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晨
帝国诺尔萨斯郡
苍白的山原上,披着金色马衣的高大战马逡巡着来回踏步,亚历山大公爵牽住坐骑的缰绳,抬头远望.
“那就是斯图尔谷,出了谷口要塞再往前,就算是埃尔斯塔的领地了。
有人站在公爵身后,指着白雪覆盖的群山中隐约可见的山谷。
这里是威斯托雷山的支脉,也是两国的分界线。
“今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亚罗海下来的寒流一直不退,威斯托雷以北很是下了一场大雪,连带着我们这边也眼着冷了起来。”
跟着男人身后的是一名穿着铁甲的帝国军人,深黑的披风在寒风中舞动,露出赭红的精致内衬,那是将官级别以上オ有的装束.
“要是想再往前走的话,劝你换匹长毛种的北地马比较保险。”
“哈伯德家的人之前也是从这儿出发的么?”
公爵问.
“五天之前,因为有陛下的谕旨,所以让他们在大营更換马匹后就立刻出发了。”
将官双眼微眯,极目远望。
“算算路程,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到达埃尔斯塔的王都布鲁克。你想派人去追他们?”
“那是埃尔斯塔家自己的事,无论成与不成,对我们要做的都没有影响。”
公爵摇头。
“龌龊的政治把戏交给他们自己玩去好了,我不想插手,军人要做的,只有打败敌人而已。”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不希望那位钦使大人谈判成功的样子。”
将官低声笑了。
“埃尔斯塔家从帝国分封出去快四百余年,如今陛下想重提收回这块土地,怎么可能是动两下子嘴皮子就能定下来的。“
公爵眼神冷锐。
“而且还有一个人在布鲁克,我们不得不防.”
“你是说消息中提到的那位格兰特家的皇子?派兵解放了拉贝希尔的救星?”
据说拉贝希尔陷落的几天中,各国商人惊慌失措,如临大敌,纷纷哭求天父保佑。
却没想到不出两日,海兰德的援兵就星夜奔授,解放了这座城市。
几乎所有城内的居民都奇迹般得以幸免,那些人不论国籍出生,皆尽箪食壶浆,喜迎王军进城,而海兰德设费一兵一卒,就从帝国手里夺走了这座宝贵的要塞都市。
将官微微苦笑。
“陛下听到这个消息时,据说差点斩了报信的侍卫.”
“去年的魔界远征中,我同那小子一起上过战场,绝不是个能够小觑的人,爱德华格兰特。“
公爵低声道。
“埃尔斯塔大公既然招了他作为女婿,那陛下想派哈伯德家的人说服对方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说不得,最后还是只能靠刀剑来谈判.”
“用刀剑么。”
将官望着远处的谷口,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小地方虽然是块弹丸之地,但左右坐拥威斯托雷山脉天险保护,前面又有这片谷口易守难攻,就算我们真的能发动对方十倍的兵力,只怕仓促之下也很难攻克。如果拖上一两个月,海兰德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我オ会到你这儿来,老朋友。
公爵缓缓开口.
“奉陛下的密令,帮你带来了援军。”
将官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好友的意思.
这时候将官忽地听到了细细的声音,像风吹过衣角,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
他顺着公爵的视线回头,一只整齐的骑队仿佛凭空出现,缓缓近他们身后。
“什么人!”
卫队的军官也发现了异状,猛地打马上前,按剑厉喝。
“报上名来!”
“放肆!”
随行的银甲骑士斗气外放,一瞬间震开了挡路的军官。
那是仅仅只有五个人的騎队,清一色的黑马银甲,领头的中年人带着精巧的银面,身披红袍,气势威严,有如神临.
“枢机卿?”
将官大皱眉头,挥手示意卫队退下。
当听到那声傲慢的“放肆”时他就猜到了对方是与教会有所关联的人,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执掌中央教廷的大人物之一.
“塞缪尔阁下。”
公爵微微低头,声音肃穆。
“希望神明指引它的信徒。”
“公爵殿下不必担心。”
中年人看着远方的谷口,声音冷彻。
“神明的指引已经传达到我们手中,那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如果眼前是山,那么山将崩碎,如果眼前是海,那么海将干涸,没有人能再挡我们的脚步.”
将官沉默地听着两人的神棍对话,没有开口,他对这些无法理喻的东西向来不太感冒。
这时候有随行的侍卫上前,半跪行礼.
“遵将军调令,北郡第三,第四,第六军人马都已到达驻扎地点,随时可以听候调遣。”
将官点了点头,望向好友。
“什么时候动手?”
“虽然我们现在有了授军,但哲时还不是时候。
公爵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剑柄。
“陛下派出哈伯德家人去劝降这手,虽然只是枚弃子,但总不失为一个好的诱饵。我要等到这场谈判进行到最重要的时候,再把这把剑压上桌子,到时候就由不得埃尔斯塔的人不答应.”
同一时间圣地格雷撒
骑士厅身为教廷三大机关之ー,在内城中几乎独占ー区,鱗次栉比的花岗岩建筑错落有致,分散四周,拱卫着这座辉煋庞大的西廷斯荣耀大厅.
傍晚时分,肃穆的神殿建筑背后,深郁的树掩映着一间小小的院子。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座据说曾由第三代勇者所提议修建的墓园,摆放着教廷历史中拥有卓越功勋的历界骑士的墓碑,也只允许同样的授勋骑士进入.
身着制式军装的年轻人提着一叠陶制花盆,踏过密密匝匝的柏树阴影。
这里种下的松柏都有上百年的树龄,繁密的枝桠交错纠缠着拼合在一起,在院子上空只留下一道狭窄的鏠隙,昏黄的夕阳投射在石板地上,寂然的晚风传林而过.
那个老人蹲坐在一片茸茸的青草之间,正在细致地摆弄什么。
“老师。”
隔得远远的,年轻人停在院落之外,低声行礼.
轻浅的声音仿佛转瞬间就消失在风中,然而远处的老人却敏锐地回头,他看到提着花盆的年轻人,颔首致意。
“阿斯托尔,是你来了啊.”
“老师上次提到的东西,冕下让我给您带来了。“
年轻人提起手中的一叠花盆上前。
那些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几个铜币一个的陶瓷花盆,与年轻人精致考究的军装形成鲜明比对,可他似乎亳不在意自己的衣服,将花盆放在老人身边,眼着对方一起将湿润的泥土填入其中。
“这是难为你们了,现如今约书亚被派去天南,这座教会里也只有你们两个还能进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在一个月前的判决中,因为被坐实存在严重的指挥失误,而导致教廷损失了勇者这个最大的凭依。
除开典仪部的玛雷主教与阿索莉娅冕下,剩余七位枢机卿罕见地一致通过了对老人的审判,剥夺他的职位,而骑士厅的军权则交由教皇暂时掌管.
“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年轻人恭敬道。
“没想到我年轻时想做个敎园艺的总是不得所愿,到老了却得偿所想,真是讽刺。”
老人用手创开泥土,挑出石子,他将种子细心埋入,浇水后又敷上一层浮土。
老人的动作利索干脆,仿佛这些事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这些凌冬花是北地的名种,还是很多年前新年庆典时佛瑞缇的老皇帝派人送给典仪部的,我厚着脸眼玛雷讨了一些过来。听说凌冬的种子能够保存很久,只要浇水泡一下就能发芽,不知道现在种下去还能不能养活。”
年轻人听着老人的闲言碎语,沉默了ー会,忽地开口。
“老师,其实我这次来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斯托尔。”
老人摆弄着手中的瓷盆,并不看他。
“我远征这两年里学会了一件事,就是有些东西过了,人就真的老了。无论有什么急事,也先等我批吧这些泡好的种子都种进去再说.”
阿斯托尔轻轻叹气,沉默地闭上嘴巴。
自从交卸了军权职位过后,这位曾锋芒逼人的莱斯利主教有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安详苍老,如同一个真正的醉心园艺的老人。
几片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身旁,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止息.
安置完所有花盆的老人就着壶中的清水洗尽十指,才拍了拍长袍起身.
“又是想问你师弟的事?”
“枢机卿们只是恼怒老师放走犹安这件事,我听陛下说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派人找他回来呢?“
阿斯托尔沉吟了片刻。
“如果能够重新找回勇者,枢机会绝不敢再对您如此放肆,甚至剥夺老师的军权,所以希望您能准许我们派人搜查他的下落。”
“是我自己堅持卸职的。由冕下代领骑士,枢机会オ不会把战败的责任推到其他将官头上。“
老人摇头.
“犹安的事你不要插手,如果他自己愿意回来,陛下自然会处理此事。如果他不愿意回来,也随他去,这件事的后果由我来承担.”
“您真的决定如此?”
阿斯托尔皱眉.
“他是我的学生,不是教廷的工具。”
老人重复道。
“我意已決,不用再说。”
年轻人沉默了一瞬,终于归于一声轻叹.
“那么还有另一件希望老师定夺,您走之前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他将一张三指宽的印花便笺递过,老人伸指将开笺纸,只扫了一眼,神色一变,将信纸整个揉碎.
“居然是埃尔斯塔.”
老人看着揉碎的便随风飘散。
“半个月前,塞缪尔大人就已经带着枢机会的直属部队“黒牙”出发前往帝国。“
年轻人沉默了ー会,叹道。
“我们弄丢了本来到手的魔王,又失去了神授的勇者,枢机会现在是急于想知道“神权”的成果吧,是不是真的能改变一个时代的力量所以オ会愿意和帝国交易。”
“我只怕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这次的计划进度之快总党得让人不安。
老人摇头。
“阿斯托尔,你现在带上所有还在教廷的圣殿骑士一起,也跟着法圣省的人去埃尔斯塔,务必在一周之内赶到。”
“学生领命。“
年轻人跪地行礼。
“是要去帮助塞缪尔大人么?”
“不,我要你暗中监察此事。法圣省的计划平安无事还好,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你必须就地格杀所有的知情者,掩埋此事,后果由我来禀告冕下。”
老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学生,像是疲意地长叹。
“但如果真的遇到那个人,就不要勉强了,你不是他的对手。枢机会既然自认凌驾于俗世之上,那就让他们去试试用所谓的”神权”挑战人世的极限好了.”
“老师说那个人是?”
阿斯托尔不解地抬头.
“守护人之ー,苍炎的阿列克斯。
老人一字一顿,缓缓道.
【微剧透预警,请谨慎阋读
关于教会的构架,三主教分管行政实事,即法圣省,典仪部,骑士。三主教自己同时也是九位枢机卿之一.
而枢机会的作用是教会的決策制定与内部审判。至于阿索莉娅,教皇的权利眼普通王权不同,她拥有的对教会任何决定的否决权,虽然极少使用。
这个少女对于中央教会最大的作用还是在于传承教皇一脉的力量,作为人世最强魔力的象征。这样教会就能将最强的武力,神之誓约与最强的魔力,教皇血脉同时掌握于自己手中
从而凌驾于世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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