间。
于是我试着躺了上去,头顶是一盏吸在书架上的新型台灯,这个一抬起头就能轻易看到,抽出左手边书架上的书籍简略地查阅一下,几乎都是正在流行或者最近流行过的小说,那么右手边......果不其然,大部分是古典名作,亦或是写法比较传统的书籍,离我右手最近的一本名为『形而上学』的书,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抽出它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离我的手最近吧。
刚翻到第一页,上面便有了我想要的东西。
「有人来了,很近,我已经逃不掉了。」
我叫来明,想让他和我一起分析这段话。
「既然他说逃不掉,那就说明不只是单纯听见那么简单了吧,他说不定已经知道对方身份了。」
「那他为什么逃过一劫了?」
「你认为他是逃过一劫了吗?我觉得从他写完这段话之后,就已经遭遇敌人了,只不过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而已。」
「难道说是被......」
我脑中再次浮现那个最为讨厌的能力类型——精神控制,并不只是听他的话才想到,其实之前我已经有考虑过很多,但从他嘴里说出我听不太明白的话就能想到,应该十有八九是认知或者记忆上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单纯的精神控制那么简单......」
「会不会是......修改认知之类的?」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他还保留着记忆,能和你正常对话,有可能只是部分认知遭到修改,才让他想着远离我吧。」
「去把那家伙找出来吧。」
明用仿佛看见陌生人的眼神盯着我,与他相视而笑,这是我难得和他在想法上达成共识,可惜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悲剧,若是这个世界上拥有回到过去的方法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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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影视剧还是书籍文章,无一不用各种道理告诉人们「复仇」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这是傻子都能明白的道理,大多数复仇都是受到情感驱使,没有任何实际利益的复仇多得是了,从决定报复仇人的那一刻起,就不应该再用正常的心态来看待这一行动的正确性。
『培根论人生』中有写到:
「假如由于法律无法追究一件恶行而不得已自行复仇,那也许是可以理解的。」
无论这一行为被世人描绘得多么罪恶,多么无知愚昧,但终究还是有其存在道理的。
比如......作为剧本方面。
眼前身着西装的男人走在街上完全不算显眼,作为万千社畜之中的一员,他和大多数为了保住工作而不是挣更多钱的人一样,九点半才从公司门口离开,离家十五公里,小跑到两百米外的公交车站,赶上最后一班车的话就算是幸运,否则就要自己掏腰包打的回去,公司报销?以前的他或许天真地相信过吧。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他也会和一般人一样看看新闻,玩玩朋友圈,哪怕看到精彩的生活也只有羡慕的份。
十点半之前到达地铁站,赶上末班车,最后还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回到家,越是对他进行观察,我就越对未来感到茫然,如果那天我没闲到盯着体育老师看,或许将来就会变成他这个样子,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日常,产生同样的抱怨,最后不再作为「个人」而是完完全全成为人类这个群体的一部分。
即使他睡下了,我还得继续进行观察,不如说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有所预料,接下来的才是我作为观察者所等待的事情。
十五分钟之后,他突然起身,姿势从原本的平躺变成了双膝下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跪下,正是如「顶礼膜拜」这个词的字面意义那样,在我看来反而有些可笑,因为他朝向的正是自己的枕头,莫非是要向睡梦之神祈祷睡个好觉?
窥视别人的生活真的非常有趣,或许是人类生来就有的窥私欲在令我感到兴奋吧。
跪拜持续了大概十分钟,他就又躺回床上了,我的任务也到此为止,三天的观察下来终于有了结果,如果明说的没有错的话,明天他又能乐观地对待这个世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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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调查,我对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终于有了较为浅显的了解,即便神出鬼没,且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但他们确实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我看到的报告那样,『狂猎』确实属于宗教组织,但对比起我所了解的宗教,却又有所区别,可惜我对这方面研究不深,只能作为外行人给我的感受。
「云帆前辈,你回来啦。」
刚打开门,丁香就出现在玄关处迎接,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她,我甚至连回家的想法都不会出现。
「嗯,这几天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无聊,这个房子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那是啊,森羽那家伙暂停了这边的任务,赫拉也在忙着工作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如此算来,我参加行动也过去了五天,任务将我的作息时间完全打乱,平时回来睡觉的时候一般是白天,睡到下午又出去,即便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我和她也很难碰到对方。
只是今天刚好没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才能提前回家。
「打工那边还好吗?」
「嗯,过完这个星期,去旅行的钱差不多就能集齐了。」
她是在叹气吗?我在看向她的时候,竟然发现她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黑眼圈,在我认识她的这一段时间里,几乎每见过她露出操劳过度的神情。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感觉到累的话还是算了吧,钱这方面不用担心,差多少你跟我说就行了。」
「没有,我只是......这几天有些失眠而已,可能是学习压力有点大的缘故吧......」
她低下了头,应该是太过在意我目光的原因。
她是个无比含蓄的人,很多时候就算我主动去问都不一定能得到答案,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地方,如同「薛定谔的猫」一样,我永远无法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乎进行观测都做不到。
吃完饭之后我早早就睡了,凌晨一点的时候,明打来的电话将我吵醒,我有些不耐烦地将电话拿起。
「快点过来,给你安排了个好位置。」
「啥?」
「总之你快点过来就行了!」
本来深更半夜给人打电话就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他还像是特地捉弄我般地说完就挂了,我心里将他骂了无数遍,然后起身,打的前往他发送给我的地址。
虽说是深夜,但这座城市还未完全停下运作,无论是走在闹市区的行人,还是在道路上行驶的车辆,比起白天确实少了,但也仍然在维持着这座城市最基本的活性。
「待会就要进行清剿了。」
一上来他就告知我这一消息,是呢,本来确实应该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我的心情却没太大波动,可能是早就做好相应的觉悟了吧,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现在反而觉得今晚的事情是无法避免,必然发生的一样。
而清剿的地点意外的少,只有位于城市二环路边的一栋写字楼,如果情报没出现纰漏,今晚就能将盘踞在这座城市中的邪教徒清剿完毕,特别是那个主谋。
「是这里吗?」
我抬起头,写字楼墙面上的广告是一所成年人培训机构,位于这栋楼的第五层,而今天要突袭的地点正好就是这家培训机构。
「打着提高社交手段加强职场能力的幌子作为邪教的聚会地点,也非常适合招纳新成员......」
萧鸣蹲在路边,一口气将手里的烟嗦到尽头,然后站了起来。
「不过光是这么想,是找不到这里的吧。」
我紧紧握住手里的咖啡,即使是夏天,到了半夜只穿一件衣服还是有点冷的。
「那是,再怎么合理,也只是事后分析罢了,不过你竟然不知道吗?找到这里的是你们的会长。」
「明?是他找到这里的?」
「当然,虽然我现在的身份说出这句话不太合适,但若是没有他的加入,我们恐怕还得在毫无眉目的情况下找上半个月,这次行动之前的部署是全权交给他规划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你好像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哈哈,他可是个大人物,不过既然你想知道的话,不如以后有空了再找他问好了。」
「切~我也是考虑到今晚可能会遇到危险才找你问的。」
「危险?你放心吧,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承担的人不是我们。」
他望向身后的面馆,此时只有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里面聊天,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也是今晚行动的成员。
「是那几个男人吗?」
「不是......」
他伸出手指了指坐在空座子上嗑瓜子的中年大汉,我差点没把嘴里的可乐吐出来。
「你真没在开玩笑?那个穿着背心,满身大汗看着就像是被中年危机压垮一把年纪出来创业的中年人?」
「好伤人......你在说话之前好歹也考虑一下听你讲话的人嘛......」
「啊......抱歉......」
不愧是政府机构,就连成员的伪装也做到了极致,一定是太过惊讶,我才会变得语无伦次的......
「你别看他这样,他可是507那边的厉害人物,和他相比,今晚的那些邪教徒压根算不上什么。」
「哦?是吗?」
既然萧鸣都给了他那么高的评价,我对今晚的行动又多了几分期待。
「3......2......1......」
在倒数的过程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我站在离门口几米之外的防爆盾后,除了刚才伪装成面馆老板的中年壮汉站在门外,其他人都和门口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开始!」
他不紧不慢地从放在地上的黑色包里掏出一个布袋,将其轻轻贴在门上,依次带好护目镜,耳塞以及防毒面罩之后,朝这边点了点头。
刺耳的轰鸣回荡在楼道之间,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只身冲进去了。
我也有我的任务,因此管不了太多,只好躲在防爆盾后跟着进去,时刻警惕着目标中会不会有人拥有特殊的能力,如果这个任务交给艾萨克,相信他只需要站在门外就能感知到里面的情况。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绝对不会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里面好几个敌人抽出了手里的武器,里面有的是匕首,有的是细剑,甚至还有消防斧,面对他们的攻击,那个中年男人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而是双手护脸,朝他们冲去,如此鲁莽的行为让我内心都为他捏了把汗。
而结果却是——劈砍到他身上的武器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尤其是那把细剑,在刺中中年男人皮肤之后却没有划破皮肤,而是变得弯曲起来,达到一定角度之后断成两截。
那几个拿着武器的敌人看着自己损坏的武器估计都是一头雾水,而我却能看见,那如石油般颜色包裹在他身上的薄膜。
也难怪刚才破门时他敢站在离炸药那么近的位置。
可是当场面被控制住之后,我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真正要找的可不是这些单纯被控制作为棋子的人!
走遍所有房间,都没找到那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入我的大脑......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若是要形容,感觉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中突然出现了动静,一段段涟漪从我身上掠过的感觉。
就算低下头,双眼仍然不自觉地会看向角落......为什么是角落?那里只站着一个共同执行这次任务的同伴,只见他将盾牌缓缓放下,手缓缓伸向腰间。
在场的人似乎除我以外就没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大家都在各自忙着制服邪教徒,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看起来非常冷静,完全没有因为周围的混乱而遭到影响,刚才伸向腰间的手缓缓抬起,被握在手里的是一把黑色手枪。
保险被推开,枪口朝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萧鸣。
难道说......
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算用尽全力扑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即便如此,我仍然希望能有人和我一样发现他奇怪的举动。
在这种答案很明显的问题上犹豫可不是我的风格,哪怕赶不上,也得尝试一下......
可手边什么都没有......不对,是有的,比如手机。
以最快速度掏出手机准备投过去的我,却感受到来自身后的一阵风。
刚才伪装成面馆老板的那个中年男人,以超出他身体重量能达到的最高速度转向举着手枪的男人,扳机在扣下去之前,他的手就已经被撞断了,整个人被强大的冲击撞到墙上,就连戴在头上的头盔都能看见明显的裂缝。
受到这样的伤,恐怕是『狂猎』里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教徒也无法再站起来了吧。
「这家伙有问题!」
「怎么回事?」
「老萧,他刚才好像拿枪指着你!」
「好像?怎么回事?」
「总之先铐起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给倒在地上的男人戴上手铐,反而觉得那人有些可怜了,想必是受到了和艾萨克一样的认知控制才会变成这样。
任务最后结束了,对和我一起的那些政府部门人员来说,应该算是比较成功的一次行动,可我却无法这样乐观地看待结果。
毕竟我很清楚,害死艾萨克的凶手并不在这些人里面。
——那个引起这起事件的人,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给无能的自己来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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