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赟把小岸的话重复了一遍，但狼群并未为之所动。
“没效果啊！”岳赟有些撑不住了，示意小岸赶紧过来帮忙。
小岸叹口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府君大人……您真是背课文呢……能不能说的威严点！”
“废话！都快没命了！怎么威严？你威严一个我看看！”岳赟憋得耳根子都红了，他不明白对着一群畜生摆架子，它们还能领情！
“拿出你骂人的尽头就行……”小岸双手抱胸，撇撇嘴，说道。
“我骂……”岳赟此刻倒是真想骂人，怎么会有这么坑人的队友……
为了活命，岳赟也只好拼了，他看了看头狼近在迟尺的尖牙利嘴，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表演”。
只见他的眼睛闪过一抹幽光，就像幽冥深处萌发的小火苗，摇摆不定。面色阴沉，原本有些活力的脸仿佛随时都会飘散变作死寂，随着眼底诡异的暗流，整个神情也变得有些狰狞可怖。
声音低沉，犹如地狱来的鬼魅，从喉头里幽幽散出，话语间字字扎心，冷彻心扉，瘆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一般，更别提那群如临大敌一般秒怂的狼群。
曾经骄傲的头狼立刻软踏踏地卧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紧夹着尾巴，喉咙里不再是咆哮的怒吼，而是犹如宠物狗见到主人一般的乞求。
头狼尚且如此，更何况它身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年轻狼群。此刻纷纷效仿，低头夹尾，幽绿色的眼睛都变得暗淡无光。
“速速离去……”岳赟轻轻一抬手，狼群秒变“训练有素”的“刑犬”，队尾变队头，齐刷刷地跑散了。估计它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来此地“找死”了……
“总算解决了……”待狼群远去，岳赟松了口气，扭头却发现小岸近乎惊悚地看着她。
“岳教授你……平时骂人都是‘这样的’？”小岸确定岳赟刚才绝不是“火冒三丈”，“誓要吃人全家”的凶残模样，那根本就是地狱跑出来的狰狞鬼魅，精神折磨！
“啊……演过头了？”岳赟听他这么一问，尴尬地笑了笑。“我觉得吧……恐怖点效果会好一些……”
小岸突感周身打了个寒颤，真心怀疑他是不是对制造“效果”这件事有什么误解。
“对了，五殿府君的名号怎么那么长？”岳赟记得小岸第一次正式称呼自己时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这冥府的官员还都跟驾崩的皇帝一样职位前还奉上各种谥号不成？
“这是旧时官称，专门‘吓唬人’用的，大人不必在意……您的履历表上还是上次我称呼您的‘现代新型叫法’……”小岸挠挠后脑勺，解释道。
“听你这么说，这冥府的人事部门怎么跟闹着玩似的……”岳赟不屑地笑了笑，瞥见远处山顶渐渐露了白，折腾一晚，困意也跟着来了。可惜，事情没做完，睡觉这种奢侈的事情也只能忍着往后放了……
……
山下刑署的众人看见俩人时纷纷退避三舍，不光是他俩泥猴一般的落魄囧相，更多的是身上血污、腐臭、口水混杂的气味着实让他人近不了身。
借用了刑署的浴室，二人久旱逢甘露般兴奋不已。
“你等会！”小岸高兴归高兴，却也没忘了岳赟身上的伤。眼看他已经脱下了衬衫，赶紧说道：“我先给你清理一下吧……别洗完再感染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就行……”岳赟直截了当拒绝了他。
“你现在是男人！害什么羞啊！”小岸一听，心底生出一丝不爽，也不管岳赟答不答应，直接把他拽进了男浴室，然后在他一脸错愕的神情下，扯下了跨栏背心。
“我说……”
“闭嘴！”小岸看了看他裸露的上身，眉间不禁揪了一下。
连日的奔波让这具本来笔直挺拔的身体变得消瘦不堪，就算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①来形容都不为过。小岸轻轻解开早已被染红的纱布，尽管岳赟疼的抽了一下，却没有阻止小岸手上的动作。胸口上本应该闭合的伤口此刻不规则地向外翻着，虽然边缘凝固的血液已经发黑，却也没能堵住还在倔强渗出的新血。
“忍着点……”小岸催动掌力，在他的伤口上来回游走。指尖偶尔的碰触，犹如冰块一样刺激的岳赟的神经，酥酥麻麻的，引得他不自觉得打了寒颤。
但这种冰凉的“快感”转眼被火辣的炙热取代。在没有麻药的约束下，皮肉重生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尽管之前被黑雾团击伤时也很痛苦，但岳赟自问不想再感受一遍。尽管如此，他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这份坚韧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行了……”小岸收回手，看了眼他胸口上淡淡的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脖子上的划痕洗完了贴个纱布吧……对了……别忘了今天之内要打狂犬疫苗……”
“我不是死……”
“别再让我提醒你身体里流的是‘活血’！”对于岳赟这种“选择性失忆”，小岸也是很无奈。一向以记忆力超群著称的他遇到自己的事就跟白痴一样，让他有种带三岁小孩的错觉。
“您说的都对……”岳赟自觉无力反驳，顺应着地点了点头，随后似有为难地说了句，“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小岸眼角抽搐，愤愤而起，忍住耳根涨红的冲动，聊了句：“都是男人，哪那么别扭！”随后，走出了浴室。
岳赟见他走远，无奈地摇摇头，打开了喷淋，享受这份难得的清爽。
……
从浴室走出来的岳赟如获新生，还没有擦干的水滴从他柔顺的发丝上落下，沾染了他长密的睫毛，润湿了深邃的眼眸。精致的脸庞，衬托着混着水珠的凌乱发丝，再配上那抹被热水肆虐过的红唇，竟然透出一丝诱人的光洁和性感。
没了伤口的制约，他的步伐也轻盈许多，周身透着浴液残留下来的淡淡清香，引得路过的女官们无不惊叹，这还是刚才那只“土猴”吗！
岳赟自然没心情欣赏众人“花痴”一般的目光，随意礼貌地一笑，便径直走向了审讯室。
此刻，审讯室里，霍利署官长、小岸、段世友、何清、吴谦全部在列，等着岳赟步入的那一刻。
许是从未见过出浴之后的岳赟，何清早已羞红了脸，眼神刻意躲避，就怕被对方察觉，却还是不自觉得瞥向她浴后泛红的俊美面容。
小岸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看似平静的眸底却极力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澜。不知是惊叹于这具刀削斧琢般的皮囊，还是她上官月云自带魅惑buff的气场。
“看够了吗……”岳赟横扫一眼，包括霍利署官长在内尽是一副“色迷心窍”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
像是脱离了定身的魔咒，众人或是轻咳，或是低头，试图缓和这份尴尬。
“聊点正事吧……”岳赟见他们都“恢复正常”，才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岳教授您的伤……”霍利署官长见他行动自如，似有疑惑地问道。
“多亏了这趟古墓之行，竟让我找到一瓶灵丹妙药，这伤口奇迹般地自愈了！”岳赟看似玩笑，实则横眉冷对，句句都扎在霍利署官长的心上，惹得他不自觉地吞咽了口水，连说了好几遍：“您可真幽默……”
“明天就是中元节，霍顿璞藓肯定会去康錾王的墓地做法事，我想问问各位有什么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看似没了主意，不一会儿，吴谦却先开了口：“你们谈公事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回避……”
“不用，一会就轮到你了……”岳赟轻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紧盯着霍利署官长，她此刻最想知道此人的反应。
“我还是去说服璞藓吧……”霍利署官长淡淡地说道。
“不用说服，让他去……”岳赟拒绝了他的想法，“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干涉您……我只是觉得，只有让他去了才能抓出幕后黑手！”
“行了，你有什么安排直接布置吧，霍利署官长定不会反对的……”小岸说着看了一眼霍利署官长，对方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就算心里反驳此刻也不敢表露出来。
岳赟冷笑一声，轻轻敲了敲桌子，看向了吴谦，似有威胁地说道：“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什么？”吴谦抬眼，却对上岳赟凌厉的双眼，不知为何，他觉得岳赟那张清秀的俊美面容上，竟透出一丝狠辣。
岳赟没说话，依旧继续看着他微笑，吴谦紧握双手，腿脚别扭地搭在一起，就像周身爬满了跳蚤一般，不安地晃动起来。
岳赟身体前倾，轻声、缓慢又沙哑地说道：“你、王昊以及修老板的计划……”
“我……”吴谦有些为难，岳赟也不逼他，只是突然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不着急，让他先想想，一个小时以后给我答复……”岳赟说道。
“您去哪儿？”霍利署官长紧跟着站起来，焦急地问道。
岳赟：“打狂犬疫苗……”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霍利署官长：“啊？”
“夜里被狼挠了……”岳赟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除了小岸的其他人纷纷吞了吞口水，不知是惊讶于岳赟“无所谓”般的语气，还是他“自嘲”的魄力……
①节选自曹植——《洛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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